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通往河道的路与去往小镇的路形成交叉路口,我远远的就看见了他俩。
月光下,陈胖叉着腰,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像是在争论什么;四眼把脸侧向一边,不认真的听着他的争论。我注意到地上的瓜,好像没之前的那个大。
“那块地是我家的,我要说几遍?”他指着那个小瓜说道
“可我不知道。”
“但你现在不是知道了?”
“问题是我摘都摘了,你要我生回去?”
“生得回去那就拿回去生。”
四眼想要说什么但却说不出来,很显然,陈胖不讲理。
“不是摘了个最大的吗,你怎么不拿那个。”他继续指责。
“老子搬不动。”
“你不会叫我?”
“我哪知道你们在哪里咯?”
“除了河那边还能去哪?”
“我怎么没想到你们会去那里。”
“猪脑子……”
直到我凑了上来他俩才注意到我。
“吵吵啥啊,我后面有东西,赶紧走。”
说这话时我心里面是空的,空空如也,心像是被那双不知在何处的眼睛偷走了一样。
“别开玩笑。”四眼看了看我身后,又看看我。
“我像是在开玩笑?这龟孙把我晾一边跑来找你吵架来了,不是,你俩闹啥,这么晚了,赶紧走。”
我突然发现我像是个大人,对着眼前的两个小孩责骂着,奇怪的是他俩并不反对我这样,相反还很看好的样子。
“你讨打。”陈胖一说这话我就知道我不被看好。
三个人在月光下相互吵了起来,先是他俩互骂,接着是我参入进去骂了他俩,最后是他俩骂我一个。骂得不是很难听,没涉及到大爹大妈。
直到云遮住了月,争吵才消停会。
静默……
“喂,走了吧。”
“谁在说话?”
“我。”
“你在哪?”
“谁在哪?”
“快走吧,不然回家挨骂了。”
“挨打都是小菜还怕挨骂?”
“就你话多,杂*!”
“你俩再吵老子把瓜踢飞!”
“你敢!”
于是他俩不约而同的伸手去抢瓜,像是捡着了宝儿一样,借着微弱的光,我们仨儿开始了返程——带着偷来的陈胖子家的瓜返程。
……
“你觉得,抠个什么图案好点?”
此时我们来到了一处水塘,水塘上是纵横交错的木板路,水塘主人家是养狗户——我们的声音遭到了狗的抗议,大狗小狗都在不远处的院里叫着。我们像是暗中商量好一样,只要主人家窗户突然亮着蜡烛就赶紧躲进黑暗,等他出来眯着眼四下望而无果进去后再悄悄出来继续抠着瓜——把瓜掏空这样的事交给胖子再合适不过了,毕竟是他家的瓜,假设我和四眼其中一个干这活,指不定他突然想不开把我们其中的谁一脚踢进水塘里,那岂不是多亏。
“我觉得,”我说“抠个月亮怎么样?”
“你懂屁,我觉得抠字比较好。”四眼蹲下来摸摸瓜,一双很懂行的眼神。
“字?什么字呢?”
“名字,我们三个的,靠谱不?”说完他得意的笑了笑。
“我怎么没想到?”
“简单呗,膀大腰粗脑子不够用。”
“滚一边去。”
胖子赶紧掏着瓜,脸上洋溢着笑容,他的笑容……很丑,他每次一笑,五官就会扭曲,有种让人三观尽毁的感觉。但,不得不承认,看习惯了也没啥,毕竟这一笑还是很真实的,于是乎他像是忘记了这是他家拿来做种子的瓜一样。假设他突然想起这件事,也许那把用来掏瓜的刀就会对向四眼了。
不过很幸运,整个过程还算平和,不带有矛盾和冲突。
最后,一个瓜灯慢慢成型。借着大院里还未燃尽的火光,我观赏着这个作品,称赞叫好。
他的刀功早已炉火纯青,熟练老靠,我猜测在我还没认识他之前,他也经常干这样的事,带上四眼窜进谁家苞米地偷摸出一两个这样的瓜,细心的雕琢着。
“这简直太好看了!你太厉害了!”我称咱着,同时拍了拍手。
“也不看看我是谁。”他很得意,只要他一得意就要笑了,我早已做好了接受他笑容的准备。他一笑,我赶紧望向别处,但手还在拍着。
我们商量着等到后天的中秋节拿出来在班上炫耀炫耀,谈到最精彩的时候,大院那突然出现了个人。
双方都同时注意到了对方。
“强盗!?”
来人二话不说,顺手扔过来一样东西,那东西掉在了我脚边,离我脚背只差半米。它稳稳的插在地上,左右微微晃动着。
“跑!”
不知谁喊了声,于是我们三个赶紧朝大路跑去,我顺手捡起了这把好看的匕首。
是的,这是把匕首,分量很重,刀把处缠着老布,刀身幅度略弯,看样子像是拿来打猎剥皮用的。
还不错嘛!
然而高兴太早,我们刚上大路,后面便是一阵狗叫,老狗小狗,公狗母狗一哄而上,声势浩大。
“有狗!”
“废话!快跑!”
“脚之前崴了,老子跑不动了。”
说罢我朝一棵大树倒去,匕首稳稳的插在树干上,我拉着匕首支撑着身体。
他俩赶紧掉转身来扶我。
“哪来的匕首?”
“捡的。”
“不错嘛,给老子。”四眼笑了笑。
然而我们很快就笑不起来了。
七八只狗围了过来,在它们后头不远的地方也一定跟着它们的主人。
“咋搞?”
“看我的。”
胖子弯下腰去,狗群突然一哄而散,见胖子没捡起什么东西,又很快凝聚在一起。
“给老子!”
他重新弯下腰,这回捡起了一块石头,狗群还是老套路,先是撤一步,但很快又凝聚起来,紧紧逼来。
他朝其中一只用力砸去,一声惨叫,一只狗跑出狗群,按原路跑去,叫声越来越远。
剩余的狗也一只只散去,停止了嚎叫,其中一两只也被胖子用石头击倒了,有一只严重的还趴在地上半天不起。
“看我的。”他嫌不过瘾,又拿出了弹弓,在地上抓起一把石子。
他瞄准着挑中的狗,石子“嗖嗖”的飞了出去。
狗群很快散完了。
“你这招对付野狗不管用的,”四眼扶起我,指着地上的瓜灯“快拿起来走吧。”
“问题它们不是野狗。”他拿起瓜灯,走在了后头。
“快走,主人家追上来了。”
身后,一个男人手持大棒,朝我们快速走来,于是我们仨儿排成一行,我在中间,他俩两边,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