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款款赶忙跑过去:“澈儿!”
容陎解决了两个大汉,便看见池款款已经跑到门口了,心里一紧:“款款!”
池款款碰不得火,此刻容陎的心都要跳出来了,他顾不了太多,飞身过去。
织落正扶着蓝以澈和夏木想把他们救出去,挥手便把要掉落下来的木头打到旁边。扶起蓝以澈和夏木的时候,织落转眼看见了门口的池款款,从熊熊大火外看进来,像是窥视地狱里的烈火。
正对视着,容陎赶来了。
织落闪了闪神色转眼就把蓝以澈他们救出去。
池款款呆呆的站着,迈不动脚,无法向前,也没有办法向后,最终软软的身子倾斜着,倒在一个怀抱里。
记忆一层一层的从最深处的脑海里漫上来,那是曾被岁月深埋着的记忆,落上尘埃,一点一点被封住的记忆,就这样又涌上脑海。
是满天的大火,模糊的看不清的影像还有声嘶力竭的喊叫:“绮罗,绮罗……”
“款款!款款……你醒醒!”
是谁在她耳边叫着呢。火光灼烫着她的皮肤,一如多年以前的人在漫天的大火里绝望的站着,不知所措。
残破而凌乱地,是谁……是谁的记忆呢?猜不出开头,也看不到结尾,遥遥无期映着,映着……
池款款浑然不觉的落下眼泪。
织落已经把蓝以澈和夏木救出屋外扶着他们靠在树干上。
蓝以澈微微睁开了眼睛,眼皮嗒嗒的垂着,睫毛轻颤,只看见站在火光里的池款款的背影,嘴唇轻轻的动了动:“姐姐……”
他没撑住多久,又昏睡过去。
头好疼,好疼。就要裂开般的疼痛。无数的片段落进她的脑海里,串不成完整的记忆。谁的记忆如此悲伤。谁的呼唤,如此悲痛欲绝。
池款款昏睡过去,意识涣散的倒在容陎怀里,容陎接着她,快速把她抱离了火光。
多像,多像千年之前的火光,若是他那时能早一步,她也不必散了元灵。
跨过时间和空间的距离,再一次走到你身边的时候,仍无力改变,我所有的能力遇见了你之后,便再也不能称为所谓能力。
容陎轻轻的把她放下,让她靠在怀里,慌乱的手抚上她的脸颊,低声轻唤:“款款,款款……绮罗,绮罗!”
“主人!主人!”荼荼跑过来。
一直在她们身边的离忧幻化下来。
“离忧,离忧,怎么办啊?”荼荼喊她。
离忧推开容陎:“让开!”
然后接过池款款扶她坐在地上用灵力为她凝结已经波动的元灵。
容陎被他推开,沉默的坐在一旁。
他无法为她凝结元灵,千年之前不可以,因为她是仙,而他是魔。
千年之后,他仍然无能为力,因为她是人,而他仍旧是魔。
他不知道这样毫无意义的站在一旁,算不算袖手旁观。
织落看着容陎颓然的站在一旁。她从不见他有过如此的一面,对任何事情,从未。可是她例外,唯独她,唯独时绮罗。
原来,她便是时绮罗,池款款便是当年的绮罗仙子,这个织落只在千年之前见过几面却曾无数次在他口中听见的名字。
火光微映,照着她倾世的容颜,还有苍白而无力的落寞。
织落默默的守在容陎身旁,没有出声。
离忧源源不断的把灵力输给池款款,然后脸色渐渐苍白,池款款身上不知什么时候散出绮罗花香,一如当年她身上的味道,一点没变。
花香随着风飞散,穿云踏雨,凭风伴花,不知漂向何方。
陆之珩闻见了,远远的。即便过了千年,他还是立即辨别出了这味道,是绮罗……!
他带着略微的慌乱踏空而去,甚至来不及好好放下本来拿着的茶杯,生怕什么时候这味道就消失了,茶杯被他放开倒在桌上,漫出一道水迹。
听寒还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好匆匆跟了上去:“殿下。”
陆之珩来到树林里的时候,池款款正昏迷,离忧渐渐体力不支,灵力也越来越弱。旁边是无能为力的容陎,还有烧得只剩下骨架的小木屋。
陆之珩看着地上被扶着坐着的池款款,心中烦乱。她是池款款,还是绮罗?
终于离忧支撑不住,倒在池款款旁边,又化成了一只青鸟,眼睛里满是失落。
“离忧,离忧。”
“主人的记忆太多了,太多了。我们的灵力不足以压制了。”离忧很小声很小声的说。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师父当初说,主人的记忆是想抹也抹不掉的,那些记忆就想种子一样,遇到合适的时机就会迅速长成参天大树,是任何东西也压制不住的。
陆之珩上前接过离忧的位置,为她输送灵力。她是人,他是仙,如此,便不冲突。
许久,陆之珩才收回了灵力。池款款倒在他怀里。他抱起她,站起来向前走。
一直沉默的容陎开了口:“照顾好她。”
陆之珩微顿了脚步对容陎说:“我不确定她是不是绮罗,但在那之前,我会保护好她的,这点不用你说。”
听寒带上蓝以澈和夏木随着陆之珩离开,荼荼抱着离忧也跟上了。
树林里一时只剩下容陎和织落。
“王,我们回去吧。”织落开口说。
容陎站着看陆之珩的身影消失在树林里,眼里充斥的是失落。他终究不能为她做些什么,只因他是魔。无论千年之前,还是千年之后。他无法改变与生俱来的身份,第一次感到如此无力。他的魔力太过强大,现在靠近她只会让她的元灵再次波动。
他对织落说:“我们回去。”
然后转身往相反的方向。有些人,他或许太宽容了。伤害款款的人,不可饶恕。
他顺手把还倒在地上的两名大汉挥手送进火堆里,面无表情的离开。织落看着他的举动,王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愤恨,织落的脸色似乎暗含悲伤和惆怅,顿了一会儿,她快步追上容陎。树林里恢复寂静,只剩火光下,木材燃烧的声音。
陆景墨从远处走了出来。对着火光喃喃道:“没想到这么快就被看出来了,二弟。你对她的深情还是不减啊。”
六王府,眼看时间已经快到了,蓝锦站起来往外走:“七弟,你去哪儿?”
“把兵符交给蓝绛。”
“可是……”
“六皇嫂,我不能什么都不做,无论最后的结果怎么样,我都会让你们安全离开。我不能对不起六哥。”蓝锦已经想好了,转身就要走出去。赵伶月想叫住他,可是目前也没有任何办法。
门口,陆之珩抱着池款款走进来。门口的侍卫没有阻拦,因为他怀里抱着郡主,后面的听寒抱着小世子,荼荼背着夏木。
陆之珩就这样进了王府,后边还跟进来一波侍卫。
蓝锦首先看见他们,待他看清了陆之珩怀里的池款款,匆匆迎了出来:“款款?这怎么回事?”
赵伶月听见声音匆匆赶出来,看见池款款躺在陆之珩的怀抱里。忙过来问:“是你?款款怎么变成这样了?”
蓝锦刚要质问,便看到随后而来的听寒和他手里抱着的蓝以澈。
“澈儿?”他走过去,把蓝以澈从听寒怀里抱出来。然后吩咐下人把夏木接下来。
“澈儿,澈儿……”蓝锦不断的呼唤他,蓝以澈稍稍睁开了眼睛,蓝锦才知道他没有大碍,还是连忙叫下人去请大夫。
“她的房间在哪里?”陆之珩站了一会,问出声。还是抱着池款款,拒绝了前来帮忙的婢女,没有放下她。
赵伶月默许的点点头,示意婢荼荼带他去款款的房间。
“请跟我来。”荼荼接到赵伶月的眼神,走在前面为陆之珩带路,领着他往浣竹院走,赵伶月安置好蓝以澈和夏木才跟了过去。
来到浣竹院的时候,陆之珩已经在院子里站着了。赵伶月进去看了看池款款,没有什么大碍,她吩咐荼荼照顾好郡主,才走了出来,天色暗下来,婢女们点上了灯笼。
赵伶月走到陆之珩身边:“在南浣的时候,你不辞而别,就再也没有回来,为何今日是你救了款款?”
陆之珩一双漆黑入墨的眼睛看向她:“池款款她真是你的女儿吗?”
“她是不是我的女儿,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我那日离开南浣真的是因为有些急事要回去处理,不是故意不辞而别的,今日款款发现了澈儿,要去救他的时候被人打晕了,我是正好路过发现他们的,所以把她们救回来了。”
“不对。”
“什么不对?”
“你绝对不是刚巧路过。虽然我不知道其中有什么隐情,但你肯定早就知道款款住在六王府,否则不会直接把她送回来,你注意款款的动向,所以今日才能去救下她。”赵伶月肯定的说。
“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伯母。”
“你既然还喊我一声伯母,那我便告诉你,你离开之后,款款的精神不似以前好,虽然这种状况只持续了几天的时间,但是我知道,款款她这是很在意你,才会变成这样。之前的事情我当然可以不计较,但是你既然再一次出现,希望你能处理好跟款款的事情。”
“您的话,我会好好考虑的。”
“有地方落脚了吗?”
“尚未。”陆之珩说起谎来面不改色。
听寒:明明有哇,殿下。您说起谎来面不改色,钦佩,钦佩。
“那便在这里住下吧,天色已晚,相信明天款款也会有话要问你。”赵伶月说。
“多谢伯母。”
“来人啊,带两位公子到东苑厢房休息,注意多照料些。”
“是,公子请跟奴婢来。”站在一旁的侍女说道。
陆之珩跟着侍女走出院子,没有理会听寒使劲朝他使的眼神。
听寒只好跟了上去,还不忘回头看看池款款的院子。
果然殿下还是放心不下池姑娘,可是殿下,明明是你说要好好冷静一下的啊,你原先纠结的心情这么快就好了吗?
不过也好,听寒想,至少,殿下不再执著与绮罗仙子的话。池姑娘啊,池姑娘,你能把殿下从深渊里拉出来吗?别让他越陷越深了。希望你和殿下,都能处理好这些缠乱如麻的感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