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之珩化了一道屏障,风凛冽的吹过,耳边是呼啸声,但池款款却丝毫没有感觉有风从脸庞吹过。
从都城出来后就是不一样的景色了,周围大多是田地,青青黄黄的长着庄稼。池款款顾不了太多,她第一次骑马,还不是很适应,大多数时间里只能闭着眼睛。
中途大概是觉得她坐着不舒服,陆之珩把速度降了下来。
“怎么了?”池款款问。
陆之珩没说话,只揽着她的腰把她半抱起来,迅速帮她转了个身子。
“啊!……”
“别怕。”陆之珩温厚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醇厚得好像具备一切安全感。
池款款回过神的时候,她已经侧着身子坐在马背上,前边是陆之珩的手臂,横在她身前。
“起码提前跟我说一声啊……”池款款坐得心惊胆战,有些害怕会掉下去,不安的调整了一下位置。
“要是怕的话,就抱着我吧。”陆之珩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来。
池款款起初没有抱着的,但是马儿奔跑的速度好像一下子快起来,而且她发现这样坐着身体很容易滑下马去,只好匆忙伸出手抱住了他的腰,连带着上半身也靠了过去。
她的呼吸轻轻浅浅的吐在他颈边。
陆之珩不由得低下头看她一眼,发现她仍紧闭着眼睛紧张的抱着他,不由弯了弯嘴角。
好像……比刚才好受了一些……池款款想。
如此颠簸了半日,池款款周身已是疲惫不堪,到底是不适应的。
陆之珩察觉她的不适,拉了缰绳停下来,无论多么好的马匹,如今也该休息了。
池款款浑身无力,骨子里像是要散了架,只能任由陆之珩把她抱下来,她连拒绝的力气都没有了。
陆之珩把她放在旁边的岩石边上,便不再看她。
白璎珞拿出干粮递给池款款,十几年的逃亡生活让白璎珞熟知一切野外生存,她准备的很充分,只不过她自小吃苦,对吃的方面也没有太太的要求,准备的干粮也都是一些粗粮,池款款没有介意的接下。
陆之珩瞥见池款款吃下粮食,当下就吩咐听寒:“下一个城镇,备好一些吃穿用度。”
“是。”听寒道。
白璎珞以为他们是要为自己准备粮食,但听寒知道,这些东西都是殿下要为池款款准备的。以往他们根本不需要这些东西,但凡人的女子就不一样了,她们需要一切生存用的东西。
白璎珞只当他们贵族子弟,吃不惯这些东西,便把干粮收了起来。
休息了一番,白璎珞已经再次爬上了马。陆之珩看着昏昏欲睡的池款款,迷茫的眼神仿佛没有一点儿意识了,手肘撑在岩石边上撑着头。
这样撑着手咯在石头上会很疼的吧。
他紧锁眉头,大掌把她的头扶过来靠着自己怀里,顺便把她的手也从岩石上移了下来,她的右手上果然已经被岩石凹凸不平的地方印出一个红红的印子。
他沉默不语,没有再骑马的意思,冥想了一会儿,横腰抱起池款款,对听寒说:“听寒,你留下来,我们先走一步。”
听寒会意的点头,白璎珞还没回过神。陆之珩已经横抱着池款款踏空而去,不消一会就没了影子。
“等一下。”白璎珞忙大声喊道。
“姑娘不必担心,我们二……我们二公子会保护好池姑娘的。”听寒在旁边开口说。
白璎珞看着他不像是开玩笑,暗了暗神色。她的轻功没有陆之珩好,她一眼就能看出来。
若是也用轻功追上,怕也坚持不了多久。白璎珞没有说话,下一秒直接跨上自己的马,生生便朝他们赶上去。
马蹄飞扬间已经离了还站在原地的听寒一大段路程。
“等……!!!”
等啊……听寒喊了一声。
可是,哪里还有白璎珞的身影……
听寒长叹一口气,骑马跟上。
这女子和殿下一样,就不能提前说一声吗?!
“白姑娘,等等……”
身后只剩尘土飞扬。
池款款呆在陆之珩怀里,双手抓紧了他的衣衫,不安的问他:“我们……”
“这是最好的办法了。你受不住的,要是再这样颠簸下去。”最快最舒适的方法,只有这个了。
“可是璎珞他们呢?”
“我们在下一个城镇等他们跟上来。”
池款款没有说话。
“听寒很可靠,你不必担心。”
“……”
“若是困了,便休息一下吧。”待了一会儿陆之珩对她说。
池款款还是没有说话,他以为她在生气,低头看下去时候却发现她已经睡着了。
安静恬淡。果然是累坏了。
七月里,麦子黄时下起了暴雨,不过池款款丝毫没有察觉,陆之珩化的屏障足够护着他们不受侵扰。
天地皆有声,万物皆有神,密集的雨滴滑落,只一隅安宁。陆之珩抱紧了她,用衣衫挡着,仿佛只见了一人。
眼见天气越来越差,陆之珩只好在郊外的一间破庙里先停了下来。
附近也没有人烟,陆之珩找到些青涩的水果,主要是,如果用灵力幻化出来的话,池款款她会怀疑的吧。
“这边只能找到这些果子了。”陆之珩把摘来的果子递给池款款。
“谢谢。”池款款接过,手指划过他的虎口处,像羽毛一样轻轻浅浅,“你不吃吗?”
陆之珩愣了一下,顺势接过池款款用另一只手递过来的果子,她的手指,有些凉:“其实我不用的,不过,算了。”
“什么?”
“吃吧。”陆之珩说,“我去生火。”
池款款点点头,咬着青涩的果子,看着他奇迹般用湿透的木头生起了火,什么啊,这样也可以吗?也许是太震惊了,嘴里居然半分都没有感觉到酸涩的味道,但她也没忘记抱着怀里的果子一道,往后退了两步,相比于震惊,果然还是火堆那里比较上心一些。
她偷偷打量了一下火光里掩映的陆之珩,他身上镀了一层柔和的光亮,好像整个人都变得温柔起来,修长有致的手指搭在膝盖上,在这破庙里,竟也像在宫殿里那般,矜贵不凡。
“怎么了?现在还在为前几日那场火感到害怕吗?”陆之珩很敏锐的察觉到她后退的动作。
“是有一些,但总算有些暖和了。”池款款答道。
陆之珩站起来,走到池款款身前坐下,恰好替她挡住了烧得噼里啪啦的火堆,池款款只听见柴火烧着的声音,感受到火光从旁边微微照映带过来的暖意。
“还冷吗?”陆之珩问。
池款款瞧着他的背影,她能看见他侧过来的下巴。
“冷。”池款款说,声音里带了点儿娇嗔。
陆之珩又将后背朝池款款的方向挪了点:“那抱一下。”
池款款愣愣的,感觉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两只手却先一步环到陆之珩的腰上。然后反应过来的时候,事情已成定局,再把手抽出来倒显得有些矫情,于是池款款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将头也靠在他的后背上:“我困了。”
“那便睡吧。”
池款款贴着他后背的脸庞因为他说话而感到一丝略微的振动:“嗯……”
不知是因为太累了,还是因为陆之珩的后背源源不断的传过来的温度让池款款很安心,总之池款款很快就抱着陆之珩睡着了。
窗外的雨声淅淅沥沥的,连空气都带着一些潮湿的夹杂着泥土和青草的味道。破庙里太安静了,屋外的雨声打落在地板上竟显得有些嘈杂,所以池款款时不时就动动脑袋,蹭蹭陆之珩的后背。
她倒是睡得挺好,陆之珩却是因为这个,整夜都没能安宁。
天色微微亮起来的时候,池款款才迷迷糊糊的醒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躺在杂草铺就的地板上,身上盖着陆之珩的外衣。
“停车,这里有间破庙,先在这里歇一会儿。”一道不甚好听的女声传进来。
“可是,她怎么办……会不会有人追上来?”一道男声问。
“慌什么!我们已经赶了一夜,况且她现在还昏迷着,绝对不会有人发现她藏在车厢里的。”女的说。
“那好吧。”
“把马栓好了,我先进去看看。”
听到这里,池款款立马一阵激灵,捶捶睡在旁边的陆之珩:“陆之珩,醒醒。”然后里面翻身起来,捞起包袱,拉着没反应过来的陆之珩就往后边跑。
多亏昨晚无聊时望了望,她知道后边有一道小门是通向外边的。
她很快溜了出去,拉着陆之珩的手,在门后躲着。
陆之珩有些无奈的站着,其实不跑也是可以的,可池款款很紧张的拽了他的手掌,捏着他的手指带点暖意。
他便陪她老老实实站着,其实,要不是他使了障眼法,把门遮住,这会儿大抵要被人发现了,哪里还有站在这里的可能。
“陆之珩,明明是我们先来的,为什么现在是我们偷偷摸摸的像个贼一样?”池款款小声的问。
“一切都是你策划的,不是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吗?”陆之珩说。
“等一下。”有一道女声从里面传出来。
“怎么了?”男的问。
“这里有一堆柴火,还热着。”女的用脚把地上的石子踢向火堆里,里头的火星冒出来,然后她谨慎的检查了一遍破庙里头,没什么发现。
“可能是刚刚离开的吧。昨夜雨下的这么大,这附近也只有这一间破庙。”
“真是这样最好。”
“木棉,你说这是你最后一单了,不是开玩笑的吧。”
“我何时开过玩笑。”叫木棉的说。
“可是姗姗的病怎么办,不是说需要很多钱吗?”
“姗姗让我这么做的,做完这一单就金盆洗手。”
“姗姗她,知道了?”
“大概知道一些,应该不是很清楚,正好做完这一单,也差不多了,这个大小姐长得不错,能卖个好价钱。待会儿她醒了给她送点吃的过去,别饿着了,卖掉之后,就像往常一样给她家里人送点消息过去,后边的事情,只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可是我们自己的干粮根本不够……而且木棉,你这样不怕仇家找上门来吗?”
“废话少说。”
“那好吧。”男子应了一声。
池款款大抵明白了事情的经过,望着陆之珩朝他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
然后拉着陆之珩小心翼翼的悄悄离开后门。
走得远了一些,她放开手,开始翻身上的包袱。
“你在找什么?”陆之珩好不容易开口问了一句。
“迷魂药。”池款款头也没抬,急着说。
“你要救她?”
“啊?哦,难道不救?”
陆之珩挑挑眉站着看她,手忙脚乱的却带着了一点理智。
然后她翻出了一根白色的翎毛,还闪闪的发着光,非常好看,说起来,结灵鸟身上的翎毛,本身就带着灵力。
这不是那只青鸟身上的白色翎毛吗?池款款举着翎毛想,什么时候掉在她包袱里了?
不过,不管其他,这样的话,倒是有了另一个办法,池款款捏着翎毛晃了晃,朝陆之珩看过去。
不知道为什么,陆之珩有种不太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