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陆之珩去房间的是一名年纪还小的婢女,问完了陆之珩需要什么之后就怔怔的听他回答,竟看得有些出神。
陆之珩皱了皱眉,出声提醒道:“姑娘。”
婢女才回过神来,红了脸颊:“对不起公子,是奴婢失礼了。那公子没什么吩咐的话,奴婢就先出去了。”
她说完这一句话,就匆匆忙忙退出了房间。
听寒不知不觉笑出声,然后抬眼看见陆之珩肃杀的眼神。
“……哈哈,哈哈,殿下,这东苑真是,真是雅致……”听寒讪讪道。
果然,人还是得对比出来的,想当年,池姑娘第一眼看见殿下,就在殿下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那印记整整三天才给消下去,哪管你好看不好看,咬了再说,真大胆,大约是他见过的最为大胆的人类女子了。
作者君:你数数自己见了几个凡人女子?抱个手指头掰着数都能数得清……
戌时,蓝锦如约来到宁国公府。蓝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看见蓝锦到来悠闲的问道:“七弟可想清楚了?”
“我想的很清楚。”蓝锦顿了顿,直视着蓝绛的眼睛,眼里带着压抑的愤怒,“或许我本不该对皇上如此宽容。来人啊,皇上累了,送皇上回宫休息,没有本王的命令,且让皇上在紫宸殿里好好养养。”
蓝绛站起来摔了茶杯:“蓝锦,你竟敢公然软禁朕?!是破罐子破摔么?还是别的什么,你别忘了,蓝以澈还在朕手上,若是他出了什么事,你认为蓝熠他会放过你吗?”
“依我看六皇兄第一个不会放过的便是你!至于澈儿,他很好,不劳皇上操心。”蓝锦道,旋即命令手下把蓝绛抓起来软禁紫宸殿。
“放肆,朕可是一国之君!谁给你们的胆子?”蓝绛看着周围围上来的侍卫怒声道。
“把皇上请下去!”蓝锦再一次下命令。侍卫们不再犹豫,蓝绛很快被侍卫围在周边。
“皇上,请吧!”卫平淡淡对蓝绛道,剑锋半褪,只差没有出鞘了。
蓝绛气愤的看着蓝锦,只是后来又大声笑起来说:“蓝锦,你当真以为蓝熠还能完好的回来吗?”然后愤愤的甩了袖子,走出了大堂。
蓝锦皱了皱眉听着后面那句话,先处理了后面的事情。
“宁国公欲图谋反,大逆不道,念其府上无辜之人尚多,诛连之罪可免。先将宁国公收押天牢,定于秋后处斩。其府上及名下所有财产收归朝廷所有。”
宁国公到底敌不过蓝锦手上现有的兵力,抵抗不久就败落下来。
一夕之间,落败下来,仿佛昨日还是鼎盛时期的参天大树被拦腰砍断了。
官场之事均如此,选对了便是胜利者,选错了,便是落败者,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蓝绛被送回皇宫之后,便在紫宸殿里大发脾气,宫里的太监,宫女,包括后宫的嫔妃们皆不敢进去。
不知什么时候,门突然打开了。
“朕没有唤人进来,退下!”
但那人依旧走进来。
“怎么?现在连朕的话都听不到了吗?容陎……?”
蓝绛抬眼,只见容陎右手负在身后,左手端着托盘走了进来,门口竟也没有人通报。
容陎走到他面前,看不出是什么情绪,周身的气场却与平日里不尽相同,平日只是冷冰冰的样子,现在却不只是面无表情,还有些什么别的东西,让蓝绛肃然感觉惊恐起来,感觉凌利的气息扑面而来,骤然而来是一阵寒风。
“容陎,朕记得朕未曾宣你过来。如今朕只是一时失势,你怎么连基本的礼数都丢掉了。”蓝绛抬头对上前而来,没有行礼的容陎说。
容陎并未出声。
冷滞的空气里似乎有一股狠戾的味道。
蓝绛厉声问道:“门口的侍卫呢?一个两个都给朕滚到哪里去了?”
“不必白费力气了,没有人在这里。”容陎淡淡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
“当然是来报仇的。”
“朕不曾亏待于你,你与朕有什么仇,什么怨?”
“你当真不知道吗?那我就一件一件的告诉你。款款从南浣回来的路上,你派人去刺杀她们,此其一,六王府收留了。难民之后,你屡次三番想对他们不利,此其二,今日,你试图伤害款款,此其三。你做的其他勾当,我懒得与你计较,但是关于款款的事情,你一直都在挑战我的底线。”
“朕知道你对池款款是什么心思,你要为了池款款与朕反目?你与池款款是什么关系?”
“我想你一直都误会了,你对于我来说,不过是我找的接近她的理由,你只是一颗棋子,无足轻重,你高估了自己的作用。我不管你是不是人界的皇帝,跟我什么关系都没有,而且我与她的关系岂是你这等人有资格知道的。”容陎缓缓道端起托盘里汤药一步一步逼近了他,“喝下去。”
“容陎,朕未曾想到你竟居心不良!枉朕一直重用于你,朕身为一国之君,区区一个太医,凭你也敢与朕叫嚣?”蓝绛一步一步往后退,强装镇静道。
“我容陎向来不怕任何事情。独怕她受伤害,舍不得她伤半分,可你伤了她。你应该知道,你不该触碰的东西,永远不要去触碰,否则你的命,随时都可能被拿走。”容陎一字一句的说。
“大胆逆贼!来人啊,来人……”蓝绛看着容陎一步步逼近禁不再慌张的大声喊着。
容陎一步一步走近他,门外却好像没有人听见里面的声音,一个人影也没有。
“我说过了,这里除了你我,没有别人。”
蓝绛一边往后退一边慌忙道:“等等,等等,朕知道你喜欢安澜,你……朕可以将她许配与你,朕还是一国之君,朕可以为你们赐婚,这样,这样你可满意?”
“怪在你不该伤了她。你不该动了伤她的念头。”
容陎的声音在蓝绛听来就像是从地狱传来的声音,让人不自觉的慌乱。
蓝绛知道无法劝服他,转身就要跑,刚转过身,却发现容陎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前面,冷峻的容颜背着光,漫不经心似的轻蔑的看着他。
蓝绛惊恐的跌坐在地上,恐惧由心底攀升,几十年来都不曾有过的令人窒息的恐惧。
“你到底是谁?别,别杀我,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功名利禄,还是,还是,这天下,都可以……给你,都可以给你,别杀我。”蓝绛慌乱的说,连“朕”的称呼都已忘却了。
“功名利禄,我若是想要,还需你给吗?蓝绛,我小心翼翼的护着,岂是你可以轻易亵渎染指的。我本打算将你碎尸万段,可是绪宁还小,她很喜欢你这个父亲,那你以后,也只需要对绪宁好就行了,你听好了,你的命,我是为了绪宁留下来的,以后,便好好对待绪宁。”容陎说着,手指微动便施了法让他定住,然后轻而易举的把药一点一点灌进他嘴里。
蓝绛只能定定的看着眼前的药汁一点一点被灌进嘴里,甚至连挣扎的资格都没有。
蓝绛倒地之前最后看见的只是容陎离开的背影。
大门被缓缓关上,隔断了紫宸殿和外面的联系,那光线被缓缓阻隔,像是希望全都被切断了一般。有些事情,一夜之间就可以面目全非,而这夜,还很长。
殿堂里昏暗得连一丝光线也不剩,绝望而凄凉。蓝绛残存的意识终于在最后一刻想明白,原来容陎不是什么都不在意。
他不在意功名,不在意利禄。在意的只是他在意的东西,而池款款是其中一个,或许是最重要的一个,也或许,根本就是唯一一个。
容陎走出门外,他离开之后门口的侍卫才恢复了神志摇摇头,周围没有什么异样,便继续看着。
蓝以澈在深夜里醒来。脑海里只剩下池款款站在火光里的情形。他还没来得及穿上鞋子,就跑了出去。
“小世子,你去哪里?”婢女看见他跑出来,忙叫另外一个人,“赶快去告诉王妃。”然后跟了上去。
蓝以澈径自跑到池款款的房间。推开门看见池款款正好好的躺在床上沉睡着。
“小世子,郡主已经睡着了。您先回去吧?”跟进来的婢女好言好语道。
蓝以澈没有说话,只慢慢的走近。看到池款款好好的呼吸着,才一下子哭出来,握着池款款温热的手,定定的站在旁边,模糊的视线让他第一次感觉这么不真实。
赵伶月匆匆走进来,发现了站在床前的蓝以澈才走过去对他说:“澈儿不哭,姐姐还好好的没事呢。”
赵伶月安慰着蓝以澈把他带回了房间。心里却不知是什么滋味。她的儿女们一天之内经历了太多东西,她深深的自责。
第二天,便从宫里传出蓝绛已经瘫痪在地神志不清的消息。太医院里也没人能治好。可是审讯的侍卫,没有一个人能准确的说出蓝绛到底是什么时候失去意志。更无任何证据表明有人来过。
紫宸殿里里外外侍卫向来不少,若有人蓄意加害,没可能一点痕迹都不露。
这般突然的事故,让宫里人一时慌乱,各种猜测纷至沓来。最后是皇后出面才算平息,但更多的谈论指向了继任一说。
纵是皇后威望甚高,也免不了众矢之的,堵不住悠悠众口。
蓝锦接到消息之后匆匆进宫处理。
怎么会这么突然?
看见蓝绛的时候,他只记得绪宁了,一声一声喊着绪宁的名字,将绪宁抱在怀里,像一个普通的父亲,跟她说话,陪她玩。
其他的,却是什么也记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