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荼趴在窗外的树枝上看着。
昨天主人没有回去,她就跑过来看看,主人到底还是出事了,元灵有些波动。她很自责,眼睛正一瞬不瞬的盯着。幸好,主人还安好。
池款款睡得浅,不到半个时辰就醒来了,看见蓝以澈趴在床前,有些哭笑不得,同时也很愧疚,因为自己昏睡过很长一段时间,澈儿是很担心自己会再次昏睡过去的吧。
池款款轻轻把蓝以澈抱到床上,才在桌子旁坐下。偶然看见旁边的柜子上还放着书,走过去才发现都是些地理杂记,还些古籍,应该是怕住在这里的人烦闷才准备的。皇宫里摆放的东西很齐全,应该花了不少功夫。
池款款随手拿起一本书坐在桌子旁看。人文地理都有很详细的介绍。偶然看见一个熟悉的地名:南浣
这不是自己住了十几年的村子吗。池款款有兴致的看下去,才发现原来一千年前,南浣还是荒凉之地。这池款款倒是没有想过,因为印象里南浣总是富于生机的。
据古籍上描述来看,千年之前南浣应是存草不生的荒凉之地。可是不应该啊,南浣所处之地是气候湿润的地方,不该是荒凉的地方。回想起来,池款款也从未走出村子的范围,倒也不知周围的环境是个什么样子。
池款款正看得入迷。屋外有宫女已经站定:“郡主。”
池款款才合上书抬起头对外头的人说:“进来吧。”
有一个不曾见过的宫女端着一碗鸡汤进来。
“郡主,喝点鸡汤补补身体吧。”
“放在桌子上吧。是王妃让你拿来的吗?”池款款稍稍疑虑了一下。
“是的。郡主。”宫女把托盘放在桌子上道,“郡主早些喝了吧,凉了就不好了。”
“嗯。”池款款拿起汤勺。
“那奴婢先行告退。”宫女埋首道。
“嗯。”池款款对她说。宫女退了出去。池款款才拿起汤勺准备喝。
那宫女前脚才踏出门口,就听见屋里一声惊呼和瓷器摔落的声音,没敢多有停留就匆匆走了出去。
“啊!”池款款惊呼出声,瓷制的汤勺落到地上摔碎了。
蓝以澈在床上悠悠转醒,揉着眼睛还未完全睁开就道:“姐姐?”
白璎珞也在下一秒破门而入:“郡主?!”
却看到池款款正用手捧着一只青鸟,地上还有摔碎了的汤勺。
“郡主,怎么了?”
“没什么事情,这只鸟刚刚飞进来,碰掉了勺子而已,并无大碍。”池款款抬起头对白璎珞说。
白璎珞这才点点头,走过来看见了桌子上的鸡汤:“这是谁端来的?”
蓝以澈已经走到池款款身边,池款款把手上的青鸟放在澈儿手上,然后对白璎珞说道:“一名宫女,说是娘让端来的。但是现在勺子坏了呢。”
“王妃?不对。”
白璎珞拿出银针试了试,果然变黑了。照这样的程度,应该不会是简单毒药。
白璎珞抬手把放在桌子上的鸡汤挥落瓷制我碗碎了一地:“这汤有毒。别碰它。”
说完白璎珞闪身追了出去。
白璎珞用轻功追出去的时候赵伶月已经走到院门口,看见她追出去问道:“璎珞,你去哪儿?”
但白璎珞来不及回答她。
赵伶月只好端着刚熬好的粥走进了房间,看到一地碎片:“这是怎么回事?”
白璎珞踏着屋檐往四处寻找,发现一个宫女行色匆匆的往后宫的方向走去,她连忙用了轻功追上。
不料半途却被邵阮看见,拉着手腕把她扯了下来:“你在宫里用什么轻功,被人看见了很危险的。”
“放开我。现在没时间解释了。”
邵阮还是抓着不放,又伸了一双手扣住她的腰。
“有本事你给我把她抓来,光抓着我有什么用?”白璎珞气极,挣脱不了,一手掰着他,一手又愤愤的指着。怎么一遇上他就诸事不顺,我跟他到底有什么愁什么怨……
邵阮看了看她指的宫女正匆匆的往后宫的方向走。
“等着。”然后追了上去,白璎珞看着他一身轻功,比自己不知要好多少倍,咬了咬牙,没再用轻功,快步跟上去。
把宫女押兰馨苑的时候,蓝熠已经在池款款房间里了。邵阮一直盯着白璎珞,视线从未离开过。白璎珞知道他在考虑些什么,不就是怕自己控制不住,在蓝绛面前动手吗?
白璎珞瞥了他一眼不想理他,冷哼了一声,只扶着池款款带着蓝以澈回偏殿休息,眼不见心不烦。
蓝绛后脚迈了进来,便看见了一地狼藉,还有一侧跪着的宫女,出声问道:“六弟这么急派人叫我来所为何事?”
“皇上自己不会看吗?”
“是这宫女作错了什么吗?”
“臣倒是宁愿她只是犯了什么小错。她一个小小宫女,竟有这么大的胆子,臣真是长见识了。皇上难道就是这样治理后宫的吗?”蓝熠压着怒气说,坐在椅子上连礼都没有行。
“邵阮,怎么回事?”蓝绛对站在身边的邵阮发问道。
邵阮原原本本的把事情经过告诉蓝绛,蓝绛当即脸色就很不好看,站着对跪在地上明月说:“说吧,谁派你来的?”
“奴婢,没有人派奴婢来,奴婢,不知道这鸡汤里有毒,真的不知。”明月的声音发颤,低下头成功掩饰了自己的表情,要说她的戏演的真是好,明明不怕,却一副害怕的样子淋漓尽致,不去梨园可惜了。
本来是可以成功的,已经算好了没有人的时间,最好的离开路线。谁想到,郡主身边还有一个会功夫的婢女,坏了她们的计划,一下子就追上来了。但是还好,蒋环玉还有另一个计划。
“谁让你拿来的这鸡汤。”
“奴婢不知。”
“不知道你也能随随便便拿来?你当朕也是随随便便就能糊弄过去?”
蓝绛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宫女,却见她不再言语。
“没话说了?那好,邵阮,把她官籍调出来。”
“是。”
邵阮领命很快就调来了宫女的官籍。
“她家里可还有什么人?”蓝绛坐着问拿来官籍的邵阮。
“回皇上,这宫女名叫明月。母亲去世很早,家里还有父亲和两个弟弟。”邵阮翻着手上关于明月的为数不多的资料记载,她是一个下等宫女,所以牍笺上没有过多记载。
“你考虑清楚了吗?毒害郡主的罪名,你一个人承担不起。”蓝绛对地上的宫女说,“若是你将幕后之人说出来,朕还可以考虑放过你的父亲和弟弟,否则诛连九族,连累的就不只是你们一家三口了。”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这都是奴婢做的错事,请皇上饶了奴婢的家人。”明月磕着头说,大理石的地板被磕的一阵一阵的响,额头上很快带上了淤青。
“说吧,谁派你来的?”
“奴婢,奴婢……没人派奴婢来。”
“不肯说是吗?好,不要指望你还能走出皇宫。邵阮,马上传朕口谕,宫女明月欲毒害郡主无果,立即将其处死,其家人按罪诛连,不得有误。”蓝绛语气冰冷的说。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婢说,是,是芊妃娘娘派奴婢来的,是芊妃……请皇上饶过奴婢的家人,皇上开恩……”明月红着眼睛说道,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匆匆忙忙抬起头说完又慌张的低下头,眼睛里的泪水滴落下来掉在大理石上,漫出一小道水迹。
“芊妃?一大早芊妃宫里的人就来说芊妃生病了,你可想清楚了,毒害郡主加上陷害贵妃的罪名,可以让你死上千回百回!”蓝绛道。
“奴婢,奴婢没有说谎,就是芊妃,是芊妃娘娘让奴婢这么做的。”明月一口咬定是芊妃指使。
“来人啊,将芊妃传来。”蓝绛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蓝熠在一旁看着,不好再说什么只好派人把芊妃叫来,眼底神色不明。
芊妃来到兰馨苑的时候,气氛压抑得很。芊妃施施然行了礼:“皇上将臣妾传来兰馨苑有何要事吗?咳咳……哦,对了,安澜郡主可好些了?现在怎么不在这里呢?”
芊妃往周围看了看开口疑惑的问道,仿若对眼前的事毫不知情。
“芊妃的病可好了?”
“回皇上,臣妾偶感伤寒罢了,并无大碍。”
“这名宫女说,你令她毒害安澜郡主,可有此事?”
“什么?臣妾昨夜便一直待在寝宫中,今日接近午时方醒,一醒来便被皇上召来,皇上明鉴,臣妾宫里的宫女均能证明臣妾的清白,臣妾怎么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请皇上明察……”芊妃的说。
“娘娘,明明是您说郡主身体弱,让奴婢端碗鸡汤给郡主补补身子的,奴婢还奇怪您为什么不让奴婢说出来处,娘娘……奴婢实在瞒不住了,请娘娘恕罪,实在是家里还有父亲与弟弟三人,奴婢不敢隐瞒啊……娘娘……”明月一把鼻涕一把泪,跪在地上说。
“芊妃?”
“皇上冤枉,臣妾根本不认识这名宫女,何来的指使一说?”
“娘娘,奴婢……是奴婢办事不力,以后再也不能为您,为您做雪花糕了……只盼着娘娘不要怨恨奴婢……求皇上放过奴婢的父亲和弟弟吧,他们是无辜的啊……”明月跪在地上抽抽嗒嗒的说,身子一颤一颤的抖着。
“够了,朕不是让你们来这里演主仆情深的。芊妃,你爱吃雪花糕的事情没几个人能知道吧?”
“皇上,您不能听信这宫女一派胡言,臣妾没有……臣妾喜欢吃雪花糕的事情确实没有几个人知道,但是有心的话皇上能保证没有人能打听到吗?倒是,倒是环妃姐姐曾经对臣妾透露过这样的想法,环妃姐姐说,您,您对郡主太好了,所以心生怨恨,皇上,臣妾是冤枉的。皇上莫不能被这些背后小人迷惑了。”
芊妃说着小声抽泣起来。蓝绛皱了皱眉,还真是什么都敢说,是太愚蠢还是太过聪明,连他也看不出什么。
“你说你是冤枉的,可有证据证明?”
“皇上,真的不是我……”芊妃哭着,然后对一样跪在地上的宫女说,“我们明明一面都没见过,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陷害我?”
“皇上,据臣所知,环妃应该是懂得一些医理的。”邵阮却在一旁出声说道。
“你想说什么?”蓝绛皱了皱眉说。
“这鸡汤里有明显的天引的味道。天引本无色无味,但承载的媒介由热转凉后,会使媒介变成紫色。这是用幻赭花的花枝提炼出来的,幻赭花虽无毒,其花枝与百棠花混合起来熬制却可以生成毒性很强的天引。
宫里幻赭与百棠花并不少见,提炼的方法也简单。太医院里并无储备,想来应该是人为提炼的。”
邵阮看着在一旁沙壶里已经放得凉了的鸡汤,里面显出了淡紫色,鸡汤已经变了颜色。
“真是给朕一天都不肯安分,传环妃。”蓝绛看了看地上的芊妃皱着眉头。
明月低着头不敢说话,眼里还留着眼泪,却早已闪过一丝精明。
她微微侧着头看了一眼同样在地上跪着的芊妃,眼神触及到的竟是芊妃眼中一闪而过的淡然,她的脸庞因为生气微微泛红,可她眼中的对她的哂笑,她断定是没有看错的。
明月心底一颤,寒意一阵一阵从手掌心触着的大理石传到脚底,浑身打了个寒战。
这芊妃,莫不是比任何人都能演?
她旋即定了定心神,不可能。她们已经占尽了一切优势,芊妃怎么可能斗得过她们。
可想起那眼睛,明月就有一股莫名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