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头野猪不是白毛的,只是在月光下显出一身白亮色。我是在火光中意识到的这点,而火光,来自于一道堤坎出突然出现的两个火把——他俩来了。
“嫑怕,快上来,你们有火。”
我大声的呼叫着,同时向那两个火把处招手,做出一副他们能看见我的样子一样,如此期待。我承认要是现在跟前突然出现一个人,哪怕是不相识的,我也能滔滔不绝将方才发生的所有告知,毕竟,这太绝望了,彻底的使我感到了绝望。我需要将这样的绝望说出来,以寻求那些不可名状的慰藉。
“在哪呢,在哪?”
胖子呼喊着,尽管我看不见但我能听得出这是他的声音。
“爬上来,树林里,快点!一会我们再去找瓜。”
我不断发出各种声音,不断叫喊着什么,给他俩指引着大致方向。远处,两个影子高举火把慢慢靠近,火把左右晃动着,吹过的风又使火烧得旺了起来。
野猪喘着气,它抬起头转过身望了望,我能想象得到它眼里那两只火把的威慑力。突然它一个转身就跑开了,速度之快无从想象,以至于它转身把树干撞断我掉下来后,都摸不着头脑——它消失在哪个方位。
“在哪?”
他又大喊一声。
“这里这里,我不能走路了,快过来背我。”
一阵脚步声,他俩蹭了上来,火光将两人的脸印得通红,像是两个拿着火把的黑白无常。
“咋了,被拱了?”
“没有。”我回答着四眼,顺便摸摸屁股,刚才掉下来被颠了下,有些灼痛,顺带还扭伤了脚。
不巧,正直野狗出没,借着月黑风高,远处幽静的山谷突然传出几声狼嚎,久久回荡。
“快走!”
陈胖一把将我架在他背上就开始跑,我承认这是他对我最粗鲁的一次。
“瓜!瓜!”跑出苞米地我赶紧叫道。
他一个猛转身,差点使我飞了出去。他给眼镜使了使眼神,眼镜好像会意了,于是转身跑进了苞米地。
“我们先去河坎等他吧。”我提议。
我所说的河位于小镇正南方向三公里,现在离我们只有两里之路。这条河不深但很宽,河岸两边是无人居住的沙地,杂草丛生,宽阔无比。借着月光,我们径直朝河流方向走去。
走到一处大石处,我被放了下来,像对待一个小鸡仔那般,他把我从石头一侧挪向另一侧——不是他太壮,是我太瘦。
于是我现在正对着宽阔的河面,河中央一轮圆月镶嵌其中,借着悄悄路过的风波澜不惊,轮廓不变——月亮还是月亮。
这里的晚风很舒服,比起穿梭在镇上小巷的热风偏凉;相对于大山密林的凉风又偏热,于是这样的风不冷不热恰到好处。
我享受着这美妙的时刻,看着胖子在我前方蹲下,他好像找着什么又好像在洗手来着。
“嘿?你在干嘛?”
“嘘……有鱼!”
“鱼……?”
他猛地转过来,月光从他侧脸一刀切下的样子有些吓人,他的另一半脸被隐没在黑暗里。
“嘘……”他继续说“你安静点,一会我们有鱼吃了。”
然而最后的结果是,他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下笔直的朝前面来个狗啃屎。
于是鱼没捞着,反而湿了前半身,还好还好,他的背上是干的,不至于背我的时候弄湿我。
“不对啊,”此时他坐在石头上拧着脱下来的衣服,我对他说“四眼怎么能知道我们在河这里等他呢,事先也没说好啊。”
“你没给他说吗?”
“我以为你给他说过了。”
“我也以为你给他说了……”
黑暗中四目相对,一闪一闪尴尬无比。
“那还说啥,赶紧回去找他!”
他赶紧将衣服穿好按原路返回,等我想叫他背我的时候他已经消失在了一个土堆处,在那边是苞米地。
无奈,我只好一瘸一拐朝那个方向走去,由于害怕而不敢大声骂他——其实我不是怕被他听见,听见了也无妨最多干一架,我怕的是在黑暗里某个角落里的东西听见,至于那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
奇怪,我总是感觉着在某个角落有一双眼睛盯着我,这感觉很真实,难以抹杀掉,就好像是我看见了那双眼睛一样。
我慌张的四下望望,又不太敢仔细望,最后我低下头,硬着头皮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