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安静地坐在我旁边，独自灌着酒；我睡着后，他轻轻盖了衣服在我身上。
擦地蛇过来盘腿坐下问他：“解释了？信么？”
柳云溪无奈地笑下：“早知这样，还不如不来了，堂主不做也罢。要不，你来做这堂主吧？”
“哈哈，我可不做。到时候都分辨不出谁是真心，谁是假意……你当初没告诉她，是怕她对你不是真心？”擦地蛇看看熟睡的我，问柳云溪。
柳云溪怅然地摇摇头，“她太单纯，经历也少，一下子都让她知道，会吓跑的……”
天亮前特别冷，我被冻醒……
所有人都沉默，食物和水也在马车上，又渴又饿。擦地蛇还有一壶酒，几个人轮着喝些。
柳云溪把衣服脱下来，让擦地蛇送来给我披上。我抬眼看不远处的他，对面前的擦地蛇摇摇头。没办法，擦地蛇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披在我身上。
柔荑虽然好奇，不知昨天我俩在石头后面都说些什么，却也不会贸然打听，只盼着我俩生分。
那一地的紫衣，昨晚就被柳云溪一件件拾起了。
夜里无一追回两匹马--红宝听着哨音就自己回来了，无一骑着红宝，才追回另一匹。
一行人只好步行。婉姝让我和她同骑一匹，柳云溪骑红宝跑远，不久又带回一匹马。
柔荑因从马上跌落，说什么都不敢骑，只好坐在柳云溪前面，共骑一匹。
我开始怀疑昨天柳云溪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柳云溪从马上回头看我，我便知他心口又疼了，赶紧低头不敢再看他。
婉姝在我身后开导我：“只是一时犯错，姐姐别太在意，生气只会伤了自己。想办法夺回来才是！”
“嗯。”我轻声应着。
我多希望柳云溪只是个平凡的人，哪怕种田卖菜，守着他的美颜，也能秀色可餐一辈子了。
偏偏他不是、偏偏他最不安分，身体里就像注入兴奋剂，永远那么鲜活。
到中午时分，隐约见路边有个小屋。屋后，拴着的马车，正是柳府的。柳云溪带着柔荑先一步到了。在这小茶馆里休息的，还是戚苇堂的人。
杜五拱手上前。“柳公子，可是贵府马车？昨夜我们见这辆马车失控，在黑夜疾驰，拦截下来，发现里面有个娘子……被人点了穴道。”说着他引柳云溪过去。紫嫣的穴道还没被解开，但是已经可以微微动些。
柳云溪掀开帘子，却傻了眼，自己明明给她留了件衣服，而且裤子和裙子根本没动过！现在，紫嫣全身竟然一览无遗，只盖个男子的外衣。
这紫嫣，果然艺高人胆大。
柳云溪忙放下帘子，不敢让我上前。他给婉姝使个眼色，婉姝怒瞪回去后，拿衣服到马车里，帮紫嫣穿好，擦地蛇才上前解穴。
紫嫣憔悴极了。柳云溪知道戚苇堂的人不会对紫嫣做什么。那抹胸，恐怕也是她同伙帮忙拽下去的。紫嫣惊慌未定，早已花容失色。她白皙的手紧紧地握住柳云溪的双臂，眸子泪光点点……
大家在茶馆里吃些粗糙的饮食。紫嫣瑟缩着，发丝凌乱，坐在柳云溪身旁。羽凌轩一旁冷眼看着。不经意间，紫嫣露出手臂上的抓痕--白皙细嫩的小臂上，到处是红肿淤青的指印。柳云溪注意到抓痕，诧异地看着紫嫣。
“发生什么了？你……”柳云溪慌乱地问她。紫嫣只顾着流泪摇头，什么都说不出来。
也许，柳云溪的判断是错误的，紫嫣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我暗自思量紫嫣到底发生过什么……如果按照柳云溪的说法，紫嫣绝不会如此狼狈。她那一身伤痕，一定经历了难以想象的……我也经历过那种绝望，忍不住同情地看着紫嫣。
如果按照柳云溪所说，那他也成了帮凶。“紫嫣，会过去的……”我轻轻握住她手，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柳云溪表情复杂的看我一眼。我回瞪他一眼，轻抚紫嫣。
下午依旧要赶路，行程放慢些，车厢里依旧是我们四人。我和柳云溪坐一侧，柔荑和紫嫣坐对面。
柳云溪明显有些不知所措，有时看着狼狈的紫嫣，有时又不敢和她对视。如果这些，都是柳云溪装出来的，那他一定是个好演员。
我觉得他一定后悔了，一定是开始心疼紫嫣了。
紫嫣始终瑟缩着，郁郁着。
“紫嫣，一会儿到客栈，好好休息一下……”我看着紫嫣，轻声安慰她，可我的话听起来那么苍白无力，现在能给她安慰的，恐怕只有一个人。
她微微点头，抬头看看柳云溪，美丽而惊恐的眼睛忽然潮湿……柳云溪动了动嘴角，握过紫嫣的手：“嫣儿，对不起，我不该的……”
见此情形，我心里难过极了。柳云溪也微动一下，他一定已经感受到我的难过。
紫嫣开始啜泣，依旧不语，柳云溪慢慢拉过她，轻轻将她揽在怀中，我只好坐到柔荑一侧，别过脸不敢看。
“姐姐，喝点水吧……”柔荑递给我水壶，我少许喝了些。
柳云溪感激地看眼柔荑。他不在我身旁，我都忘记照顾自己了。紫嫣在柳云溪怀中安静地睡着了，泪水还挂在长长的睫毛上，小手紧紧抓住他衣角，就像我往日那样。
我似乎闻到他身上的气息，好想把这紫嫣拽出来，扔到一边儿去。
我需要他做个了断，我做不到熟视无睹，每一刻都是难捱的--我已经判断不出他到底是不是动心了。
我再次体会柔荑的苦楚。
我想这一路，柳云溪的心口该没断过疼痛。
柳云溪皱着眉，靠在车厢里闭目，哪也不看。我也该睡一会儿，才能减轻他的痛。
可是我哪里睡得着，只不过是闭着眼睛难过罢了。
停下来休息时，紫嫣依然靠在他怀中。众人都躲得远远的，我上前去和柳云溪说我想去骑马。
“不要吧，你自己不行……”他总算抬眼看我，这话却是不打算陪我。
“婉姝陪我一起，可以么？”我挑着眉毛问他。
“不行，你不能有意外，我今天陪不了你，我心口疼。”他冷冷地说，手扶心口位置。
“老爷，既然这般挂心嫣姐姐，不如选个好日子成亲……”柔荑轻轻说到，看看扶着心口的柳云溪和紫嫣，再看看我。
“好啊，是不是要正房点头才能娶进来？柳云溪，告诉我谁是正房？”我厉声质问他。
我和柔荑，都没所出，没有明确谁是正房。
紫嫣总算长骨头自己坐正了，她这一路都在偷偷观察我们。她望着我苦笑：“姐姐，紫嫣和柳公子又什么都没发生过，不打算嫁进柳家大门的。”
“没发生？那他颈上的吻痕……别说是他自己掐的！”我气愤地对紫嫣说。
不等紫嫣回答，转身又我甩给柔荑一句：“李柔荑，听到了么？以后不要瞎操心，有时间多关心关心自己吧！”
柔荑转过身，暗自拭泪：“姐姐，柔荑知道老爷对姐姐倾心，也不必拿这话来伤柔荑……柔荑在这儿也是碍眼，待会儿柔荑不在你眼前就是！”说完她就甩手离开，去一边哭去了。
这小姑娘，被我伤的很难过。自尊被人践踏，是何等耻辱。从前，我们这些孤儿也尝尽此番苦楚，今日我却来作践他人，真真为自己不齿，可我不得不把她支走。
柳云溪看看我，锁眉道：“何时你竟变得如此不可理喻了！”
“我一向这样，只是从前你眼里只有我的好，没发觉而已。现在怀抱着别人，才发现我不可理喻么？”我白他一眼，回他到。
“姐姐大可不必挂心，下午，紫嫣骑马去罢。柳公子好生照料夫人才是。”紫嫣虚弱地说。
“你这么虚弱怎么可以骑马呢？”柳云溪关心地看着紫嫣说。
“没关系的柳公子，昨晚都是紫嫣情愿的……”紫嫣这话一定是真心的，她闪动的双眸不会说谎。
“既然你舍不得她去骑马，为何还不让我去？！我总要眼不见为净！”我依旧不依不饶，心里不知柳云溪对紫嫣的挂心，到底是真是假。
“你存心气我是不是？！”他忽然站起来，横眉怒对着我，该是真有些生气了--昨晚他只说让我吃醋，没说我可以任性。
“对，我就是存心气你！”我抬头挺胸地大声和他吵起来，眼泪也流下来了。
我是真的难过、难过。
擦地蛇和婉姝向我们靠过来。擦地蛇拽拽我衣袖：“下午我牵马，保证不摔着你。”婉姝也过来：“姐姐，走吧，妹妹陪你走走！”
我俩依旧四目相对，针尖对麦芒。
见我流泪，他难道没有难过么？难道没有不舍么？
他绝不会让我自己骑马，我也绝不要继续待在车里。我只怕他心口一直疼，可我做不到不视而不见，做不到让自己平静下来。
“我不想看你心疼的样子，行不行？”我嘴里咸咸的，没有足够的力气大声嚷嚷了。
他忽然明白我的用意。如果紫嫣一直在他怀里，那他的心就会一直疼下去。
柔荑也不愿见他为别人心疼，但多一个紫嫣，她就觉得好受很多--最终，我还是被紫嫣替代了。
“我很好，我没事！你不许去骑马--我说不许就不许！”他语气缓和许多，依旧很坚定。
“好……好啊。酒壶呢，给我，让我喝醉了，我就不烦了！”我依旧与他对视着说。
谁能想到，我俩之间会有这个麻烦，会这般心有灵犀。
都是那个未知的情人锁，我俩注定都要为对方煎熬。
“把酒壶给她！敢喝一口我看看！”他厉声说到。
“柳公子，姐姐，别吵了，都是紫嫣不好。等今晚到驿站，紫嫣就此住下休息，明日也不再和你们同路，给紫嫣留一匹马就好。”紫嫣流着眼泪说。
“这办法最好！”婉姝恨恨地说。
“淼淼，既不许骑马，也不许喝酒，现在就给我回车里去！”他低沉的声音再次出现。我知道我没的选择，甩手离去，乖乖回车里。
我俩闹过后，就即刻启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