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漠听罢将姝茉揽得更紧,似乎要融进自己的身体里,“幸好师父只有我们两个徒弟,否则这样的命运可能要重演的。你的光芒太耀眼了,那么多狂蜂浪蝶,我怎么应付得过来。”
姝茉咬了一下他的耳朵,故作生气道:“还说我,我可没有一个肯为我放弃生命的狂蜂浪蝶。这凌宇也不管管他妹妹,追在一个男人身后爱不爱的,成何体统。”
本来只是想逗一下离漠,结果却想到了在幻境中看到的那一幕,顿时真的有些难受。背对着离漠,赌气似的说了句:“赶紧睡吧!”
离漠心知定是凌芸的深情让姝茉不安了,赶紧放低姿态,小心哄着。“娘子不要生气了,奴家心里只有你一个人,奴家绝对是那唯一一个会为了你舍命的人。”
姝茉瞬间便没有了任何脾气,窝在离漠的怀中,“漠,对不起,我不应该对你闹情绪,不过‘奴家’这个词从哪学的,以后不许再说了。还有,我不需要你为我舍命,我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活着就好。”
离漠玩心打发,抱紧姝茉,可怜兮兮道:“娘子不要为夫了吗?我想要我们两个人一起平安健康地活着。我们以后就住在蝴蝶谷,种些果树,我们可以做饭,一起练剑,一起种药材,一起摘果子。待腻了就四处游玩,生两个漂亮的小娃娃,教他们武功,医术,做饭。等他们大一点就让他们自己住在蝴蝶谷,我们过我们的小日子。”
这样的生活很美,很让人向往,如果不出意外,很快这样的日子便能成为现实了。怀着这样的美梦,两人踏踏实实地睡了个好觉,一夜无梦。
早起姝茉做了早餐给修罗送去,“师叔起了吗?我做了点心给你放外面了。”
姝茉和离漠四处逛了一圈,便向修罗告辞,“修师叔,多谢师叔不杀之恩,城中还有很多百姓需要救治,晚辈不便久留,日后若师叔有用得着晚辈的地方,便来云城寻我,晚辈告辞。”
正当姝茉转身欲走的时候,修罗的门打开了,递给姝茉一个瓶子,“这是你要的东西,半瓶足够了,剩下的就当是我送与你的见面礼吧!不用谢了,有空了多来这里走走。”
姝茉行过礼后便离开了,修师叔果真如师父所言,是个心善之人,他研究毒,制毒只是兴趣使然。这么些年,除了被人追杀的那一次,再也未听闻他有什么举动,而那些人只是深陷‘黄泉之路’,无法自救而已。
似是看穿了姝茉的想法,修罗朝着‘黄泉路’的方向望去,“他们都管那条路叫黄泉路,那条路死了很多人,他们的血肉让那片花田开的特别好,让那些毒物有了栖息地。所以我并不是什么好人,你们以后不必再来了。”
姝茉倒是不那么认为,“师叔何必妄自菲薄,能来这的人都是有所图谋的人,人心的贪婪是他们命丧于此的根源。若非这条路,师叔如何还能站在这,如何还能保护白芍师叔不被打扰,不是吗?保护心爱之人和保全自己,你本无害人之心,又如何谈算得上不好呢?”
修罗有些意外姝茉能这样说,这些年他已经习惯了这样的误解,却也因此更好地保护了心爱之人。只是第一次听人这样为自己正名,多少有些感动。“师兄倒是收了个好徒弟,你们早些离开吧!”
回去的路上倒是看到了不一样的黄泉路,没有来时那么令人胆战心惊了。“我们来的时候那么顺利便进去了,我在想会不会是师叔有意放过我们吧!”
姝茉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洛梵仔细看过了,那条路上危险的机关大多出于关闭的状态,可见师叔他是有意要放行的。出了黄泉路,洛梵便独自一人离开,姝茉他们便一路赶回,但是姝茉知道,这一路必然不会太平。
“漠,待会若有危险,你带着药先离开,他们要的人是我,不会真的伤我性命的。况且我内力还未恢复,若我离开,前路只怕更凶险。”
离漠没有说话,他知道姝茉说的是事实,只是让他看着她被人掳走,他做不到。再者依姝茉的个性又怎会任由自己沦为鱼肉,她怕是会了结了自己的。
果然在回程途中他们遇上了埋伏,对方人很多,武功也都很高,姝茉心知此劫难躲,所以她不愿离开离漠身边。几人立刻下马摆出防御姿态,只见领头之人一声令下,那群蒙面之人便冲了上来。无心和弄月保护着姝茉,姝茉虽然没了内力,但功底还在,躲避是没有问题的,只是招式的威力就差了很多。
好在姝茉随身带着落尘送的小暗器,离漠的针都喂了剧毒。只是小小的暗器能装的针有限,顶不了多长时间。很快脚下就有了十多具尸体,姝茉道:“这样下去不行,他们人数太多,我去引开他们,你们将药带回去。落尘他们应该被缠住了,你们和他们汇合,这样能安全些。”
离漠转身将药递给弄月,“速去找落尘他们,我们撑不了太久。”
说完几人又重新加入战斗,只听姝茉一个翻身上马,大喊一声,“你们要杀的人是我,何苦为难他人?”说完骑上马便向林子身处跑去,离漠无心随后跟上。
领头之人见主角已走,只留下三四人对付弄月和凌芸,带着其他人追了过去。这几人弄月还不放在眼中,迅速解决了之后,弄月和凌芸朝着云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果然遇上了落尘他们,他们已经结束战斗,正准备前去接应。弄月让人将药带回,交到鬼医胡衍手中,自己则带人前去接应。“落尘公子,我们得快点,他们那边情况不好。”
那些人在身后穷追不舍,弄月已经安全离开,姝茉便下马一战,即便是只有三成内力,姝茉也没有半分畏惧。只是这样长时间的消耗,尽管离漠武功高强,也敌不住这么多人轮番上阵。
人都会累的,况且离漠还得照顾姝茉照顾无心,不多时便已筋疲力竭。此时那个领头人看准这一点,趁姝茉不备,一刀砍向姝茉。离漠立刻飞身过来用刀格挡开,领头人见状刀刀直击姝茉命脉,逼得离漠只能回身相护。
如此一来两人的破绽便更多了,最终还是不可避免的一劫,姝茉身上多了多处外伤,甚至还受了领头人一掌,内伤也不轻,只是姝茉忍着没有被人发现。姝茉的动作不复之前凌厉,离漠便知她定然伤的不轻。离漠改变攻势,直取领头人命门,最终以左臂受伤拿下领头人。“让他们住手,否则我杀了你。”
那领头人似乎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指着姝茉道:“圣后若是不死,我们回去也是死,这里任何人都不会放弃的,你杀了我也没用。”说完他便咬破牙齿里的剧毒,选择了自杀。
就在他服毒的那一瞬间,背后有人射了一箭,姝茉无力阻止,只能以身为盾,为离漠挡箭。只是离漠更快一步,在看到姝茉扑过来的时候,他便将人抱着转了一圈,最终箭射在离漠的身上。
趁着两人受伤,冷家二长老出手了,上次离漠虽救了姝茉,却也让二长老负伤逃离了。“你们两个小娃娃不自量力,居然帮着那小子灭了我冷家,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二长老虽然伤也未痊愈,只是对付他们三个残兵败将还是可以应付的,况且他们人手众多。他们三人立刻背靠背站着,这样虽然不够灵活,却也不会顾此失彼。二长老伺机而动,频频放冷招让人猝不及防。最终三人精疲力竭之际,二长老一掌打在身上,姝茉飞了出去。其他黑衣人见状收了手,制住姝茉和无心。二长老拿过一把剑,一步步靠近姝茉,离漠见状提剑刺之。
只是离漠身体多处受伤,且内伤也不轻,几招过后便被二长老一掌拍飞。离漠提剑撑起,再次飞身上前,只几招便再次被击飞。姝茉泪水朦胧了双眼,声嘶力竭地喊道:“漠,你再上前一步,我便服毒自尽,我说到做到。”
离漠强撑着站起,故作放松地轻笑道:“姝茉不要担心,我不会让我们两人出事的,你放心。”
这次离漠剑划着地面一步步靠近,剑气所到之处树叶飞起,离漠强行运功突破了内力极限。那时的离漠宛若来自地狱的幽灵,看着便令人胆战心惊。
那一刻仿佛天地都变了色,姝茉当然知道强行运功的后果是什么,轻则武功全废,重则永远昏迷不醒,如同活死人一般。“漠,不要,你若有个万一,我必不会原谅自己的,你忍心让我一生都活在痛苦里吗?”
离漠还是没有停下,所有靠近他身边的人皆被震碎了内脏,痛苦而死。“啊……”姝茉绝望地呐喊,那声音直击心底,使闻者心生悲凉。
弄月落尘听到声音赶了过来,弄月大喊,“少主,我们到了。”
离漠终于停了下来,只是伤害已经造成,不可挽回。姝茉一把抱住离漠倒下去的身子,只听得离漠几乎不可闻的声音,在姝茉耳边说了一句话,“我就是那个会为你付出生命的人。”
说完离漠便陷入了深深的昏迷,姝茉悲痛欲绝,抱着离漠的身体痛哭不已,直到战斗结束还一直保持着那样的姿态。只是此刻的姝茉不太对劲,她双目无神,只是紧紧地抱着离漠不放开,眼里一直淌着泪水,似乎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等无心弄月落尘靠近他们身边时,他们惊讶地发现姝茉的头发在慢慢地变白,仅一盏茶的功夫,她那一头乌黑的头发都已变成了白发。
弄月颤颤巍巍地搭上离漠的手腕,所幸他只是昏迷,而不是没有了气息。只是她不懂,为何姝茉会这样伤心欲绝。
姝茉抱着离漠喃喃自语,“漠,以后没有你,我该怎么办?我再也听不到你喊我娘子了,再也没有人吃我做的饭了,再也没有人像你这样陪着我了,我再也听不到你的声音了。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住在蝴蝶谷,生一儿一女,我们要教他们医术和武功的。不是说好了我们一家四口要一起四处游玩的吗?现在我要找谁和我一起去啊!”
姝茉把脸贴在离漠的脸上一直默默地流着泪,弄月他们三人试图将他们分开带回去,却始终得不到回应。弄月只得再试,“主子,少主只是伤重昏迷了,您得赶紧带他回去医治。”
姝茉却如同发了疯一般地赶走所有人,声嘶力竭地喊道:“我又何尝不知他只是昏迷,可是他很难再醒过来了,他很有可能一辈子都要这样像个活死人一样永远昏迷了。你们不懂,这便是魂断的代价。魂断祭出,万物归尘,弃己之魄,虽生犹死。”
三人皆已愣住,魂断他们只是听过,却从不知道它竟然真实存在,按照传言,魂断便是耗费自身所有的生机而使出的致命一击,自身虽不致死却是轻则等同废人,重则一生昏迷直至死亡。
弄月震惊过后很快回过神来,“主子,刚才少主不是及时收手了吗?或许还有的救,我们赶紧回去,我马上给夫人写信,她一定有办法的。”
姝茉像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立刻燃起了希望。“你说的对,还有的救,还有的救……赶紧回去,对,现在应该赶紧回去。”
不知他们从哪弄来的马车,一辆弄月带着无心,一辆姝茉和离漠。落尘想帮姝茉把离漠扶上马车,只是姝茉如同惊弓之鸟一般不允许任何人靠近。“你们都是坏人,会伤害漠,你们走开,走开。”
不得已落尘只能一掌劈晕了姝茉,将她抱上马车,又命人将离漠放在姝茉身边。他们二人都需要照顾,落尘理所当然地进了马车。只有在没人的地方,落尘才敢把感情流露出来。
姝茉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个给他温暖的人,从那以后她的身影便挥之不去。看着姝茉即便是睡着依旧流泪的脸庞,看着她满头银发和刚才那样绝望的悲鸣,落尘心痛得难以呼吸。可他偏偏不能流露出来,他怕姝茉会逃避他,会永远地消失,他只想默默地守着她就好。
其实离漠昏迷前的最后一句他听到了,他想说“若是可以,他也愿意为了姝茉而放弃自己的生命。”这样姝茉的心底会不会有他哪怕一个角落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