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着行着,骡车忽然在街面上缓缓停了下来,两侧的喧闹声也更大了,似乎还有一些叫好声从远处传来。还夕用那只没被抱住的手挑了车侧帘子去张望,就见这侧的街面上挤满了人,寸步难行。不管男女老幼,皆踮脚张望,嘴角上扬,眼中亦闪烁着光彩,像是前方有什么饶有趣味的事情发生。还夕坐在车中看不到,又不想惊醒小沐瑶,便轻叩车板,低声问道:“前方何事?”
许是喧闹声太大,也许是还夕说话的声音实在太低,那车边的婆子听不清还夕在说什么,便拔高了嗓门,大声问道:“姑娘说什么?”
这一嗓子,倒是盖过了那些喧闹,却也把小沐瑶给喊醒了。她揉着迷糊的眼睛,不大高兴地喃喃道:“到家了么?怎么这么吵啊!”
还夕拍了拍小沐瑶的后背。看她醒了,还夕也没了顾虑,趴在窗口冲那婆子放大了声音:“我说前面为什么堵上了!”
婆子抬手指着正前方,道:“好像是一个新入城的杂戏班子在撂地,站脚看戏的人太多了。”
“杂戏班子!”小沐瑶听见这句话,一下子就不困了。她在棚车里缠着还夕,不停地摇着还夕的胳臂,讨好地道:“姐姐,咱们也去看杂戏班子好不好?”
还夕蹙了蹙眉。围观的人几十上百,小沐瑶还这么小,虽有仆从跟着,但要是出点什么事,就难以交代了。于是,她便哄着小沐瑶:“沐瑶乖,现在人太多了。等过几天人少些了,再让老嬷嬷们带你出来看。”
沐瑶不高兴地抱着胳臂,坐到了一边,噘嘴扬头,不再看她。
还夕无奈地撇撇嘴,心道:胡闹自己胡闹就够了,可不敢再带着别人家的小孩瞎胡闹。她又轻叩车板,让老车夫调头绕路,从城北回了吴府。
到了府门口,小沐瑶也堵着气,不理还夕,自己一个人跳下骡车,丢下一众仆人,噔噔噔地就往府里跑远了。等还夕下来的时候,不知所以的素蕊赶紧过去扶她,顺便小声问着:“四姑娘怎么也生气了?姑娘又说什么了?”
还夕苦笑:“我只是不让她去看杂戏班子。”
话音未落,就听见不远处有一阵叽叽喳喳的吵嚷。还夕偏头一看,立时拧了眉。
又是那个许媛媛。
“吴姑娘!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的建议吗?”许媛媛不顾小厮婆子的阻拦,招着手、跳着脚地朝还夕这边喊:“我打听过了,那片破屋子,翻修至少需要两千两。我可以全出啊!”
还夕被她喊得脑仁疼,招来小厮吩咐,让他们把许媛媛请走。
许媛媛见还夕不理她,又见有几个小厮拿着笤帚过来,连忙从包袱里掏出厚厚的一摞纸来,高高地在半空挥舞,试图博取她的注意力,声音更是扬高了许多:“我有计划,我可以帮你赚更多的银子。你先看一看,再拒绝我也不迟啊!”
小厮们滞住了步子,回头等着还夕的示下。
孤身女子携带大量金银财物在外,又一心想入股自己的茶社。还夕不仅怀疑她的目的,还怀疑她这个人。不论许姑娘如何言说,还夕此时都不敢信以为真。她冷脸摆摆手,让小厮们接着去请许媛媛离开。
许媛媛见自己拿出计划都未能奏效,登时也急了。她气呼呼地把那摞粗粗剪裁的毛边纸甩在地上,又拽过身上背的包袱向还夕掷过去,叉腰指着还夕,恼道:“喂!你就是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