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九言之凿凿，卫十却皱眉道：“我怎么听说将军的未婚妻是他的青梅竹马，叫小央还是指腹为婚呢？”
卫九道：“不可能！葛总兵说那都是小时候过家家的事不算数的！依我看还是阿诺兰比较像，你想啊，羌族姑娘恩情好客、能歌善舞、身材火辣……”
卫十对此持有不同意见：“可是我怎么听说这羌族姑娘才十四岁，将军他总不至于喜欢这么小的吧？我还是觉得青梅竹马的小央姑娘比较靠谱。”
卫九不以为然道：“差十几岁算什么？陛下的嫔妃差二十几岁的都有！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同时生，日日与君好。简直太感人了！”卫九沉浸在对（别）爱（人）情（的）美好的幻想当中不能自拔。
卫十不赞同道：“你话本看多了吧？实际一点好不好？将军认识阿诺兰的时候阿诺兰才十岁，十岁的黄毛小丫头，半生不熟的年纪怎敌得过自幼相识的情分？”
卫九反驳道：“若这样说那青梅竹马才不靠谱好么？就是太熟了才不好下手，就是太熟了才觉得别扭，我要是娶亲绝不会娶熟人的。”
卫十沉默了一下，像是极力忍耐些什么最后装作不在意地问：“你就是喜欢年纪小的么？”
卫九不晃了，后知后觉地眼睛对上卫十的眼睛，鼻尖险些撞到卫十的鼻尖，他莫名地觉得脸上一烧翻身上树，又将自己藏在了枝枝叶叶里。声音飘飘忽忽地自枝叶间传出来：“不是在说陆将军么？怎么扯到我身上来了？”
卫十垂下眼摸了摸剑柄上花花绿绿的剑穗，花里胡哨地恰似某些人的品味：“没什么，我就是想说我也喜欢青梅竹马。”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同居长干里，两小无嫌猜。
卫九不说话了，卫十轻声问道：“小九？”
回答他的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天色欲晚，晚霞收齐最后的余晖，墨色一点点浸染天空，静谧的夜晚悄然降临。
“换班的到了。”卫九施展轻功眨眼间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当中。
卫十莫名地被卫九甩了一脸，接班的卫十一和十二问他：“十哥，九哥这是怎么了？”
卫十道：“我去看看七哥、八哥。”
十一挠了挠头对十二道：“真搞不明白！他们从小就这样，九哥那狗脾气说上来就上来，十哥从来都让着他、哄着他。”
十二淡淡道：“想不明白就不要想了。”
蠢十一没听懂他的意思，追问道：“你说凭什么十哥那么宠着九哥，对别人就爱理不理呢？”
十二继续淡然道：“因为你蠢！快点藏好！七哥、八哥因为保护小王爷失利被大哥罚得起不来炕，你也想试试么？”
蠢十一打了哆嗦：“我这就上树上去，那啥，有情况我提醒你啊。”树下的十二翻了个白眼。
…………
烛火爆花发出“噼啪——”的响声，樊长生披衣坐在桌前，拿起剪刀将迸开的花心减掉。棋盘上是一副残局，放下剪刀，樊长生一手托腮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地敲着棋子。
“就这些么？”
“启禀殿下，就这些了。”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属下告退。”
无病出来的时候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知道了陆将军有未婚妻的消息（虽然可能并不属实），世子殿下竟然一点反应也没有？无病摇了摇头，真是世子心海底针呐。
屋内樊长生失笑道：”未婚妻？“
樊长生知道陆将军的未婚妻什么的，多半是以讹传讹胡编加杜撰出来的。但是”阿诺兰“这个名字却让他有些在意。他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还是在初见陆无衣不久，乔装进城那回。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话说樊长生不惜示弱卖惨、绞尽脑汁、不择手段哄骗陆无衣穿上了女装，两人扮作一对胡姬姐妹花。樊长生看着陆无衣，最初的惊艳过后，樊长生忽然意识到一个难题，那就是怎么扮演按理说应该能歌善舞的胡姬。樊长生自认算是能歌善乐，可这舞……舞剑大约也是舞蹈的一种吧？
当樊长生盘算好说词，打算利用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服陆无衣的时候，陆无衣的反应却令人大跌眼镜。
“跳舞的话，我在天目关驻守时见过羌族姑娘跳胡璇，模仿一点点应该不难。”陆无衣别扭地弄了弄身上的衣服，不自在地说。
“？！”樊长生这次是真的惊讶了！
反倒是陆无衣淡定地直视他：“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女装都穿了，还差跳支舞么？
“那个羌族姑娘啊？”让樊长生真正在意的还是这个“羌族姑娘”，一个能和陆无衣载歌载舞的异族少女，足以引起樊长生的警惕。
陆无衣笑了笑：“那时候的阿诺兰才这么高，”他伸出手在自己胸前比划了比划“却是个十分爽朗可爱的姑娘。”
这样一来樊长生还有什么不明白？
”梆——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又过了一更。
樊长生静坐在窗前，一手托腮一手敲着棋子，似乎若有所思，又似乎什么也没想。
满洞苔钱，买断风烟。
笑桃花流落晴川。
石楼高处，夜夜啼猿。
看二更云，三更月，四更天。
周围忽然暗了一下，紧随其后的是一件镶着狐狸皮的棉斗篷，雪白蓬松、油光水滑的衣领子，月白色的棉斗篷。在他身上更加有种“缓带轻裘、诗酒风流”的韵味。樊长生抬起头，果然看见陆无衣含笑的眼睛。
其实陆无衣本想选那件水红色蜀锦面料的斗篷，红色想来更衬樊长生的肤色。但是他怕樊长生尴尬，变换成了现在这件月白色的，虽然略有遗憾，但是披在樊长生身上也很好看。
”你回来了。“
”嗯。抱歉！有些晚了。“
”没关系，我说了，无论多晚我都会等你。”
两人相视而笑，陆无衣不用樊长生招呼边坐到了他对面。两人离得极近，近到樊长生可以闻到陆无衣身上风露的味道。想是赶了许久的路才回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