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场晚宴过后,桃华时不时地借用看望家妹的名头去国师府,就像逛街一样逛国师府……
“国师府的花园就是不一样,落儿在这我也放心。”
这不——又来了!
樱落:她在这好不好跟花园有关系吗?
叶琼栖自认脸皮够厚了,在国师府这蹭吃蹭喝,但是感觉好像远不比眼前这位!
偏偏……没有理由把他赶走,就连夜轻澜前些日子也头疼,后来干脆放任他自由进出了。
不止门口的侍卫,就连府里的暗卫都认识他了……
因为这位有时候不走寻常路,走大门不好偏要翻墙,夜轻澜都拿他没办法。
还记得某人第一次翻墙进来,就撞见了夜轻澜沐浴……
两人大打出手,不仅浴池遭殃,那个庭院也没能幸免,等他和樱落赶到的时候,那场面简直惨不忍睹!
夜轻澜只身着黑色浴衣,身上还有点湿漉漉的,浴衣还破了几处!
桃华还是那身渐变白衣,右边的衣袖已经不见了,露出玉白精壮的手臂。
两人对峙而立,脚下是已经变成废墟的的庭院……
周围暗卫就那么看着,叶琼栖傻了:这——不知道的还以为国师府经历了洗劫呢!啥都没有了!
当然,樱落生气了。
她不仅仅是侍奉国师的侍女,还是国师府的掌事姑姑,变相的说就是管家。
当时的樱落脸色可以用乌云密布来形容了,那个时候她还笑着,太可怕了!
他可忘不了那场景——一个小女孩教训两个大男人!
“我说你们啊!这是干嘛,不知道重新挖个浴池很麻烦吗!庭院重新建需要多少时间吗!不说这些,光是这里种植的药草就很名贵,整个东耀都找不出来几株!我辛辛苦苦好不容易养活的!(哔——屏蔽脏话)你们可到好,全毁了!连个根都没留,我(哔——屏蔽脏话)你们两个,要是不把药草找回来,我扒了你们两个的皮!”
他看着夜轻澜黑着脸冷哼一声就走了,桃华幽怨地看着樱落,想扯她袖子求情却被她狠狠甩开,丝毫不留情面。
果然,一物降一物!不对,降两物!
那天后,两人莫名其妙的和谐了,顶多嘴上过两招就算了,不敢把府里的东西碰坏,生怕樱落像那天一样泼妇骂街——当然这是他想的。
话说回来,这位又翻墙了?
叶琼栖有些无语地看着站在墙头赏风景的桃华;他自己在平地上,好像桃华高高在上一样。
“桃公子,今天又翻墙头看妹妹啊?”叶琼栖调侃他说道。
“叶公子此言有误,鄙人只是为国师府着想,这一花一木都是国师府的一分子,外人践踏一丝一毫都是对国师不敬;鄙人只是在想怎样才能在保护景色的情况下又不让国师府显得寒掺,毕竟是东耀的国师,总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不是?”
这话,叶琼栖找不出理由反驳,怎么说他都有理!赤裸裸的道德绑架啊!
桃华淡淡一笑,整个人仿佛跟周围的风景合为一体,好似画中人,不像红尘之人。
樱落看着桃华,开口提醒他:“你该下来了,兄长——”
在兄长二字稍微停顿了一下,提醒桃华现在的身份。
叶琼栖也听出她语气的变化,以为她生气了,立马闪人了。
桃华自然听出了她的意思,只有他们之间才懂的暗号,看叶琼栖走了他笑了一下,说道:“珍珠就算蒙尘一时,总有一天也会露出真面目的。”
他身旁的桃花树似是呼应他的话,哗啦啦地撒下花瓣,其中一片调皮地落在他肩头,月光在他的身形上打下一片阴影,仿佛他的身体在透明。
樱落没有说话,静静地走到另一旁的樱花树下,她垂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
良久,她开口,声音微弱:“桃华,我是不是错了?”
“为何这么想?”
樱落抬头,看着眼前的樱花树,眸中是满溢的樱色,她说:“其实我也不知道,留在这里是对是错,只是……想报恩而已。”
“若想报恩,不必这样大费周章留在他身边,明明有很多选择,你却选择了最危险的一种。”桃华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担心。
“危险……”樱落似是想到了什么,靠在樱花树旁,坐了下来。
桃华设了结界,国师府的暗卫听不到他们说什么。
夜轻澜过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
粉衣女孩靠在樱花树下,神情有点迷茫,整个人仿佛被镶嵌在身后的景画中;另一旁桃花树旁的男人,静静地看着她,这样一种岁月静好的样子好像一幅画一样,如梦似幻,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消失一样……
夜轻澜缓步走过去,悠然的步伐突然加快,到了樱落面前一把拽起她,语气有点温怒:“樱落,你在干什么?”
“咦,主人不是出门了吗?”樱落有些奇怪,这个时候她记得主人应该是出门了啊,怎么回来了?
夜轻澜没有回答,冷眼扫了一下她白嫩的手,刚刚……是他看错了?
抬头看向另一旁的桃花树,不知何时桃华的身影已经消失,只有那片花瓣落在墙头。
“主人……”
夜轻澜闻声,低头便撞入那双琉璃眼睛,瞳孔中倒映他的影子,他陡然一怔。
压下心里的一抹异样,说道:“以后无事就别见他了。”
“主人在说……哥哥?”樱落不解,主人怎么不让她见哥哥了?难道主人怀疑哥哥……
樱落没追问,夜轻澜也没继续说,直接拉着她就出了花园。
那个桃华着实古怪,他让人去查了背景,竟然一无所获!除了他偶然认出樱落是他妹妹,其他的没有一丝线索,仿佛这人凭空冒出来的,他需小心些。
在两人走后,桃华的身影出现在那樱花树下,身影若隐若现,仿佛透过他的身体能看到身后的树干。
樱落,如果那是你的决定,我便不会阻止你……
微风拂过;
樱桃竞相辉映;
只余遍地花瓣——
“今日这风怎会这般怪异,把你吹到我这儿来了?”
女子笑着,随手把手里的几朵樱花扔了。
花朵娇弱,经不起风的摧残,吹了吹就散了,花瓣落在地上滚了几圈停下了。
他看着那几片花瓣,弯下健硕的背脊,蹲下来一片一片地把花瓣捡起来。一双纤纤玉手粘上了泥土,他也没有在意。
“她从不会随手扔花。”
手指轻轻捻过花瓣,动作轻柔,像是对待世间少有的珍宝。
“就算我不扔,它也会落下来。”
“不一样的。”
女子微笑不变,看着周围的美景柔声道:“为什么不带她离开?”
“我没有资格。”桃华没有笑,语气中的那一丝卑微就这样显露出来,没有在外人眼前的那般淡然不可一世,可他眼中的温柔依旧那么耀眼,让人忍不住想要呵护。
“如果你想带她离开,她不会拒绝的。”
“我说了,那不一样……”
桃华站起来,手心里的花瓣随着微风飞去,竟然诡异地回到了树枝上。
“她若无牵无挂地离开,我自然高兴,但是她若留有遗憾,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高兴。”
女子好像早就知道他的答案,柔声说着:“真难得,你竟然会这么在意一个人。”
“世人不懂,她于我的恩赐,岂是常人可比。”桃华望向一边的樱林,仿佛看到樱树下那女孩的笑颜。
女子笑着,没有说话,岂止是他,就连她自己也……
樱花和桃花,有什么区别?
或许在那个女孩眼里,都是一样的吧……
自那天后,桃华再也没在国师府出现过,别说叶琼栖,就连夜轻澜也有些怀疑。
要不是那个被毁的庭院修复了,估计没人能想起来还有这么一个人能跟国师打个平手吧!
让叶琼栖意外的是:郁廷带着南陵的人走了,还走的静悄悄的。很少人知道他们已经走了,等消息传出来,人都已经回到南陵国了。
郁廷这人看着平和亲人,既然能坐到太子的位置怎么可能没有点手段,这位南陵太子的一点秘辛他还是有的,不过作用不大。
夜里,夜轻澜的书房还亮着。
“如何?”
烛火轻轻摇曳,微光打在他的脸上,添上了几分恬静的感觉。
“主子,南陵太子昨天晚上进入御书房,走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锦盒。”
“禁卫军吃素的?皇宫进贼都不知道?”夜轻澜眉毛一挑。
“主子,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禁卫军明明听到了声音但是却没动,为首的禁卫军陆毅不让人声张。”冷魅微微皱眉,看向夜轻澜。
他问:“主子,要属下去查锦盒里的东西吗?”
夜轻澜把玩着左手上的扳指,笑道:“不用,郁廷这个人,他想保密的东西基本没人能知道。”
“是,属下告退。”
冷魅躬身回答,转身离开书房,刚踏出书房就看到樱落在门口不远处站着,手里端着汤蛊。
樱落看见他微微笑着,对他点头,冷魅回礼,与樱落错开身的时候耳边传来轻飘飘的四个字:“镜花水月。”
冷魅身影稍微顿了一下,眼眸一闪,闪身消失在原地。
樱落进去的时候,夜轻澜还是白天那个坐姿,把汤蛊放到书案旁边,说道:“主人今天没吃晚膳,喝点汤养养胃吧,这些琐事哪有主人身体重要。”
夜轻澜轻笑,国家大事到她口中竟然变成了琐事。
“这话,你也就在本座面前说说,别让旁人听了去。”
她比他想象中还要单纯,有时候甚至很傻。
比如桃华,让堂堂一皇帝请为座上宾的人,却是国师手下一个小小侍女的兄长;这不是在明目张胆告诉世人,皇帝好欺负吗?
这样的谣言要是传了出去,让皇帝知道了,动不了他这个国师,还动不了她这个小侍女吗?
“不会传出去的,主人放心。”
樱落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了一句,坐到书案旁边。
“你知道本座在想什么?”夜轻澜看着她,目光深幽,好像要把她淡然的面具一点一点剥下来一样。
“正常人都会想到的事,没什么稀奇的。就像樱落方才所说,堂堂东耀皇帝没了面子岂不是让其他国家笑话,就算主人不出手,皇上自己也能解决。”
长长的睫毛下,烛火的微光在樱落眼中格外明亮,仿佛通透华丽的珠光琉璃。
“就算皇帝出手,又如何能堵住悠悠之口呢?”
“最无情是帝王家。”
夜轻澜转头,看向窗外皎洁的明月。
看来今夜又是个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