青瓷听着楼下店小二和流民的争论,想起了此行的目的。她急不可耐,迅速的穿上衣服拉着木冬就下楼。
在门外的是一对夫妻,他们跪在地上双手合在一起不停作揖,怀里还抱着一个年岁尚小的幼孩。
夫妻俩面色蜡黄,两侧脸颊深深下凹,身上的衣裳更像是一块儿破布。与他们二人相比,小孩至少还有完整的衣物,就是有些不合身。
看他们的样子,便知道他们曾过的什么样的生活。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流浪着。
满满的同情直从心底蔓延出来。
青瓷走向前一步:“你们是从那里来的,怎的这幅模样?”
两人终于停止作揖,却仍颤颤巍巍的跪在雪地中。
男人激动的看了一眼眼前的少女,又忙低下头回话::“我们是从东边的松城来的,月前洪水泛滥,淹了松州南边的大部分土地。原本那时正是丰收时节,我们却颗粒无收。不得已只能向西北边流浪。”
涝灾?青瓷看向木冬,木冬正站在店小二的面前。店小二正在解释些什么,青瓷向前走了两步,才听见对话。
“姑娘,不是我不让他们住。我们客栈除了上等客房,全都住满了流民。我们就留了那几间赚点银钱,我们也得过日子啊。”
小二说完后,看眼前继续盯着自己的木冬,冒出来冷汗。
这位姑娘面色严肃的紧,眼看就知道她不是平常的姑娘,生怕木冬不信自己而大打出手。
接着又补了一句:“姑娘,我说的句句属实啊。”
木冬心里有了数,这世上没有人会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付出自己的全部。能做到这个份上,店家也算是有良心了。
“那先让他们住进来吧,费用我来出。”青瓷直截了当的说出这句话,她实在见不得这种局面。
闻言,小二转身去柜台做账。片刻后,小二带她们上了楼,不知道有意无意,房间安排在木冬两人的隔壁。
待夫妻两人都安置好了,那孩童已经昏睡过去了。
他们正打算去给两位姑娘好好道谢,这时木冬、青瓷已经在敲门了。
看清门后的人,夫妻两人就要下跪。
“我刘富,携糟妻黄雀。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无以回报。”
青瓷一看那哪里行啊,展开身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扶起了扶起了夫妻两人。
“不用客气,我们想打听一下松城涝灾的情况,越详细越好。”木冬一脸沉重。
“哎,我原本在松城是为地主刘家送各种货物。刚好那次刘地主要送很多货,可是那两天却不停的下雨,就像是天漏了一样,到头来货连车带货都被毁了。而内人在家里种的粮食,也………”刘富失神的回忆着。
“松城在哪?”木冬不知为何,总觉得松城就是自己要去的地方。可能是因为松州有松字,松城也有松字吧。
“松城,是松州的首邑。伴晋江而立,晋江最宽的地方也刚好在松城边缘。……”刘富不停讲述,时不时流露出骄傲也带着一些惋惜。
“那你知道松州有苏姓的大家族吗?”涝灾那么严重,他们也受灾了吗,我们能找到他们吗?青瓷有些着急了。
“苏姓的家族,好像是有那么一家,松州太守就姓苏。不过听说他已经危病在床,连路都走不得。”多好的人啊,若不是生病了我们那需流浪。
眼看要问的也问的差不多了,随便扯了两句家常,就回了自己的住处。
青瓷坐在了凳子上喘了口气,眉间微蹙。
“突然都不知道怎么办了,若真如他们所说,我们去了又有何用。我们可不会什么医术。”
眼前的小刺猬嘴里叽里咕噜的抱怨,时而正襟危坐,时而嫣嗒嗒的趴桌上。
木冬提起桌上的茶壶,给青瓷到一杯茶,推到她面前。
“是该去的,比起这个我到还有话想问问你。”木冬一只手撑着头,一双杏眼盯着她。
“诶?问我些什么呀。”青瓷两只手捧着面前的茶杯,铜铃般的眼睛透露出青瓷已经懵了。
“你可知,你刚刚举动很危险?”在陌生的地方,对素不相识的人伸出手。
“啊?我做了什么危险的事啊。阿冬你就直接告诉我得了,我那里有你心思缜密。”什么举动危险了?没有吧,这里又没人要害我们。
“阿青,不要随便相信一个人,所有人都一样。人心是这世上最难测的,也最经不起测。”无论是猜测,还是测试,都经不起。
说着木冬的思绪飘了很远,恍若隔世。
“木木,不要相信任何人。特别是你的爸爸…”女人拉着正那只在作画的手,哽咽的说完这句话。
记忆中的女人很漂亮,也很憔悴。
最后终是倒在了这满是画作的屋子。在那一刻,屋子里好像失去了所有颜色,即使那些价值不菲的画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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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送出去了吗。”
“回主子,信是属下亲手交给十式线线员手上的。”
十式线是迟延殷一手组织的,是自己培养的五十人中的二十四人负责,一人一个据点,每个据点都伪装成各种门面藏匿于各个州府。
大汉十三州除了东北边的北溱和繁华的京都只有一个据点以外,其余州府都分布了两个据点。
现如今,十式线已成了大汉最大的情报组织。
“那明日就启程吧,还有很多事都还没有解决。”躺在迟延殷手中的那个白瓷瓶,就像一块清冷的玉石被捧在手心。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