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媛媛这一句话,喊得四周小厮婆子一愣,也喊得还夕一愣。
还夕放下下意识遮挡的手臂,纤手轻捋着袖口,疑惑地思索着:救命恩人?她什么时候有个救命恩人了?若说性命攸关,那就只有两天前回府路上遇见的那些贼人。难道她是……那天的黑衣人?是福双说的那个一挑多的另一伙?可她一个姑娘,怎么能打得过那么多手持长刀的贼人?
还夕满心烦乱,有太多的问题解不开。她再去看许姑娘,一双柳叶弯的秀眉拧成了横眉,立目抿唇站在那里,略显圆润的下颌微扬,展肩挺腰,双脚开立,直直地钉在地上。这般模样虽与她这身仆妇衣衫不大相衬,但也能看出几分江湖豪侠的意味。那直言忘恩的怒气,也不像是装出来的。犹豫再三,还夕还是招手言道:“让她过来吧!”
许媛媛得了命,狠狠地剜了那些之前说她不知好歹的小厮婆子们一眼,而后就弯腰抓起扔在地上的纸张和包袱,大步跟上了还夕,一道去了寒水坞。
许媛媛心中有气,进了寒水坞也不同还夕客气。她甩手一丢,就将包袱落在书案上。那裹着金银锭子的包袱顺着桌面滑动了一小截,撞下去一摞书册,才在桌角停下。她又见屋内有两只高凳,便兀自择了一只来坐,挪过另一只来踩,像山大王一样地手肘支着膝盖,侧头瞪着还夕。
还夕由素荷解了披风,刚站在铜盆架子前,就听见了一声磕碰桌面的闷响,还有书册掉落的噗噗声。她大约猜出身后是什么情形,只顿了一顿,就继续将手浸在水中,轻轻翻转。反而是一旁捧着着手巾的素蕊先一个气不过,转头抬步要去指责。刚迈出一步,她便觉得手上一轻,见还夕已经取过手巾擦拭,又蹙眉示意她不要冲动。素蕊只好忍下不快,接过沾湿的手巾,与端起铜盆的素荷一道,前后脚出去了。
还夕转身拾起掉落在地面的书册,轻轻掸了掸灰尘,又回手将它们摞放在妆台上,缓解着室内的尴尬,轻声问道:“许姑娘是何时救了我的性命?”
“两天前。”许媛媛冷着脸,又挽起一只袖子,露出手臂内侧一条细细的结痂血痕,“有七个黑衣人半路截杀你,我帮你拖了一阵子。但是他们人太多,我打不过,所以后来就找机会跑了。”
还夕不曾受过伤,也没有见过别人受伤。此时许媛媛手臂上的那条长长血痕,几乎从手腕延伸至手肘,在还夕看来就是触目惊心:“素蕊,快去取金疮药!”她一边朝门外高声吩咐,一边就要捧过许媛媛的手臂来。
许媛媛觉得她未免太大惊小怪了:“只是一点皮肉伤,疼都不疼,上什么药!”她躲过还夕伸过来的手,径自捋下了翻起的衣袖,“那些黑衣人和你有什么仇?追着你下死手。”
还夕尴尬地默默收回手去:“听府中人说,是城中闹的贼寇。”
“贼寇?”许媛媛偏头想了想,“也是,人多的地方难免有贼。不过没关系,我看这几天街面上的捕吏多了不少,等抓住了贼,就又太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