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紫嫣坐同一侧，柔荑真的去骑马了；无一和擦地蛇都坐外面赶车的位置，他是绝不会进到这满是是非的车厢。
我无心反抗他，只想闭目睡觉。可是不在他怀中，怎能睡得着？！
紫嫣看上去精神好些。见我闭目养神，才缓缓开口和柳云溪说话。
“昨日你问我，是怎么知道你车里的好酒？我从前出门时，也要在车底备上好酒，同是酒鬼，怎能不知？”紫嫣的声音有些虚弱，更加惹人怜爱。
我尽量平静自己的心情。
柳云溪大概点点头笑笑，并没有说话。半晌，我听他轻声唤我：“淼淼……”我睁开眼看他。
“过来……”他向我伸手。我顺从地坐到他身边，他贪婪地揽我入怀，亲昵地抚着我发端：“别老是小孩子脾气好不好？紫嫣因我才落到这般，我总不能坐视不理……”
我推开他，坐正身体，看看他，再看看紫嫣：“嫣妹妹也不言语，什么人劫的车都不知，你怎么管？再说，谁会莫名其妙地劫马车，车里除了吃的穿的，也没值钱东西。”
“我要没猜错的话，这劫车的人，该是想要掳走你，用你做人质和我要钱……没想你嫌车里闷……”他扶住我双肩，目光有些焦灼。
他不敢想，如果看到紫嫣的那一幕，发生在我身上，会是什么后果。只庆幸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紫嫣正是这彻头彻尾的策划者，只有她知道柳云溪的身份，也知道他的软肋，也猜到这夜明珠也许就在马车里。
“你想骑马是么？让婉姝陪你吧，刚刚我不该对你发脾气……”他轻声说。
我看看紫嫣，再看看他，这不又是孤男寡女了么！
也许他要和紫嫣摊牌，我见他留意紫嫣好久。
……
婉姝陪我骑马，微风扑面而来，带着融融暖意。
“姐姐，你会原谅柳大哥么？”婉姝思量片刻问我。
“我也不知道……”我不知该如何回答。
……
马车里，柳云溪从车底又拿出一坛好酒。打开后，倒入酒盅，马车虽然晃的厉害，却一滴未洒。
“压压惊！”他示意紫嫣。
紫嫣不知何意，迟疑下伸手取过酒盅，一饮而尽。
“夜明珠不在我这，也不在戚苇堂那。”他看眼紫嫣，缓缓说到。
紫嫣皱眉疑惑地看他。
“告诉你朋友们，不必再跟着了！”柳云溪继续说，抬眼定定地看着紫嫣。
“你以为？你以为……我是为夜明珠？”紫嫣难以置信地问，眉毛拧在一起，双眸含泪。
“我若为夜明珠，昨晚就不会任凭你……”紫嫣伤心地说到，“柳云溪，你错看我了！”
“那你们为何要劫马车？如果淼淼刚好在，后果会怎样，你比我清楚！”柳云溪质问紫嫣。
“我说我不得已，你会信么？”紫嫣含泪看着他说。
柳云溪定睛看她、缓缓摇头。
“好，那我也不必和你解释了。如果我要下手，恐怕你那娘子早就没命了！”紫嫣收起眼泪，话语苍凉。
柳云溪看她，半晌说道：“你手臂上的指痕，是你自己的；还有，我娘子要是没命了，我绝不会放过你！”
紫嫣没料到，柳云溪这样多情的人，会对她如此冷静。
“我以为，我受伤了，你就会多关心我一些……现在看来，你是最无情的人……如果要死，能死在你的剑下……紫嫣也心甘情愿……”紫嫣落寞地说。
“昨晚，是紫嫣此生最快乐的时光。纵然我知你非真心待我，只要紫嫣能给的，紫嫣愿意全部都给你！”说这话时紫嫣早已泪流满面。
柳云溪也有些意外。
“这是你们设的圈套，柳某逼不得已……”柳云溪为自己辩解。
“逼不得已？你完全可以杀了我！而你却给我制造一场美梦……”紫嫣失语，她宁愿他与她针锋相对，也不愿空欢喜一场。
柳云溪看着失控的紫嫣，轻叹口气。
“你莫再算计我就好，我还当你是朋友……”
“朋友？这是施舍么？如果我去问鼎**，公开你戚苇堂堂主的身份，只怕更多人惦记掳走你那傻瓜娘子！”紫嫣威胁到。
“你要怎样才肯罢手？”柳云溪依旧平静，他冷静的让人不寒而栗。他明明知道紫嫣要什么，却依然这么问。
“你娶我，让我做三夫人，我便替你保守这个秘密……”紫嫣失态地笑到。
擦地蛇和柳无一听的一清二楚。擦地蛇目视前方，一语不发，只让马车跑的更快些，仿佛可以甩掉些烦恼。
“好！但你只会和柔荑一样，独守空房一辈子。”他深知紫嫣的性格，绝不会屈从做个三夫人，何况还要孤独终老。
紫嫣没料到他如此爽利地答应，愣了片刻，继而大笑：“哈哈哈哈哈，柳云溪，我凭什么要独守空房一辈子？你娶了我，我就日日缠着你，直到气死你心心念念的人！”
“你……咱们明日再聊吧。有我在，不会让你伤我夫人一根汗毛。”柳云溪依旧平静。他喊擦地蛇停车，款款下来，立定小路上，看远处骑马的背影。
紫嫣怅然，也跟随下车，站在柳云溪身旁。她的无所适从，是激动后的绝望，美丽的眸子如一潭死水，片刻落寞地问道：“我只看到你为她做事，为何从不曾见她为你做过什么？”
“她为我做的，别人看不到……”柳云溪轻松地吐口气。
她不仅带给他生的希望，还带给他生活的乐趣。即使她无理取闹，即使让他心痛，他也心甘情愿，这对他来讲简直是种享受--承受快乐和承受痛苦，都是种生的享受。
“你这样带着面具生活，和死了有什么区别？”紫嫣不是在问他，而是替他回答。
“八年前，我就已经死了，是她让我活过来……”柳云溪勾勾嘴角，微笑着看远方，“现在，我是活人。”
八年前的绝望，这些年来始终如影随形，直到那个和他境遇一样，却拼命求生的人出现。
“我不会害她，害她等于害你。紫嫣死也不会害你。昨天我只想问她几个问题，想抓她的不是我……”紫嫣叹口气说到。
“可你是帮凶……”柳云溪平静地回答。
“没错！但是，在我触到你眼神那刻，就改变主意了……”紫嫣痛苦地说到，“你的眼神，紫嫣一辈子都忘不了……”
柳云溪侧头打量眼紫嫣，缓缓道：“那是我的错。”
两人开始并肩往前走。
“你不想知道谁要抓你娘子？”紫嫣问道。
“徽山堂。”柳云溪轻吐这几个字，“穷到要绑票……”
“可是我没对他们说过你的秘密……”紫嫣说到。
“所以，你还是要夜明珠，只不过徽山堂不知道。”柳云溪平静地说。
紫嫣听到，停在原地。
“如果你能把心给我，我也什么都不要。”紫嫣顿了顿，算是默认。
“就算我把心给你，你一样会想要夜明珠！”柳云溪也停下脚步，依旧平静。
他的平静代表他的无情，让紫嫣害怕的无情。
他清楚，有些人无欲无求，有些人贪得无厌。
“如果她不爱你，你还会爱她么？”紫嫣思量片刻问道。
柳云溪看看落寞的紫嫣：“会！我一生只能爱她一个人。”
紫嫣笑笑。这便是她继续和他同行的理由。
即使柳云溪不爱她，她也不愿放手，哪怕多看他几眼也好。
……
骑马对臀部是种考验，柳云溪追上我的时候，我已经如坐针毡，特别佩服婉姝日日都能在马上。
再回到马车里，紫嫣只落寞地喝酒，一杯接一杯。
柔荑也回到车里，看紫嫣落寞，跟着不忿起来。
“老爷，是不打算对嫣姐姐负责么？”柔荑不能容忍同一战线的紫嫣败下阵来。
“怎么会？到杭州就成亲，荑儿知我在杭州有处大宅。”柳云溪精神很好，看着柔荑。
紫嫣自嘲地笑下，端酒到柳云溪面前，两眼略带醉意：“紫嫣不会做侧室，不如谁先有所出，谁做正房。如果紫嫣输了，休了紫嫣便是！”
我皱眉听他们的对话，却没被所动。这话讲的和笑话般。
柔荑却跳起来，“什么？云溪，你怎会如此草率？”
“不是荑儿叫我对紫嫣负责的么？”柳云溪一脸无辜，看看我，再看看柔荑。
他表情很好笑，我不知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只看他痴痴地笑起来。
“可是，老爷……”柔荑还想继续说，被柳云溪打断。
“就这么定了吧？！”柳云溪看着我们几个笑着说。
紫嫣知道柳云溪逗她开心而已，他总是那么暖的人。
如果紫嫣只是动夜明珠的心思，柳云溪不会太苛责，毕竟我们投宿时，客栈里一半的人都为这夜明珠而来。
要紫嫣相信夜明珠不在我们身上的最好办法，就是一切如故，继续同行。
紫嫣也明白柳云溪的心思，看微笑的我，举杯朝柳云溪：“紫嫣，已经没有任何想法了……”
柳云溪笑笑举杯：“唯佳人与美酒不可辜负！”
我已知柳云溪和紫嫣摊牌了，而柔荑还在为眼前不可思议的一幕而郁闷。
我不介意继续与紫嫣同行，柳云溪已经给过她教训。对紫嫣来讲，这却不是教训，而是另一种希望，她看了看自己留下的吻痕，只觉得畅快，总有一天，她要他心甘情愿的在她身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