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虽有些嫌弃，还是勉强挤出笑容，嘴角不自然地抽动：“对……对不起啊，你--能不能换身衣服？我在这借宿过很多次，为何从未见过你……”
“你当然没见过我，不过，我可是见过你！上次是去年腊月二十八，你给我留了两大块牛肉；上上次是十一月二十，你给我备了馍馍；上上上次是十月二十六，你给我留了五个烧饼……上上上……”这人一边思量，一边说着；竖起的兰花指，正指向楚楚方向……
楚楚抬手打断他说话：“对不起……兄台，你是说你一直在这住这儿……”
“可不是嘛，每次呀，我都怕吓到你，等你走了，才下来吃饭……去年正月，你好久没来，我都饿昏了，才叫我的楚楚，趁你们睡着了，给我叼个饼回来，啊呀……”他继续扭着身子，看看肩上的小狐狸，飘着媚眼，疼爱地对楚楚说。
“等等，你说楚楚……”楚楚锁眉问眼前的怪物。
一众人一会儿看楚楚，一会儿看妖孽。
“我的小狐狸，也叫楚楚！我日日在这屋子里呆着，知道的可多了呢！西边村上的张寡妇和他们村铁匠、一个月来几回，每次多长时间……北面坡里的大财主，家里死个几岁的小丫鬟；镇上柏娘的店，那些消失的公子……哪样我不知道？！这不，刚刚我还知道，这玉树临风的公子，竟然是戚苇堂堂主……”他的娘娘腔响彻整个房间，踱步在众人面前逐个经过，不知何时手上又多了条帕子，一直在眼前晃着，扫过每一个男人，吓得这些好汉都直往后躲，大家也看清他是男儿身，若不是舍不得羊肉，估计也都吐的稀里哗啦了。
经过柳云溪时，他停下来眼珠上下转：“堂主……这衣服不错，咱俩身材差不多，给我穿吧！”
我见柳云溪皮笑肉不笑的咧了咧嘴。到现在还没人敢让他脱衣服呢！
说完，继续往前走，到我跟前：“我还知道--这位妹妹就是五千两……啧啧啧，真不值……不过，堂主喜欢你，那就是无价了……”
他又转回向柳云溪：“你有多少钱，自己恐怕都不知道吧？”
柳云溪谦虚笑笑：“我只有夫人一个无价宝。”
“夫人？咯咯咯，我也想要个夫人……你欠我个人情，不如……不如给我也寻个夫人，如何？”说完，他扭着腰，四下里瞄着，真担心那绢丝的羽衣被他扭破；
无一一把紧紧搂过婉姝，紫嫣朝天翻个白眼，柔荑躲到羽凌轩身后；最终，他目光落到和男子一样站立的楚楚身上。
他看看柳云溪，挥着手绢，勉为其难地说：“就她吧！”
柳云溪忙摆手：“这可使不得！”
柳云溪心里却琢磨，怎么不选紫嫣呢？选紫嫣的话他愿意送套大宅！
“使不得？她是你娘子？还是你下过聘礼？楚楚，去女主子那看看，配不配的上我！”这妖孽忽然有些生气，肩上的小狐狸嗖地窜到地上，又爬到楚楚肩头，楚楚倒也不怕这小狐狸，只是有些吃惊地看着这个小家伙。
这小狐狸歪着小脑袋和楚楚对视，仿佛在朝她微笑。
妖孽站一边欣赏：楚楚一袭红裳，她正好奇地望着可爱的小狐狸，眼里满满怜爱和欣喜，果真楚楚动人，完全不是刚才那个汉子形象，不觉让所有人眼前一亮。我差点就上前对那妖孽说，把小狐狸送给楚楚好了。
“妙，妙！就是她了！我有两个楚楚啦！”他高兴的小碎步又跳起来，小狐狸听到叫它，也开心地摇头摆尾。
楚楚转过头，刚刚女子的灵动还没褪去，眉眼处虽然流露出无奈和不屑，已经完全不像我的夫君了。
那妖孽触到楚楚的眼神，回过神来，忽然不耐烦地走到柳云溪面前，嗔怪道：“怎么还不脱？一件衣服比不过你娘子和你的宝剑？”
柳云溪无奈地笑笑，开始动手脱衣服。
众人都用惊奇的眼神看着脱衣服的柳云溪--没想到他竟然同意了。
我走到柳云溪身边，不想他脱衣服。
“云溪，他的要求奇奇怪怪的，一会儿还不知道又有什么花样儿呢……”我拉住他衣襟，低头憋着嘴说。
“他说得对，他救了你，不过要我一件衣服而已；除了你，他要什么我都会给他。”他手扶在我肩头、四目平视，眼里道不尽的柔情。
“哎呀呀，真够腻歪的了……”妖孽不耐烦地摆着手帕。
我撤回手，柳云溪笑着脱掉外面的宽袖广身的褙子，里面窄袖窄身的长衫……
“我呀，呵呵，我的衣服都穿破了，没办法，随便拿几套在这嗯嗯的人的衣服，要不，我也嫌脏呢……呵呵呵”他又如女子般捏着手帕、掩口笑道，对着一众皱眉的大老爷们和忍住呕吐的女子们。
无一见状，去外面马车给他取来换洗的衣服，依旧是白色暗纹的。
妖孽见取来干净衣服，撇嘴道：“早不说！不过我更喜欢你身上这套。”
这时，楚楚才发现他拿的帕子，正是楚楚贴身带的，也是一直揣在怀里的。
楚楚疑惑地走过来，欲伸手夺帕，她动作自然比我快的多。然而，半空中，她细细手腕就被帕子牢牢圈住；她又拧起眉，怒视这满脸脂粉的男子。
此时的楚楚，和女人一样的怒容，已看不到柳云溪的影子，因为柳云溪永远也遇不到相似的情形。
“呦呦，夫人，夫君弄疼你了吧……”这男子心疼地捧过楚楚的手，小心抚摸着。
楚楚哪受得了？她大惊失色，用力抽回手，结果那男子并未用力，楚楚把自己拽个趔趄。只见眼前的粉衣一闪，即刻一个完美侧下腰，从后面接住楚楚，楚楚倒在他怀中。
四目对视……
一、二、三、四、五！
楚楚“啊--”地大叫一声，惊叫着跳开。
这一惊吓后，楚楚落荒而逃的样子，已经没有哪个女子能比她更娇俏了。
那男子也站好，用帕子在自己前胸抖着：“吓死夫君了，吓死夫君了……夫君怎么舍得用力拽你，你看你好大力气抽手，差点伤了自己……哎呀呀，心疼死我了……”
一众人戚戚地窃笑。柳云溪眼见楚楚的变化，心中阵阵安慰。
也许，是因祸得福吧。
楚楚怒视他，虚张声势：“谁是你夫人，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揍你！”
柳云溪脱下的衣服搭在手臂上，只穿着白色内衣裤。
“兄台，衣服钱财马匹，甚至青鹰剑都可以送给兄台，唯独楚楚不行！”柳云溪笑着，递上衣服。
我才想起来，柳云溪的青鹰剑还不知去向，应该也是被眼前的妖孽卷走了，而这么久，柳云溪都没再提起要回青鹰剑。
那妖孽没接，嘲笑地看着柳云溪，不屑地问：“说话作数？唯独楚楚不行？”
柳云溪笑着摇头：“不行！”
“好！”话音刚落，他就去抖落那些垂下的白纱，抖抖这个，拽拽那个，嘴里叨咕“哪儿去了……”
直到第四个，嗖地一声，青鹰剑随着嗡鸣声由上落下；着地前，粉衣就漂亮地空翻，稳稳地把剑握在手中。
擦地蛇是最淡定的，他扒拉着碳火，那只没人动的羊小腿，此时正在火上热着。
他撇眼这不男不女的妖孽，便知他功力在这所有人里，排不到第三位。
这风情万千的妖孽握着青鹰剑，掂了掂，就在堂内耍起来。虽然我不懂，但他的一招一式都如行云流水，虽少些阳刚之气，却多些阴柔之美；他出招没有柳云溪那般刚劲，却柔中带力；步伐如同在云端行走，变幻莫测。
一行人都看直了眼。无一站在我和柳云溪身边，瞪着眼睛目不转睛。
末了，戚苇堂的红面大汉最先鼓掌喝彩。楚楚的表情也起了微妙的变化，从开始的不动声色，到后来的不可思议。
连柳云溪也投去赞赏的目光。
“兄台果然好剑法！柳某甘愿以此剑相谢！”柳云溪朗然，丝毫没有不舍。
这让所有人都很意外，尤其紫嫣和柔荑，还有视青凌剑为宝贝的羽凌轩。
那妖孽收式后，依然像女子般扭着腰身，上下翻看着青鹰剑。
“只待柳某将剑柄护身符取下……”柳云溪上前伸手。
那男子忽然扭身，把剑藏在身后，“不！你不是说那是定情之物？既然你刚说唯独楚楚不能给我……那--我就要五千两，这定情之物也得留给我俩！我见她倒是不会拳脚，兴许还温柔些……来……娘子……”
他说着，兰花指指向我，同时温情脉脉地款款而来。
一时间我不知所措，直往柳云溪身旁靠过去，他绝不会让我跟了这个妖孽的。
柳云溪忙到我跟前，揽过我腰身，慌忙摆手：“这是我娘子、我夫人，恕不能给兄台……”
他停下脚步冷笑起来：“堂堂戚苇堂堂主，说话竟然出尔反尔！”
柳云溪无奈苦笑，不再言语，用两只手臂牢牢护住我。
忽然，那个羊小腿飞过来，那男子一把抓在手中，紧接着就烫到大叫，是怪叫，又舍不得扔下，咣当丢下青鹰剑，左手换右手地倒着那个羊小腿，嘴里咿呀呀地叫着。
无一拾起剑扣回剑鞘，递来衣服。
柔荑见状又要过来，是想服侍柳云溪穿衣服。现在的柳云溪，不仅仅是京城首付，还是戚苇堂堂主，她自然惊喜万分，掩饰不住的想接近他。
见她又要过来，我腿一软，靠在夫君身上，软声细语道：“老爷……腿软……背背……”柳云溪衣服都顾不上穿，立刻把我背起来。
伏在夫君厚实的肩背上，我面无表情地看着柔荑，她眼里的愤恨和落寞像要分解我一般；我干脆扭过脸，不再看她。
楚楚见我这般，悄悄叹口气。戚苇堂兄弟见了，都低头找事情忙去了--眼见这妖孽不是要造次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