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趁着暗中的人离开,姝茉留下莺歌,“让魅影楼隐退的人查这个陈玉茹,我要知道陈玉茹的一切,最好再查查我出生那年发生在宫里,朝廷,甚至是我家的一些不为人知的事情。切记不要暴露了,暗中查,我不着急。”
莺歌走后寒肃坐在窗边,手里拿着一壶酒,玩世不恭的调侃道:“这是遇上棘手的事情了?需要本公子帮你吗?”
姝茉走到窗口,看着天空中的繁星,想着已在远方的离漠,若是他,必然不会问是否需要帮,他只会默默地做好一切。有多久不曾见他了,似乎很久,又恍若昨日。
“我讨了你来不是吃干饭的,过些天有的你忙的。趁这几天你就该四处逛逛,给自己找个媳妇儿,留个后代。你若是有个万一,我定会扶养他成人,视为己出,教他武功,为你报仇。你看我对你多好的。”
寒肃翻了个白眼,差点从窗子上掉下去,“都忘了你是个毒舌妇了。空有一副美丽的躯壳,一张口能生生把人气死。也不知道这皇帝看上你哪了,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女人味,动不动就死啊活啊的,粗鲁。”
论起舌战姝茉就没怕过谁,在宫里人人对她恭敬,她都快忘记自己还有这项能力了。当下毫不客气的还回去,“谢谢小肃公子的夸奖,我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大家闺秀。倒是你,天天跟在独孤逸身后,两人形影不离许多年,莫非你俩皆断袖?”
寒肃当场翻脸,这么多年她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却是第一个敢在他面前这么说的。当下寒肃扔了酒壶拔剑相向,姝茉也不甘示弱,拿起独孤逸送的玉箫,和寒肃对打起来。
“看见了没,这是独孤逸送我的箫,你要是给劈坏了,小心他揍你哦。”姝茉不断地挑动他的火气,这次一来她就发现这两人不太对劲,一直没有机会问个明白,看来今晚能满足她的好奇心了。
两人都未使用全力,就如平常练剑一般,战了一个多时辰才停了下来。“你宫里人怎么都没有动静,不怕是刺客行刺吗?万一伤了你她们怎么向你那皇帝夫君交代。”
“你傻我宫里人可不傻,你是我的客人,况且我们明显就是在切磋,否则怎么你和我打了半天还完好无损呢。”姝茉一副你好傻的样子看的寒肃直发毛,早就领教过她毒舌的功夫,居然还凑上去给她奚落,真是无药可救了。
说不过她,索性抬头望向天空,有多久不曾如此酣畅淋漓过了,寒肃早已记不清了。“你是真的有事需要我,还是只是在帮我下决定。”
“都有啊,”姝茉转过头看他一眼,“所以你是打算说了吗?我很担心你和他,说真的你俩这关系看的人很迷茫,若非和你们相识多年,又颇为了解,恐怕我也会想歪。”
“我喜欢上了一个人,但她喜欢的人是独孤逸,她拒绝了我,所以我是来圣龙养伤的。”寒肃不禁有些伤感,他此生第一次想要对一个女人好,那人却爱的是他的兄弟,他能怎么办。
“独孤逸喜欢的人是我,且他的府中妻妾成群,所以你不用困扰,他不可能给那个女子幸福,是你的就不要轻易放手,不是你的强求也无用。况且你喜欢的人独孤逸绝不可能喜欢,你给你一个机会,也给你爱的人一个享受幸福的机会。”
真的是这样吗?感情来了谁又能说的准呢?寒肃不知该不该相信倾城,但是他却很清楚独孤逸对倾城用情至深。或许如倾城所言,他本不该纠结,强行把她放在一个不爱她的人身边,还不如从一开始就把她放在自己身边百般呵护呢。“要我做什么,我做完就离开了,我要努力站在和她同等的高度,如此才配得起她。”
姝茉就知道这人可爱,不会做出那种过河拆桥的事,不过比起寒肃的幸福,她的事情还是放在一边,毕竟她手下良将众多。“你想好了就走吧!走之前去看看独孤逸,让他没事了就回去,哪有一个亲王整日躲在他国皇城的道理。”
寒肃很想问一句,你忍心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他,任他伤心吗?但寒肃清楚地知道,感情是两个人的事,他插不上手。“下次再相见我们再战过,届时我不会手下留情的。”
姝茉很庆幸寒肃没有问她有关独孤逸的事情,庆幸寒肃也是她的朋友,没有指责她。姝茉相信,寒肃的心里一定是祝福她的。
送走了寒肃,也送走了莺歌,如今在宫里当真是如同进了一个华丽的笼子。离漠还好吗?走了就不要再回皇城了,是为了他也是为了自己,多一个人被困囚笼,终归不能让人心安。
“你把人都赶走,是对自己没有信心吗?”
不知何时影子已经坐在桌前饮酒,而姝茉却毫无察觉。影子他总能在关键的时候出现,之后却又消失无踪。姝茉走近他的身边,从头到尾仔细打量一遍,露出疑惑的眼神。“你怎么每次都出现的那么及时,你是在我身边放了探子吗?不然我怎么会毫无察觉?”
影子只是冷笑一声,并不做回答,完全就如木头人一般,自顾自地喝酒。
姝茉也知她是问不出什么来的,索性由他去,已是后半夜,也该歇息了,她相信影子是君子,不会做出对她不利的事情。
看她如此相信自己,影子心里划过一道暖流,若是有人在,定会发现影子眼里的宠溺。待到她呼吸平稳,已然熟睡,影子从怀里拿出一个玲珑球放到她的枕边。他知道她最近在查十七年前的事情,他所知道的,都告诉了她,也不知这样做是对是错。
晨起看到身边的玲珑球,姝茉以为影子是送与她把玩打发时间的,并没有多想。还有两日便是贤王大婚了,之后还有春猎,而陈玉茹的事情还未查明白,一堆事情惹得姝茉心烦。
“娘娘,有进展了。”采薇匆匆进来将找到的卷宗送上,“这些是所有和十七年前有关的女子名单,最接近的是前户部尚书方怀之女。十七年前方怀因贪墨诛连九族,其女并不在列,至今也并未捉拿归案。”
姝茉微微皱起眉头,虽然十七年前她刚刚出生,但是听父亲提起过方怀,父亲口中的方怀是个有原则的人,为人正直,从不屈人,也正因此皇帝才将户部交与他管理。她早年查过,方怀确如父亲所言一般,那么贪墨就绝不可能,只能是皇帝处置他的一种说辞。至于真实缘由,看来只能是皇家辛密了,外人无从查起,相关人想必已经被灭了口。
方婷不过是一介孤女,皇帝若有心追查,又岂会至今不曾归案,想必是先皇有意放她一马,到底是何事能让皇帝放过方氏后人。
姝茉草草看过便压下此事,“留意玉嫔的一举一动,若她真是方怀之女,那么她来皇宫不外乎两种可能,要么想为父亲翻案,要么就是复仇,若是她有异动,就把人拿下。”
采薇走后莺歌的情报也传递了过来,里面详细记录了当时发生在朝堂和她周围的一切大事。当时方怀满门抄斩却因贪墨,只是在此之前其女方婷早已不知所踪。倒是他的好友钦天监季瑭在他死后携妻儿辞官回乡,却在半道被匪寇所杀,一家三口当场惨死,无一生还。
而陈岚素日里与二人相交甚好,只是在方怀贪墨之案之前,陈岚却与两人反目,不知是何故。
姝茉冷笑,何故?当然是怕牵连,所以陈岚受此恩惠,如今是还债的时候了。难怪会如此帮陈玉茹,连自己家也不顾了。
不过最好陈玉茹是想翻案的,而不是要报仇的,否则她还真是别无选择了。
姝茉传书让莺歌回来,她身边现在可用之人有限,暗处的势力好容易化明为暗,又怎可轻易暴露。
也不知离漠如今怎样了,最近心里总有些隐隐的不安。姝茉的直觉是对的,龙啸辰已经找到了离漠的下落,只是他现在在等,等那个人的药配置成功。
龙啸辰知道姝茉不会放弃离开的,如果离漠死了,他是很高兴,但是倾城一定会伤心会为他报仇的,他知道她一定会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姝茉自己心灰意冷,放弃离开。无关情爱,只为帝王之尊。
“主子,郭先生求见,药配好了。”
龙啸辰嘴角扬起一抹冷笑,这次你逃不掉了。“不见,带上他和他的徒弟,务必让离漠把药服下,这也是郭先生报仇的一个好机会,他不会放弃的。”
而此时的离漠还在与凌宇一起喝酒,两人许久未见,相谈甚欢。“小茉让你来看看我混得怎么样?”凌宇似笑非笑地看着离漠,他知道姝茉是要动手了,而他心里很纠结,不知道该不该帮她。龙啸辰本身就对他不放心,要是帮了姝茉,恐怕他的梦也要走到头了吧!
离漠的眼神深不见底,让人很难看清他的真实想法。姝茉曾说过凌宇是龙啸辰的人,但是他并没有背叛过姝茉,离漠也不知他该不该相信凌宇。不如就顺了凌宇的话,“那我倒要问上一句,你这半年多混得如何。”
凌宇端起酒杯,无奈地一口闷了。看到这样的凌宇,其他的不用问也都一清二楚了,“你尽力就好,如果将军瘾过了,魅影楼随时欢迎你,这是姝茉的原话。”
两人无言,凌宇一杯接着一杯灌下,这九个多月的压抑终于在这一刻释放了,不论回去将面对什么,至少这是这九个多月最放松的一次。
酒过三巡,两人都醉了,因为是姝茉的产业,两人都被人抬回了房间,回去之后两人逼出酒来恢复了清醒。
无心递给离漠一杯茶,“主子,最近总有人在跟踪我们,虽然他们藏的很隐蔽,但还是被我发现了些蛛丝马迹,是凌公子出卖了我们吗?”
离漠摇摇头,“他不会出卖我们的,顶多是中立,没有提醒罢了,是龙啸辰的人,想不到他还是没有放弃杀我,这一次就别怪我让他们有去无回。”
“若是他动用南路大军呢,我们暗影楼在云城的势力还远不能和三十万大军对抗。况且还有凌公子,他对我们可不陌生。”
“南路大军心可不齐,虽说龙啸辰清理了很多候家的人,但毕竟候家在云城经营多年,他不可能全部清理干净。一旦他大动干戈,一定会发生内乱,所以他肯定动用的暗处的势力,每个皇族都有底牌,能动用这批人来杀我,真是下了血本。”
这次离漠真是想错了,龙啸辰本不想杀他,况且有郭邈助阵,龙啸辰哪舍得亮出自己的底牌,要是被宗室知道,免不了要被烦一阵了。
离漠沉思,指尖敲击着桌子,龙啸辰想杀他不是一两天了,时至今日才动手,难道姝茉有危险了吗?“皇城盛京有什么消息吗?她有没有危险?”
“并没有收到龙啸辰想对姑娘不利的消息。要加派人手探查吗?”
“不用,我们把人引到城外的那片密林,那里有个山洞,届时用药迷晕他们,我们再乔装回京。”
夜半,姝茉察觉到殿内有他人的气息,只是她一醒,人就已经离开。姝茉惊讶于有人能有这样的速度,在她眼皮底下来无影去无踪。只见桌上多了一张纸,上面写着“离漠有难。”
姝茉惊出一身冷汗,不知来人是敌是友,莺歌还未归,埋在宫里的人暂时不能动。来人是在宫里传的消息,看来是龙啸辰不肯放过离漠了。那么她肯定也被监视了,若是她有异动,只怕离漠会死的更快。怎么办呢?姝茉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恐慌。她眉头紧锁,双手紧握,手上的青筋暴起,眼眸中的自信不复存在。
这样的她影子还是第一次见到,本来想传个消息就走,可如今却是无论如何也迈不开脚了。终于还是忍不住向她靠近,“又有解决不了的事情了?”
不用抬头,听声音就知道是影子,姝茉扬起一抹微笑,“真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每次都能出现的那么及时。”
不知不觉被她感染,嘴角扬起弧度,“刚才还愁云惨淡,现在就能风淡云轻,你这是变戏法吗?”
第一次听到影子开玩笑,而且姝茉没有错过他嘴角的那抹弧度,惊得姝茉睁大了眼睛,把他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要不是熟悉你的声音,都要怀疑你是被人冒充的了。”
影子听罢姝茉的调侃,又恢复以往的冰山脸,“放心吧!他不会有性命之忧。”哪怕赔上他的生命,后面这句话影子没有说出来,只是为姝茉,他愿意这样做。
姝茉疑惑地看着影子,她好像并未提及离漠,影子是怎么知道的呢?影子只一眼便已看穿了她的疑惑,指了指桌子,那张纸条她并未处理掉。
姝茉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果然一遇上离漠的事情她就不淡定了,“去酒楼传信,让离漠不必顾及,以己为先。”
影子很想问你的家人族人都不管了吗?可是若换作是他,他也会如此抉择,离漠在她心里的位置真的很重。不再有只言片语,影子消失在夜空下。
姝茉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刚消下去的担心又回来了,这次不是担心离漠,而是担心影子的一颗心会放在她身上,而她又无力偿还。
如今也难以入睡,姝茉温了壶酒,拿出本书来看,不知何时已然入睡,只知醒来时已经在床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