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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往事难回首(一)

江湖人都有自己谋生的营生,宋开也不例外。作为高手,他也收了好几个徒弟,这几个弟子都是他收养或搭救的孤儿,五六张嘴要指着他养活,所以走镖之前,多年来他们都一直靠挖坟掘墓为生,盗墓这营生虽然见不得光,但收入颇丰,日子过得倒是逍遥自在。但这在宋开心里边始终是个疙瘩,江湖上有名的希夷剑客竟然是个盗墓贼,这让他很是抬不起头来。直到一年前江湖有名的万山镖局请他们做镖师,宋开下定决心这次要彻底金盆洗手。所以往事定然不可再提,否则人们如果知道堂堂希夷剑客,竟干过打鼠洞的事儿,定会笑掉大牙的。

其实谁又会笑话他呢,江湖本就是龙鱼混杂之地,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事情多了去了。杀人放火趁火打劫的也大有人在,只不过这些人不用背大侠的名号,心里头倒是很过得去。不过人在江湖飘,无非为名为利,宋开觉得如果能够名利双收那自然是最好的。

再说万山镖局,总镖头万震山早年师承少林,还俗后在江湖上仗剑单挑七十二个山头,以手法狠辣著称,人称万大佛爷或万太岁,名声远扬。后来他在颍州创建了万山镖局,黑白两道通吃,即使是最大胆的山匪强盗看到他家的镖旗也多不敢动歪心思。因此,万震山在请镖师上面极大的压缩成本,只要喊一声自己的名号,几乎不会有什么危险,所以万山镖局里的镖师功夫多是平平。而这次万大佛爷亲自请高手希夷剑客护镖,这事情其实挺古怪。但宋开是不了解这些内幕的,所以他不会明白这趟镖的份量,更不会预期到事情背后隐藏的层层危机。人生如是,很多时候拿不上台面的倒是光明磊落,而冠冕堂皇的反而步步凶险。

雇主出的佣金相当丰厚,目的地是北方的邯城,宋开一口答应下来。第二天,就带着几个弟子押镖上路了。

颍州在淮河以南靠近苏北,而邯城在黄河以北中书省的地界上,临着南北官道,两地之间有几百里地的距离,宋开一行人足足走了大半个月。几个弟子初次到北方,感慨这里的景致物候同南边大不相同,南方到处可见的大榕树在这里几乎难寻,而北地人们说话的口音也同颍州大不同,而且北方的蒙古人以及深眉高鼻的西域人明显要多一些,本是中原之地,却别有异域风情。

一个时辰之后,两辆马车绕过邯城往东北驶去,那地址有些难找,一行人打听好几次才找到。这是城东北一处幽静的宅院,门楣有些破败,周围人烟稀少。应门的是个跛足老头儿,他通报了之后很快就把镖车迎进前院,院中没什么人很是冷清。宋开和徒弟们被迎进客房中喝茶等信儿。而大风不知怎么的,有些闹小脾气,推脱身体不舒服就没下车,一直裹着被子在车里头躺着。

突然,从外面钻进来一个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那少年穿着绸缎,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他偷偷摸摸钻到箱子背后,看到大风,也是下了一大跳。

“你是谁,干什么爬我家镖车?”卿儿大叫道。

“嘘——”那少年食指抵在嘴上,很认真的表情,“嘘,小点声,我在跟他们捉迷藏呢。”

卿儿没好气地撅了撅嘴,“都多大了,幼稚。”声音倒是放低了很多。

“你也是镖师吗?”锦衣少爷问卿风。

“嗯。”大风说,“这是你家?怎么称呼?”

锦衣少年点点头,“算是吧,我叫刘文昭,你叫什么?”

大风不情愿地说:“卿风。”

“哦。”叫刘文昭的少年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会功夫吗?当镖师是不是都很厉害?”

小卿风咧嘴笑了笑,“那当然,我功夫可厉害了。我师父可是江湖上有名的希夷剑客宋开宋大侠,你不在江湖,跟你说了也不明白。”

刘文昭脸上露出羡慕的表情,“好厉害。我父亲常说江湖上有很多厉害的人物,真羡慕大侠能闯荡江湖,自由自在。”

小卿风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那你父亲是干什么的,你们家宅子好气派啊!”

“我父亲是经商的。这宅子是我一个叔叔的。”刘文昭得意地说。

就这样,两个孩子竟然一见如故。

“卿风,这箱子里头是什么?”刘文昭问。

“我师父说是尊佛像。不过一直贴着封条,我也没见过。”卿风挠了挠脑袋回答道。

“我们看看吧,总之东西已经安全到我们这儿了,没关系的。”刘文昭说着就去拆箱子上的封条,“就看一眼,不会有人怪你们的。”

卿风想了想,他的确也很好奇这箱子里头的东西,于是点了点头凑了上去。

刘文昭用手轻轻一下就解开了箱子上的封条,两人慢慢打开了箱子。里头却并不是什么佛像,而是一些古怪东西,阴森森的。两个人吓得不轻,赶紧盖上了箱子,谁也没说话。这时有女人在喊“少爷,少爷”,紧接着便听到男人的声音“找到了吗,快点带走。”

刘文昭朝卿风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得走了,卿风,认识你很高兴。”说完冲卿风招了招手,便解开车帘子跳下了车。卿风隔着窗帘看到刘文昭被一个妇人领着离开了自己的视线,往后院去了。

宋开一行人等了大概有半个时辰,从后院才出来几个人,各个都是高大彪悍的男人。为首的是一个浓眉方脸的男人,上了年纪估计五十多岁的样子,表情颇为冷峻。见到宋开等人,只是草草抱了抱拳,然后从袖中掏出一样东西来。

那是一块玉佩,不,准确来讲应该是半块。宋开看到此物,忙从怀里掏出一个锦囊来,往手里一倒,也是半块玉佩。两块玉佩合二为一,那男人嘴角往上抿了抿,将东西收回袖中,接着上了马车,一个箱子一个箱子的查验。宋开笑着走上前,对着车里头说:“老爷,这镖绝对没问题,我们几个日夜赶路,有万大佛爷的名号,绝对出不了岔子。”

那人上车查验箱子的时候,卿风正蜷在箱子的后边。箱子被打开了,木头盖子翻过来,差一点打到大风的脸。卿风还没反应过来那盖子又被合上,来人随后就出了车子,压根没发现车里有个孩子。卿风没出声,大概是因为自己和叫陆昭的少年私自开过箱子,所以有些心虚。

那人下了车,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宋开以为是满意的意思,便抱拳告辞,却见那男人大手一挥,一眨眼的功夫,不知从哪里窜出几十个人,将宋开等人围在中央。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宋开和几个徒弟大吃一惊,宋开对那男人叫到:“喂,什么意思?你们要干什么?”

“走镖就要安安分分的,不该看的东西不要看,看了就得付出代价。”那方脸男人开口了,“功夫怎么样?不怎么样的话就只能横着出去了。”

宋开一脸惊愕,“老爷,这可开不得玩笑。我们可是万山镖局的人,那箱子都贴着封条呢,我们可看不着,天地良心。而且我们几个算不得什么,但万大佛爷——”

“我们得罪不得罪万太岁,你们就不必操心了,说什么都没有用。一起上——”方脸男人一声令下,众人顿时打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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