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这是什么破地方,真是的,本小姐的鞋子都脏兮兮的了。里面有人吗?我们进去了?”池款款绕到正门,手里拿着翎毛一摆一摆的走进去。
木棉和刀疤男一转脸看向她和陆之珩。
木棉一身深红色的衣衫,全身上下都整整齐齐的,如果不是鞋子上沾满了泥土,全然看不出来她是赶了一夜的路,但脸上却是饱经风霜的颜色,一双眼睛促狭的打量陆之珩和池款款。
刀疤男站起来,想走向池款款,但被她拦下来了:“坐下。”
“啊!你们,也是在这里休息的吗?”池款款说着,顺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不介意我们在这坐一会儿吧。”
“请便。”木棉说。
“多谢了。”池款款弹弹衣裳的落花,“这地方真是偏僻啊,你们也是来找白孔雀的?”
“什么白孔雀?”刀疤男问。
“咦?不是吗?我和珩哥哥就是听闻这里有一只白孔雀才跟过来的,是吧珩哥哥。”
陆之珩顿了一下,帮她把头顶上的叶子顺下来,回了一句:“没错。”
“听说那白孔雀甚是值钱呢。知府大人特意吩咐了人来寻,好像赏金有一百两黄金呢。”
“这是真的?”刀疤男有些激动的出口问。
“自然是真的。喏,这便是家丁方才寻的白孔雀的羽毛,漂亮吧!要不是听说白孔雀世间难得一见,我才不会亲自跑到这里来受罪呢。”池款款拿着羽毛朝刀疤男挥了挥,“是吧,珩哥哥,是不是很漂亮?”
“嗯。”陆之珩接着把她身上的雨水轻轻拍了拍。
刀疤男看了看,然后望向木棉,带了一些询问。
“我以为你们也是来寻的,还以为多了两个竞争对手。你们既然不是来寻白孔雀的,那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池款款问。
“我们只是途经此地罢了,不像姑娘有这般闲情逸致。”木棉说。
“那你们不赶时间的话,要不你们也帮我寻一下?听说它长得可好看了,白色的孔雀甚是少见呢,巧的是,它尾巴上还有七彩的翎毛,肯定很值钱的。要是你们帮我找到了,酬劳定不会少给你们的。珩哥哥,你身上也带了钱的吧?”
池款款把翎毛捧在掌心里,屋外凉凉的带着潮湿的风吹进来,把窗户上破损的窗户纸吹飞起来“呼呼”的响,池款款小小的打了个冷颤,但池款款手掌心的羽毛却丝毫未动。
“带了。”陆之珩把一件干净的披风披到她身上,顺便将她稍微抱起来,安置在另一个避风的位置上,“小心着凉。”
刀疤男似有所动,看着木棉,好似再等她的准许。
“姐姐你要不要过这边来坐,这里没有风。”池款款说。
“小姐,我们身子骨向来下贱,只怕我们这个福气,没这个时间,也没这个精力去寻,所以不必向我示好了,对不住。”木棉说。
“可是,钱我都带来了,绝对不必知府大人的少,喏,这里。”池款款拿出荷包,掏出几枚金叶子,这是她匆匆出来的时候顺手捞的。
刀疤男眼神灼灼的看着她。
“要不我们也找一下?姗姗她也需要钱。”刀疤男低低在木棉耳边说了一句。
“哦,这里还有呢。”池款款说了一声,把荷包朝刀疤男晃了晃,“这位大哥愿意帮我们寻吗?”
“你说的是真的?”
“我不会骗人的,是吧珩哥哥。”
“是。”
陆之珩不动声色,却感觉这一句回答口不对心。
“只要你们找回来,这些都是你们的,要是找不到我们也会付工钱的。”
“那我去,木棉,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你既不愿意去,那你待在这儿,我去。”刀疤男说。
“等等。”
“姗姗的医疗费,应该越多越好吧。”刀疤男说,“你在这里看着马车,我会掌握时间回来的。”
“……”木棉看着快速离开的刀疤男,表情好像有些凝滞,然后一眼朝池款款的方向看过来。
“你不去吗?姐姐?”池款款问,“你有女儿了?”
“……”
“要是有的话,估计也会很想看吧,白色的孔雀,她一定也很想看吧。姗姗是你的女儿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木棉盯了她好久。
池款款站起来,瞧见手上因为撑着木头沾上了些尘土,便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可是您是一个好娘亲吧。”
木棉皱着眉看她。
“要是这些都给你们的话,你会去帮我找吗?木棉姐姐?”池款款把荷包放在地上。
“你一早就听到我们的谈话了。我们先前进来时,发现早前有人在这里停留过,是你们吧。”木棉看了一眼,静静的坐了一会儿。
“是。”
“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你是一个好母亲啊。看刚才的大哥,性子不会绕弯子,想是干不好这行的。太危险了,一不小心就会被仇人追杀,到时候你的女儿怎么办?那些被你们买走的女孩子又怎么办,她们也有爹娘,有兄弟姐妹,她们的家人也会担心。所以,拿着这些钱,回去治好你的女儿,以后也不要这么做了。”
木棉站起来,异常镇定的看了她一眼:“我凭什么要信你?”
“这里离下一个县城还远吗?珩哥哥?”
“不远,半日就到了。不过要是轻功的话,也许只要一个时辰。”陆之珩说。
“你们要去的地方,是必须要经过下一个城镇的吧。如果你们的粮食不够的话,最近一个城镇是必须要经过的。这里荒郊野岭的,你们没有别的办法,带着的大小姐,也必须尽快脱手吧。”
“为什么要帮我?”木棉说。
“我说过了,你的女儿不是还等着你吗?”池款款说,“如果这样的话,你还是安全回去比较好吧。”
陆之珩挑眉,什么也没说。
“你也一起出去吧。这样的话,那个大哥回来知道所有的事情,便只会以为你也被我们骗了,断不会怪你的。”池款款继续说。
木棉终于迟疑半晌,捡起放在地上的荷包,动动嘴唇说了一句:“那我便也去找找吧,我们的马车,劳烦你照顾了。”
留下这么一句话,木棉转身就走开了。
“你,希望你女儿早日康复……”池款款说。
“我会去自首的。等安排好姗姗之后,我会去自首的,我会带着他们去找回以前我们卖掉的女孩。”木棉没有转身,说了这么一句,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这就是你的计划?让我无条件应和你,珩哥哥?”陆之珩问了一句。
“总之不管怎么样,都已经成功了不是吗?”池款款讪讪笑笑。
“幸亏他们本性不坏,要不然被人家卖了也一样给人家数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陆之珩淡淡道。
“这不是你还在嘛,要是只有我一个人,我当然不会这么做了。”池款款心虚的说,“要是果真如你所说,你会救我的吧,陆之珩。”
“让你尝尝苦头才好,以后才会知道收敛。”
“真狠心啊,我的珩哥哥。”池款款嘟着嘴巴。
“你身上的银子,已经花光了吧。”陆之珩正眼没瞧她。
“还有一些……你不是说你也带了吗?再不济还有你嘛,是吧,你身上,应该……”池款款心虚的问了一句。
“你方才只叫我应和你,我便应和你,至于有没有钱,那得问问听寒。”
“那不然,我们去找她拿点回来?”池款款拉了拉陆之珩的衣袖。
“……”
“算了,我们还是快些去救人吧。”池款款转了个话题,快步往马车那边走。
打开车厢的时候,里边的人不知从哪里来的木头,闭着眼睛朝池款款胡乱的打过来:“混蛋,走开!走开!”
池款款一惊,连忙往后退,脚底下的石头绊一脚,堪堪倒下去,被陆之珩接着了,可是左脚却一阵一阵疼起来,大概是扭到了。
“你冷静点啊,姑娘!”池款款稍大点声说。
里面的人显然听到不同的声音,睁开眼睛,看见池款款还有一脸阴冷的陆之珩,瑟缩了一下,终于眼泪汪汪的哭起来。
“救命,救我,救救我,求你们了……”
好不容易解释清楚了,等到追上来的家丁把惊魂未定的大小姐接走之后,池款款才一下子感觉左脚一阵尖锐的疼痛,于是寻个地方坐下来。
不想陆之珩却帮她脱了鞋袜,察看起她的脚。
“你怎么知道……”
“只不过不想让外人看见你这副样子罢了。”陆之珩说。
这副倔强的样子。
“疼的话就知会一声。”他的手掌很大,一下子握住她的脚踝,暖融融的触感从脚底一直蔓延到心底,他的头发很长,铺在后背上,像顶好的黑色绸缎。
池款款鬼使神差的把手放在他后边的头发上,一下一下开始顺起来:“其实我懂得医术,这点伤不要紧的。”
陆之珩感觉到她的动作,停了一下,放下她的脚踝,为她穿上鞋,然后把她抱了起来。
“我自己走吧。”
“照你这样的速度,难道要让他们两个再追上来找我们算账吗?你不嫌麻烦,我还嫌麻烦呢。”陆之珩的声音从头顶上传下来,中间仿佛带上湿凉的潮气,有点闷。
“……”池款款没什么话说,毕竟都是她惹出来的事情。
简直毫无反驳的余地啊。
不知道陆之珩抱她走了多久,身后只剩下青青黄黄的树叶。池款款不争气的又睡着了,好像躺在他怀里,很容易睡着,明明她昨天晚上睡得很早,今天早上起得挺晚。
躺在床上的池款款轻轻翻了个身,睁开眼,意识到自己再一次睡着之后懊恼的骂了自己几句,本来不是要找机会自己走的吗!怎么又被他抱了一路!
“醒了?”陆之珩的声音很沉很沉。
“这里是哪里?”池款款问着,一边撑着身子坐起来。
“途经安河镇的客栈里。”陆之珩回答说,然后走到床边,把池款款抱了起来,“饿了吧,我带你去吃东西。”
“等,等等!”池款款环着他的脖子,惊慌的说。
“怎么了?”
“我,我能自己走,你放我下来吧。”别脸不红心不跳的做出这样的举动啊!
“可是你的身体还很虚弱,我抱你过去吧。”
“你们那里的人,都不知道男子,不可以随便抱着女孩子的吗?”池款款涨得通红的脸,红扑扑的映在陆之珩眼中。
“你走不动,我抱着你有什么不对吗?我们那里不分这么多规矩。”
“那你也这样抱过许多人吗?”
“不,你是第二个。”陆之珩说,“我不会轻易抱着别人。”
“等一下!”池款款闭着眼睛喊道,即便是这样,也不可以啊,“我,我还没穿鞋,你先放我下来。”
陆之珩看着她露出来的白皙的小脚,想了一下,把池款款放在床边:“穿吧,不能让别人看见。”
“什么?”
“脚,不能让别人看见。”
“嗯......”
池款款埋着头,磨蹭了许久才穿好鞋子,然后猛地站起来:“好了,我们......”可是这样猛然站起来的举动,让她的眼睛一阵眩晕,陆之珩扶了她一把。
“走吧”这两字说出来的时候,她已经扑到陆之珩怀里了。
“对,对不起......”她抬头,唇角却碰上了陆之珩正在往下低的下巴。
“走,走吧。”池款款怔了好一会儿才结结巴巴的说。
陆之珩却拉住了她:“抱着,还是背着,选一个。”
“我......”池款款咬咬牙,对上他浅紫色的眼睛,“背着!”
“嗯。”陆之珩蹲在她面前,“上来吧。”
她低身附上了他宽厚的肩膀,他背着她站起来,朝楼下走去,池款款只好把头埋进他的肩胛处,防止外人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