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俟侯听说宫里不安分的动荡,于是连夜赶进皇宫,好在他的爪牙也不少,此时非常时期还能顺利地潜入后宫;然则西太后身处清心殿,殿下跪满一地的大臣,几乎全都是倒向东太后的幕僚,连明贵妃也不再站出来说话;西太后想起芷荷所说的事情,不由得对尤玥产生怀疑。
僵持不下的情况对西太后十分不利,她缓了缓语气,不再和这些大臣硬碰硬,转而对着明贵妃问道:“这件事,明贵妃,你怎么看?”
尤玥顿了顿,似笑非笑地说:“臣妾只是一个贵妃娘娘,虽然受皇上和太后之命管理后宫,可是…可是如贵妃怎么说也是贵妃娘娘,臣妾发话怕是不妥。”
西太后微微蹙眉,看不穿眼前的女子;她哪里知道,尤玥正是今**宫之事的始作俑者,她向东太后借的东风正是殿下这些举足轻重的大臣。尤玥心里清楚,如兮身份特殊,现在皇上一直昏迷,根本就没有人敢站出来下令处决如贵妃,而她刚刚才掌权的贵妃娘娘,一定令人无法信服;为今之计,只有逼迫西太后站出来下懿旨对付如贵妃才好。
西太后虽然记恨如贵妃曾经冒犯自己,可是真要决心处决如兮的时候,她动了侧影之心,细想之下,其实自己并不是真要置他于死地;然而事情已发生,完全按照她无法估量的局势所蔓延,现在的自己简直就是骑虎难下;因为皇上一直昏迷,朝野上下已经开始产生混乱,大家将矛头指向如兮也不是不无道理。
这个时候,除了要医治皇上,当务之急也是要推出一个能平定众人心的罪人,而如兮就是最佳人选。
“西太后。”有大臣提起头说道:“您就做主吧,皇上的安危就是江山社稷,如若不除掉奸妃,皇上的病恐怕就好不了了。”
“是啊,西太后,您下懿旨吧。”大臣纷纷附和起来。
紧张的大殿之上满朝文武似乎下定决心要将如贵妃置于死地;这就是他们昨晚上同一时间收到的东太后的密函的内容。
明贵妃偷偷地冷笑,不以为然地说:“西太后,看来此时已经等不到皇上醒来的那天了。”
西太后咬着唇,踱步说道:“既然你们都认为皇上的病重跟如贵妃有关,可有人拿出证据?”
“西太后,从如贵妃的熙宜宫搜出的龙袍小人难道还不足以证明奸妃的歹毒之心吗?”
“是啊,西太后,您一定不能心慈手软,否则皇上会…”
“西太后…”
“太后…您下懿旨吧。”
西太后为难地蹙眉喝道:“好了,都不要再说了。”接着,她转身盯着一直默不作声的丞相张钦林,说道:“丞相大人,哀家…让你拟旨下令吧。”
张钦林面无表情地俯首说道:“西太后,事关人命,这么做恐怕…”
尤玥瞪着张钦林,怒问:“那皇上,你张大人担当得起吗?”
“贵妃娘娘,微臣只是不希望因此而伤害无辜。”张钦林无奈地叹息。
“无辜?”明贵妃恶狠狠地啐道:“西太后,莫非您也觉得如贵妃是无辜?”
西太后抿了抿嘴,陷入深思;与此同时,赶来的万俟侯快速闯入了清心殿,他拨开人群,从大臣们中间穿过,直奔向殿前的西太后。
“西太后…”万俟侯凝神地半跪着:“翎儿来迟,让太后堪忧了。”
西太后眼前一亮,忙走下去扶起万俟侯说道:“来了就好,哀家…”
“侯爷真是来得及时啊。”尤玥抢先一步说道:“不过,就算侯爷来了又如何?事实就是事实,不会因为侯爷进了宫就改变的。”
西太后愠怒地吁了一口气,侧身喝道:“哀家要不要下懿旨,难道还需要你来提醒吗?”
尤玥一怔,噤声瞪视他们也不敢再口出狂言。
万俟侯转过身来冷扫大臣,大声地嚷道:“你们这是干什么?皇上不过是患了重病,你们一个个就要逼死他的嫔妃?”
“侯爷,不是我们要逼死如贵妃,只是这件事根本就是如贵妃所为,她陷害皇上,皇上才会患上重病。”
“是啊,自古以来,在后宫利用厌胜之术害人的后妃都必须烧死而谢罪,否则有损江山龙脉。”众大臣不甘示弱地狡辩。
万俟侯气得咬牙切齿,山前一步冷冷地道:“可是自古以来,因为这种事情而枉死的冤魂还少吗?你们一个个口口声声说皇上的病是因为如贵妃,可是你们难道不知道皇上是多么爱恋如贵妃,如若皇上病好,发现如贵妃因此而丧命,你们还敢站出来说话吗?”
此问题倒是难住了他们,话一出,众人闭嘴,反对之声暂时缓解;明贵妃眼看局势被万俟侯改变,心里也焦急万分,她忍不住站出来说道:“侯爷,皇上发现熙宜宫出现厌胜之术的东西时也明确表示监禁如贵妃,这说明,皇上是认可了此事的,换言之,就算皇上病好苏醒过来也不会怪我们处决了如贵妃,因为皇上是圣君,一定能明白众大臣的良苦用心。”
“是,皇上是圣君。”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叩拜的欢呼回荡在整个殿内,万俟侯和西太后面面相觑,尽然也被震慑住。
***
“东太后驾到——”
看来什么地方热闹的确特别招人惦记,众大臣纷纷转头望向大殿门口气势汹汹的东太后。
“东太后…”为首的户部侍郎李大人想上前说什么时,被东太后制止了。
东太后直接走向了殿上的西太后,万俟侯和明贵妃俯身请安,西太后也面无表情地表示慰问;东太后假意拉着西太后的手,安抚地说:“皇上的事情真是令西太后太过操劳了。”
西太后瞥了一眼东太后,严谨地说:“这都是哀家应该做的。”
“那皇上如今情况如何?”东太后故意问道。
西太后顿了顿,紧张地说:“太医们都在为皇上看诊,应该会有转机。”
东太后偷瞄一眼明贵妃,两人交换神色,聪明的东太后立刻了然于心,而后对着西太后说道:“听说,你们抓住陷害皇上的人。”
西太后一怔,谨慎地点头道:“这个人是如贵妃,现在也关在内侍监了。”
“是吗?”东太后转了转眼珠子,慧黠笑问:“真是想不到如贵妃还会做这种事情。”
“不过事情尚未调查清楚,也不能说这件事就是如贵妃所为。”西太后冷冷地说。
东太后扫视一眼跪在地上的大臣们,意有所指地问西太后:“那西太后,这些大臣跪在这里,又是什么意思呢?他们这是为皇上祈祷还是…”
“启禀东太后。”明贵妃上前一步俯首说道:“这些大臣心系皇上的安危所以…希望太后能尽快下懿旨除掉陷害皇上的人,因为只有将陷害皇上的人烧死,皇上身上的毒咒才能解除。”
“明贵妃,你这话什么意思?”万俟侯不甘示弱也走出来说道:“太医一直都在为皇上治病,没有人说皇上就是中了巫毒才会如此。”
“侯爷,臣妾和西太后分明就在熙宜宫搜出厌胜之术所用的东西,难道还会有假吗?”尤玥冷然地质问。
东太后偏着头又问:“西太后,果真有此事?”
西太后思虑地点了点头,应道:“当时的确是搜出…可是…”
“可是什么?”东太后板着脸冷笑道:“西太后,你口口声声说为了皇上,现在真遇到关键时刻,却一样是不顾皇上的安危和江山社稷…”
西太后惊讶地反驳:“东太后,哀家什么时候不顾皇上安危和江山社稷了?”
东太后转过身来,直直地瞪视西太后,厉声说道:“如果你是为了皇上,为何要包庇如贵妃?”
“哀家只是不希望错杀一个无辜。”西太后蹙眉争辩。
“东西是你带着人搜出来的,现在却可笑地说不想错杀无辜。”东太后白了一眼西太后,傲慢地啐道:“还是西太后别有他意?”
西太后咬牙切齿地说道:“东太后,敢情你这一趟不单单是为了皇上而来。”
“你错了,哀家的的确确是为了皇上。”东太后理直气壮地说:“哀家是特意过来提醒西太后一句,凡事都要从大局着想,在皇上和江山社稷面前,其他的任何人任何事都微不足道。”
“哼!”西太后别过脸,闷哼低啐:“哀家自有分寸,不需要东太后插手。”
“那哀家就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地坐在这里,看看你西太后会如何处置。”东太后似笑非笑地说道。
万俟侯瞅了瞅西太后,努力地说道:“西太后,如贵妃不会是陷害皇上的凶手,绝不是啊。”
东太后睇着万俟侯,冷淡地道:“侯爷,这个时候所有人都只会和如贵妃撇清关系,你倒好,不但出面阻拦,还三番五次地说如贵妃不是陷害皇上的人,那请问,如贵妃不是陷害皇上的人,又是谁陷害皇上?抑或者,你们…”
“东太后。”万俟侯打断了东太后的话,正色地说:“你不必指桑骂槐,本侯清楚得很,你根本就是想置如兮于死地。”
“大胆。”东太后趁机叱喝:“你别以为如贵妃还是当年那个在你们侯爷府的小丫头,就算她今日被赐死,那也是皇上的女人,她的名号岂能从你嘴中说出?凭这一点,哀家现在就可以治你的罪。”
“好,好啊,你要杀,干脆连我一起杀了吧。”万俟侯激动地咆哮。
西太后为了控制这混乱的场面,于是走到东太后和万俟侯之间,她看了一眼东太后,又瞪着万俟侯,严肃地说:“哀家心中有数,你们不要在皇上的清心殿争吵,皇上需要的是静养。”
西太后扭头对着东太后说:“哀家现在就下懿旨,东太后,您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东太后撇了撇嘴,不屑地别过脸;西太后又转了身面对万俟侯说道:“听哀家一声劝告,回去吧,不要忘了你的使命。”
“西太后…”
“哀家现在就命令你回府,没有哀家的允许,你绝不能踏出侯爷府半步。”
“为什么?”万俟侯狂怒地责骂:“为什么你们要赶尽杀绝?”
“来人啦。”西太后凝然地吼道。
“卑职在。”几个侍卫冲破大臣的防线跑进来跪下。
“将侯爷送回侯爷府,给哀家好好地看着侯爷。”西太后说完立马背对万俟侯,不忍看到他的伤心与失望。
“西太后…不要下懿旨,不要啊…”其实如果万俟侯坚持的话,就凭几个侍卫是无法近他的身,只是万俟侯也明白,他不能再让西太后为难了,东太后根本就下了死令,如若弄得满朝文武都开始对立西太后,到时候只怕江山全都落入东太后这个老家伙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