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身跟下人吩咐了声,船只很快就行驶起来。
岑归程很闲散地把一只脚踏在船边,然后靠着桅杆喝酒,时不时一个眼神瞟过来。
甲板上摆着一张桌子和几个座位,桌子上是一些水果点心。季谨之坐下来,拿起茶壶倒了两杯茶:“姑娘不过来坐坐吗?”
“既然公子盛情相邀,我也不便拒绝。”池款款说着,在季谨之对面坐下来,朝四周望了望。
“姑娘放心,莫天哲和李华晋今日没有跟来。”季谨之说。
本来是想跟来的,只不过被他拒绝了,但是他为什么要跟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女孩解释这个……
池款款顿了一会儿,回忆起来他说的应该是那日拦着白璎珞,气焰最为嚣张最厉害的两个人。
“喝茶吗?”季谨之把倒好的茶水倾身放到她面前,茶水温热,还冒着热气,她能闻出是巫山茶的味道
“谢谢。”
“那天的那位姑娘,现在还好吧?”
“我也不知道她还好不好。”池款款说。
“这么说,你跟她也不认识?”
“算不上认识。”
“哦?那你就没想过,万一那天你遇上的是更难对付的人,会把自己也牵扯进去吗?”
“没想这么多。况且,你们还不算难对付的吗?贵家公子,不愁吃不愁穿,闲得发慌,拿老百姓来开玩笑。我道是这种什么志向也没有,专知道拿人开玩笑的人最为难缠,比那街头的小混混还烦人,至少那些小混混知道欺软怕硬,而这些人不但欺软还不怕硬。你说我说的有没有理。”池款款看着一眼能看到底的茶杯,然后往船外看了一眼。
哎呀,快到了。
季谨之愣了愣,以前莫天哲和李华晋也常常开这样的玩笑,他虽不参与,但也没有阻止,因为,实在没什么阻止的理由。
“听姑娘这么一说,倒也有那么些道理。”季谨之笑笑,“在下季谨之。”
“我知道。”
“那姑娘叫什么?”季谨之把目光从茶杯处移到池款款脸上。
“我叫什么很重要吗?”
“自然重要,那日我的手下亲眼看见姑娘进了七王府,想必姑娘与七王爷关系颇深,那么,以后我们能见面的机会自然不会少,我总不能一直姑娘姑娘的叫吧?”
“你派人跟踪我?”
“姑娘方向,我没什么别的想法,我要是想干什么,绝不会把我派人跟踪你的事情告诉你,只是觉得你这个小女孩挺有趣的。”
“我叫池款款。”
“你姓池?可我记得七王爷没什么姓池的亲戚或者友人啊。”
“我要是说,我这个姓氏是我爹爹随口想出来的,你信吗?”
“不太信……”
“你话好多啊,是平常跟你说话的人太少了,你的话没处说,所以到我这儿来说?”
“我去,这小女孩谁啊?居然嫌我们少爷话多?她要看见少爷一天只说几句话的时候,可怎么办啊。”
“不,不知道啊……”
“少爷居然还能有被人嫌弃的一天,哈哈哈,要憋不住笑出声了……”
“你可憋住吧,我还不想同你一起被扔江里抓鱼。”
旁边有两个侍从交头接耳的说话。
季谨之:“……”
这时有个侍女走上来添茶水,开水挺烫,大概是壶里装的水太重了,总之她有些拿不稳。
突然船只晃动了一下,“啊呀”侍女踉跄一下,茶壶啪地一声掉到桌子上,开水漫了出来,她手忙脚乱地连忙扶起来,但还是有一些随着桌子倾斜的角度洒到池款款身上。
“嘶……”池款款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对不起,少爷小姐,奴婢不是有意的,请少爷小姐恕罪……”侍女连忙伏在地上,不敢抬头。
“小姐,你没事吧!”荼荼连忙问道,上上下下检查了好几遍。
池款款摇摇头:“我没事,荼荼你别担心。”然后起身,扶起了跪在甲板上的侍女的手,“你的手受伤了。要早些医治才行。”
季谨之这才发现侍女的手被开水烫红了。
“奴婢,奴婢不敢,奴婢没事……”侍女慌张地把手抽回来。大概她的意识里,下人是没有触碰主人的资格的。
“季谨之,你管不管?你不管我管了。”如此两次,池款款只好看向季谨之。
旁边的几个小厮:
“我去,直呼少爷大名?”
“厉害厉害。”
“我们改日去请教请教。”
“行行。”
季谨之:“……”
他也没想怎么处罚啊,难道自己留给她的印象就这么糟糕?明明那日还替她解围,放她们走了的说!一点都不知道感恩的家伙。
于是他说了一句:“下去吧,找船夫拿点药涂上。”
“是,多谢少爷,多谢小姐。”侍女感激涕零地退下去。
池款款这才重新坐回去。
“你们两个。”季谨之看向站在一旁的两个侍卫。
“少,少爷?”
“把这个拿下去。”季谨之指了指甲板上的茶壶。
“叫你呢。”其中一个推了推另外一个。
“明明是叫你啊……”
“我说你们两个,都给我退下,要我再说一遍?一天到晚在我耳边叨叨叨,就你们能说。”
“可是少爷,我们是专门来保护您的呀,不能两个都走呀……”
“要我再说一遍?”
“不,不用了……”
于是两人端着水壶走下去了。
季谨之才重新转向池款款,瞥见她手上烫红了一片,问道:“那你呢?”
“说什么?不要说莫名其妙的话好嘛?”
“……那你自己呢?你的手手也被烫到了。”
“哈?我没事,这种程度过两天会自己好的。”
“坐在这里等我一下。”
季谨之皱了皱眉头,起身往里边走了进去。
好一会儿还没回来。
池款款便走到船边站着。
风有些大,离那艘船也越来越近了。
季谨之拿着药膏走出来,看看池款款站在船边:“不是让你坐着吗?”
“我没答应你啊。”
“……”
他今天的脸,算是没有了。被丢完了,丢完了……
“手。”
池款款狐疑地看他,季谨之却没什么耐心,把药膏放在船边的栏杆上,手指抹了一点,然后拿起池款款的手,帮她涂起来:“会照顾别人,不会照顾你自己?你爹娘有没有告诉过你先照顾好自己才能照顾别人?”
“……”池款款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良久,他帮她涂好了药膏,池款款抬头对他说了声谢谢,转头的时候看见船只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行驶到陆之珩的船只旁,窗户边上,陆之珩正直直站着看他们。
池款款愣愣的,不自觉的看向他,好一会儿,陆之珩沉默地转身走回船舱。
谁告诉他,才短短的时间里,发生了什么?……
“你喜欢他?”季谨之把她的手放下来。
池款款回过神,这才发觉原来她的手还在季谨之的手上,她迟疑却迅速的地退开一步才回道:“他只是我的一个病人。”
喜欢?这个词让池款款震惊起来,却又好像直击心底,她瞥过眼睛,看着旁边的桅杆。
“哦,那就是日久生情咯?”
“才半个月,日什么久生什么情!随随便便丢下一封信就走了,一句再见也没有,有什么情好生的。”池款款气鼓鼓的说。
“哈哈哈,你还说不是,我看就是。”
“你还敢说?”
池款款不知道从哪里捏来几根针,夹在手指缝里,大有大干一场的架势。
“哇,你什么时候从哪里哪里几根针,你等等,有话好说,我不开玩笑了还不行?”
“这还差不多。”池款款把针收起来,藏在衣袖里。
“你这衣袖这么窄,也能藏针?”季谨之说着伸手去翻她的衣袖。
“哎呀,你别动我衣服!”
“你再拿出来让我看看。”
“你别动!”
突然船只晃动得厉害,湖面上的水纹一圈一圈的,仿佛带着一丝怒意。
“诶……”池款款站不稳,被季谨之拉了一下才不至于摔下去。
“船夫,怎么船只突然晃动得这么厉害?!”季谨之问。
陆之珩所在的船只却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他们的船只很远。
船里面传出听寒软软的,略微惊讶却压抑的声音:“殿,殿下?”
转瞬间,湖中心到了,池款款朝前走了两步,将半个身子倚在船边有栏杆围住的地方。
可是下一秒,木头做的栏杆却发出一道声响,“吱呀”
“小姐!”
池款款听见荼荼一声慌乱喊叫,然后是坏掉的栏杆掉落水中的声音,最后是,自己也掉到水里的触觉。
什么啊,这么突然,不就是游个湖么……还有水光之灾……池款款心塞的想。
最后能听见的声音只有荼荼着急的喊叫。
“小姐,小姐!来人啊!岑归程!快救救小姐!”荼荼在栏杆边上喊着,情急之,差点没看清楚状况也要跟着摔下来。
没办法,她是一只鸟啊,鸟又不负责会游泳,现在这个时候也不能使用灵力啊,湖边这么多人看着呢,主人要是自己浮上来,被当做妖怪给送上火场怎么办……
没关系没关系……冷静,荼荼,主人的弱点是火,不是水……
季谨之惊慌地匆匆喊人:“来人!”
水好凉。
这是池款款唯一的感觉,她用手扑腾几下,就像被冻住一般失去了力气,一点一点地沉下去。
她看见岑归程用手大力地把九儿匆匆往后扯带了几步:“你最点先小心点自己!”
然后匆匆跳下来,连手上的酒葫芦都没来得及放下:“款款!”
湖水淹没了她的眼睛,她看不清船上的模样,但大概是非常混乱的吧……
好奇怪啊,明明在水里,她却居然一点也不难受,一个气泡也没从她口里冒出来,甚至没有窒息的感觉,只是身体一直往下沉,一直沉……
忽然一只有力的手拖着她的腰,然后嘴巴上仿佛一个柔软的触感把她的嘴唇撬开了,好像有个人一直给她渡气,一直含着她的嘴唇……尽管好像并不缺少这口空气,她还是觉得寒冷的感觉顿时缓解了许多,这只手改变了她的现状,池款款被快速的往上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