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峰兀立，怪石嶙峋，再往山顶攀登地路径已经越来越陡峭，苍苍的消息已有一日未曾传来，慕若坐在洞口，看着外面肆虐的风雪和远处依稀可辨的塔尖陷入了沉默。
自她出皇宫至今日已过半月，时间越来越紧迫，不知御玲苑那位还能拖延几日……
有些慢了。
正在生火的李军忽然感觉如芒在背，冷汗瞬间浸透了内衫，抓住木柴的手不安的颤抖，引得身前的火苗时高时低，吞吐不定。
“你的心思向来敏锐，先感知者先得选择，我给你一个机会。”
他僵直的转身，对上慕若漆黑的眼睛，那里面太黑，像是关着一头贪婪飨食的饕餮，拖着跳跃的尾焰。
“你可以活着回去，只要杀光了外面的人。”
等到洞内已没有其他的人，楚熠锦才慢慢睁开眼睛，看着假寐的慕若。
“如此好杀，不觉得残忍吗？”
慕若冷淡甚至有些漠然的开口：“金甲卫号称燕国军队无往不胜的利器，暴虐强大，骄纵傲慢，而这一批从跟随云若天出燕云开始，便超烧杀抢掠，无恶不作，如今我只是让他们得到应有的因果，不算好杀，这叫度人成佛。”
她抬头看着洞外站立的身影，不由地轻笑出声，李军提刀满身是血的走进来，面色发白，眼中俱是仓皇。
他扑通跪倒在地，冻得发紫的嘴唇上下轻触，发出沙哑的声音：“全部伏诛！”
胳膊被抬起，一个色泽通透的女式玉镯顺着他粗糙的指腹滑至手腕，靠近内侧的地方刻着两个字——炎黄。
“不要想着把它摘下来，也不要想着毁掉它，因为我会知道。”
慕若起身，将倾天剑交到他的手里，眼角微挑露出笑意，然后一掌将他打入悬崖。
伴着下沉的风，李军听见了轻飘飘的一句话。
“倾天，是把好剑。”
于是他拔出手中的剑，狠狠地插进山石中……
慕若看着云雾掩盖下的崖底，深不可见，她眯着眼睛，抖了抖身上落下的碎雪，撑起了那把艳红色的雪绒伞，还未回身便听见背后传来的声音，如珠玉般好听，也如风雪般冰冷。
“你不是云若天，你到底是谁？”
“我啊，”慕若笑嘻嘻的抬手，人皮面具从脸上撕下来，轻巧纤薄的在她手中转动，她微眯着眼睛笑的狡黠又肆意：“你猜啊！”
面前这张脸神态慵懒自得，有些艳色灼灼，仿佛不是刚刚那个开口闭口杀气凛然的人。
楚熠锦只是怔愣了一瞬。
慕若就踩着新雪，拖着一片艳红的影子来到他的面前，笑容灿烂有如江南枝头桃花似锦。
她歪着脑袋，扬起手中的雪绒伞狠狠抽下来，就是楚熠锦眼中最后的画面。
这个姑娘，真狠。
慕若蹲下来，食指从楚熠锦的胸口勾出一根长笛，入手冰凉的触感让她蹙了蹙眉头。直起身，双眼微眯的看着地上的人，冰肌玉骨，雪肤云发，好一张精雕细琢的绝色天颜，他静静地躺在冰天雪地里，仿佛沉睡的谪仙。
手腕一抖，艳红的雪绒伞“嘭”的一声撑开，慕若将长笛挂在腰封处，没有再管地上人的生死，缓缓消失在骤起的风雪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