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在客栈很快就睡熟。
小镇上的客栈,普普通通。进门后,里面很多人竟然之前都见过。只要留心,就会发现。那俩白衣人已经不在,那晚出现自称铁离的,和几个人在角落里喝酒。
左看又看,未见戚苇堂的人。
女子见识浅,到陌生地方多看几眼也是正常的。
夜里,特别冷,许是傍晚的雨,让刚回暖的气温又跌回来。
我下意识寻被子里温暖的怀抱,却只摸到冰冷的床沿。
柳云溪不在房间里。大概去方便了。左等右等却始终没等回。思量片刻,披衣服去外面看看。
月光很好。
院子里,柳云溪和紫嫣并排坐着喝酒说话。
见我出来,柳云溪朝我走过来,他还穿着寝衣,手中提着剑。
“你……这是……练剑?”我疑惑地问他,看看后面依旧喝酒的紫嫣。
“呵呵,是啊!要不大半夜,专门出来喝酒啊?”他笑到。
“为何半夜起来练剑?因为白天赶路么?你这样会不会太累?”我皱皱眉,缩了缩肩,有点披衣觉露滋。
“呵呵,我练剑冷静冷静。”他笑笑,帮我紧紧衣衫。
“大半夜冷静什么啊?你倒是冷静了,我都冷了……”我嘟嘴撒娇,踮起脚,勾住他后颈,把头靠在他胸膛。
我知道紫嫣在一旁,我是在宣布主权。
“哎呀,刚冷静下来,又来逗我。夫君是男人啊……天天抱着你睡……受不了啊,明白了么?”他把手放在我腰间,对我轻语。
我忽然明白了,忙撤了手,规规矩矩地立在那。
“对不起啊。”我红了脸说。忽然又想起那天柔荑说过的话。
“柔荑说……你为了不让我怀孕……吃药?”我看着他,半信半疑地说。他从未和我提起,只听柔荑说过,不知真假。
“呵呵,不会了。你放心吧!”他手穿过我长发,轻轻说。
看他诚恳的眼神,自己反倒慌乱起来:“我……不……介意。”
说完我吐口气,如释重负,双颊发热。
“呵呵,别瞎想了。我没事……这不出来练会剑,好多了。你身体要紧。”月光下,他双眸若湖水般清澈。
“我没事的……”我小声儿说。
“催神医那药,也不知管不管用,万一你怀孕了,咱俩就算找到回去的办法,也没法回去了……那孩子就真成祖宗了。再说生孩子风险也大。”他笑着打趣。
“我是医生啊,我懂的……”我看着他,拽过他衣领。
“你能百分百保证么?”他浅笑问我。
这种事,谁也没法百分百保证,即使做过节育手术,依然有失败的。
我怅然地松手,郁郁地随他回房。
“回去睡吧,明天还要赶路!”他回头对紫嫣说。
紫嫣也猜到柳云溪为何半夜出来练剑。
她眼里闪出黠光。
柳云溪是不安分的,只在自己的事上不安分;紫嫣也是不安分的,只在柳云溪的事上不安分。
被子里已经冰冷,我缩着身子背对他,却不敢靠近他。
“不要紧,过来,让我抱抱。”他伸手过来,轻轻搬扳过我。
“对不起啊……我没想到……”我依旧纠结着。
“咳,什么对不起啊!我相信咱俩一定能回去。没准一找到那乞丐,就回去了呢!呵呵……”他笑着安慰我。
我俩最怕的,是一个回去一个回不去!那就不如都不回了。
“还有几天能到杭州?”
“七八天吧。累了?”
“不累。我以前去过杭州,我记得是08年,奥运会那年,我们参加中秋民乐晚会,结果,就准备上台前,我莫名其妙的晕了,都送去急诊了,就是那会儿起,我励志做医生,救死扶伤!嘿嘿。”我回想起那次,一点预兆没有就病过去了,据说上ICU抢救过,等我醒来时已经在普通病房,连医生也没诊出问题。
“你说,你08年中秋在杭州,突然病了?”他忽然警觉。
“啊,对啊!”我不知他为何这么敏感。
他本来还在我腰间轻敲的手指,突然停下来。
“我就是那晚,被扔到杭州的啊!”他尽力瞪大眼睛,看黑夜里的我。
“对啊,记得你说过,好巧啊!你说咱俩这姻缘是不是早就注定了?呵呵。”我打趣到。
他也觉得不可思议,那晚,他也昏死过去了,第二天下午才醒来。可当时,他明明在广西边境坠的涯。
“你什么时候醒来的?”他问我。
“第二天下午啊,医生都没查出病因。”
“我也是!我也是第二天下午才醒过来!”他忽然抓紧我的手臂。
“难怪你感不到我情绪呢,八年前陪我死过一回了!”他亲昵地说,吻了吻我额头。
细细思量,这事确实匪夷所思。
柳云溪愈加相信,我俩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科学没证明的,不代表不存在。
“你说,咱俩之间,真的有某种联系?”我问他。
“肯定有,你看我昨晚不过逗逗紫嫣,你这就让我心口疼了大半天,以后我可不敢了……”他一本正经说。
听这话,我忙抚住他心口。
“你该让我早点去骑马才是……”
“骑马,屁股不疼?”
“疼!”说完片刻,又用极小声音补充:“给我揉揉……”
“哈哈哈,去去去,一边儿待着去……”他假意推开我。
他没推开我,反而搂的更紧:“我想好了,找到回家办法之前不碰你,若实在没办法回去了,再鸳被暖,凤枕香浓……孩子能不要就不要……”
“嗯。”我点头答应。
“江南忆,最忆是杭州。等到杭州,带你吃喝玩乐。睡吧……”
打着呵欠,被子里也暖了,很快就睡着了。这感觉再好不过。
接下来的几日,春意更浓些。路上还是会遇上之前见过的人,也有些人消失不见,那些消失了的人,都是和戚苇堂交过手的。夜明珠,今天在柳云溪这儿,明天可能就在戚苇堂那。
“你平白拿人家千年人参好吗?怎么像强盗?!”趁没人,我悄悄问他。
“你没见是送上门的?我可是诚心要买,他不肯卖,还先抢我东西,这就是自不量力了!”他每次一本正经说话时,都让人忍俊不禁。
徽山堂虽然没再骚扰我们,却一路都在纠缠戚苇堂。
茵茵便是透露我们行踪的人。她着人找到紫嫣,让她做内应配合。本来徽山堂只是要挟持我,和首富要巨额钱财,并不打算伤我,然后让紫嫣上演舍身救我的一幕,以博柳云溪好感,再来个苦肉计受个伤什么的,没准就能嫁给柳云溪了。
本是双赢的好事,对紫嫣来讲更有夜明珠的意外收获,自然一拍即合,没想被柳云溪和擦地蛇识破,才会弄巧成拙,劫了被脱衣服的紫嫣。紫嫣也知,徽山堂不会伤我,我简直就是棵摇钱树,没事儿劫去待两日,不费吹灰之力便可拿到大把银票,自然要好生待我,弄死了,就再没得劫了。
紫嫣退出和徽山堂的合作,徽山堂并没死心,依旧暗寻机会,甚至也动了劫持柔荑的念头--都是柳云溪的女人,劫走哪个,他都会拿钱来赎。
徽山堂只知道戚苇堂押送的镖是夜明珠,京城首富很有钱,却不知道这首富便是戚苇堂堂主,更猜不到这镖会在柳云溪这。
戚苇堂原本不涉足中原,但因诚信好,效率高,从不失手,主动找来的中原商户越来越多,才开始在中原和江淮走镖。这样一来,就抢走徽山堂好多业务,因此才结下仇怨。抢镖,本来是为江湖人所不齿的,现在,谁能劫到戚苇堂的镖,反而成了一种荣耀。只在动手前,有人敢说一说,也觉得自己很了不起。
第十二日经历半天崎岖山路后,又摆渡过一条涂河后,终于到了滁州。
这几日,赵宗礼和萧丛梅则日夜兼程,生怕错过二月初的问鼎**。萧丛梅本身就善于骑马,又因在京城这些日子都未曾策马,这趟出来非但不觉疲累,反而极为兴奋。赵宗礼却掉了几斤肉,几日折腾下来,更是弱的像个猴子。官驿总是备好良驹侯着,这一路,马倒是没少换。
一路上,杭禄只是跟着,并不多言语。赵宗礼待萧丛梅更是亲密,也是做给杭禄看的。一众下人们坐马车,被他俩远远落在后面,最后,只好让冯天鹤带马车一路行进,杭禄他们三人,带简单行李,先行一步。
萧丛梅,其实是不愿意下人们跟着的。杭禄自然把这都看在眼里。
滁州,已经十足江淮气息。投宿客栈,依然是何记。小湖旁,附近的酒楼和青楼,把春夜点缀的尤其飘摇,不禁让人春心荡漾。
从马车里出来时,天已黑透。这两日柔荑和紫嫣说说笑笑,仿佛紫嫣已经是过门的三夫人,自然,这二人也不忘照顾我,倒让我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偶尔,他们三人还会在车上饮酒聊天。我除了再一次比较严重的晕车,其余时间也都很好。现在,她俩都觉得柳云溪之所以疼我,就是因我更脆弱,更需要人照顾。
紫嫣前几日装病,已让她憋闷不已,没想我却真切的呕吐、面无血色,便再也不动装病的念头;后来又假装被劫持后遭遇不幸,哪知又被柳云溪看穿,就彻底断了示弱的念想,只盼着各路英雄豪杰都来劫持我,好让她美人救美人,即便得不到柳云溪好感,起码也欠下个人情。这世上,人情是最不好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