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路从来都是楚楚说了算,何时停下休息,何时继续赶路。现在,柳云溪也在,楚楚不免要请示下。
“楚楚,你比我更清楚这段路,你自己做主好了,不必问我,我也轻省些。”柳云溪如此回答。
楚楚按照天气和路程,准备在前方一处驿路小店让大家休息。
这店依旧很小,我们一行十七个人,立刻就把这店塞得满满的了。
再看到外面的马匹,就能知道店里还有其他人。
这会儿已经晌午,乌云已经散去,日头正旺。
紫嫣伸着懒腰下车。这一路,她可没少和种春说话聊天。种春比我大三岁,比楚楚小三岁,一路上只在紫嫣问话时,和她说上几句。他只喜欢楚楚,生怕招惹紫嫣上身。
种春和柳云溪不同,柳云溪不怕美女喜欢,他会用自己的方式拒绝;而种春,还没能让楚楚点头,就怕紫嫣搅黄他的好事。
羽凌轩在这一众人里,那么暗淡无光,似乎一路上都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紫嫣此时更是不与他多言语,本来那道疤痕就让他自卑,现在更加觉着悲凉。他一直觉得自己配得上柔荑,可是当柔荑有“堂主夫人”的头衔时,他与她就相差越来越大,他越来越感到悲凉和痛苦。
下车时,大大日头下,柳云溪和种春还在聊着,我注意到种春颈上的红点。
柳云溪见我目光停留在他脖颈处,不禁也望去。
种春不自觉摸下道:“我喝不了酒,刚喝了一口……”
我立刻明白他是酒精过敏,酒精过敏可大可小,但是绝不能晒太阳。
我不知该如何解释,就对柳云溪说:“过敏,不能晒太阳,一会儿喝些浓米汤会好,或者多喝水,用盐水擦拭也行。”
柳云溪领会到我的意思,请他一起进屋叙话,免得再被太阳照。
一进屋,就看见赵宗礼一行三人。
我打算低头从他们面前走过,柳云溪紧紧牵着我手。
杭禄似乎并没理会,赵宗礼也视而不见--他知道杭禄跟随的意义,他也是极有耐心的。
我们还没走出去几步,柔荑又上前来。
她端着一盘蜜汁梅子过来,娇声对我说:“姐姐吃些梅子吧,昨日吐的那么厉害,想必舟车劳顿的,不禁折腾,这梅子最是败火。”
种春也点点头,他还从未见过谁能吐的那么彻底:“昨日的确吐的比较厉害。”
柳云溪刚要发话,他是不想让我在赵宗礼的视线里停留片刻。
我笑笑,取来一个,捏在手中,看看柔荑,再看看柳云溪,含羞说道:“谢谢妹妹,其实还真是舟车劳顿,也怪老爷不精心,淼淼有了也不知道……”
“啊?”
“啊?!”
老爷和二夫人同时惊到。我捏了捏柳云溪手臂,都是肌肉,捏起来也多费些力气。
“啊?哈哈哈哈,夫人真是争气,都怪我粗心,竟然没察觉到……”他爽朗地笑着。
赵宗礼微微抬眼,杭禄干脆停下筷子,上下打量我。
我转身给杭禄拜谢,款款说道:“多谢杭老爷救命之恩,若不是杭老爷出手,只怕是一尸两命……我孩儿这命,都是杭老爷给的,淼淼没齿难忘。”
柳云溪也忙拱手作揖,连声道谢。欣喜之色,溢于言表,就好像自己真的要当爹似的,我都快看不下去了,心里却很痒痒,真想给他生个一男半女的。
柔荑说的没错,他喜欢小孩儿,很喜欢小孩。在他五岁听说自己会有个弟弟妹妹时,就念念不忘;直到他小姨难产离世,他期盼的弟弟妹妹也随之消失,让他抑郁很久。
所以,他对待柔荑,像对待妹妹般呵护,也难怪柔荑会义无反顾地爱上他。
末了,柳云溪不忘说句:“多谢楚王相助。”
杭禄冷笑看我:“哼,少来这把戏,就算有了,上次那么一折腾怕也该没了……何况,大婚那晚喝过什么,这么快就忘了?”
我闭口不语,他说的在理,是我张口就来,忘了这些了。
柳云溪也有些无措,赵宗礼该也想明白,在一旁冷笑。
我咬着嘴唇,低头攥着拳头,默默从他们桌前走过。
柳云溪大笑道:“哈哈哈,夫人定然心急才弄错了;不要紧,咱们有都是时间,三年抱俩也说不定……”
我只觉这招用的太失败了,竟然忘了喝过合欢酒、差点就挂掉的事实。
柔荑愤恨地看着我,她恨的是柳云溪处处维护我,说谎都配合我。
我郁闷的坐在座位上,好在刚刚的一席话这边没人听到。
柔荑也坐在柳云溪的另一侧。
我偷偷看了眼,种春用奇怪的表情打量我。
夫君知我心里不好受,一直握着我手。此时,我双手冰凉,刚刚真的被自己气到了。
见他还要挂心安慰我,不免心里难受些。
他蹙眉朝我微笑,我忙换了笑脸对他,好让他宽心,只怕我那笑脸比哭还难看。
“呵呵,没事的,你这胡说八道跟我学的倒快,也不差这一次半次的,功力不到家,得继续练习……”他小声儿安慰我。
我尴尬地笑下,眼见柔荑在那嘲笑的看我。
“姐姐这是有多想做正室,竟然这种话都说的出来……老爷可莫要怪罪姐姐……也难怪,老爷身份这么特别,谁不想给老爷添丁进口?”柔荑漫不经心地言语着。
这事只能怪我自己,听柔荑这么说,只更气自己,也不想与她争口舌,落寞地握住夫君的手。
柳云溪微笑着朝柔荑:“荑儿所言甚是。”接着又转向我道:“我何曾怪过淼淼,只怪自己,总是让她身处险境……”
柔荑知道这话柳云溪是在说她。
“老爷,都是荑儿不好,那日不该缠着老爷,害得姐姐受惊受苦……荑儿给姐姐赔不是。姐姐,荑儿年纪小,不懂事儿,只想让老爷多疼爱些,哪知铸成大错,不敢求姐姐原谅,只盼姐姐早些康复才是!”柔荑款款道来,起身给我行礼。
这样一来,我反而被动了。明明是我被害,现在却不得不原谅她。
一众人都瞧着呢。
紫嫣心中暗笑,柔荑总算开窍了,知道以退为进了。
擦地蛇不齿,静看柳云溪我俩的反应。
“罢了,都过去了……”我不自然地浅笑。
烙饼和菜汤端上来了。柳云溪无奈地看看柔荑,“坐下吃饭吧。”
“云溪,刚刚我胡说的时候,你也没反应过来么?”我轻声问他。
“我……我也没想那么多,真当自己要当爹呢,入戏老快了……”他笑着说道。他其实发现漏洞了,可我的话已经出口,只有配合我说下去。
我不禁被他的话逗乐,他夹过一张饼给我,“开心吧,我就喜欢你一本正经胡说的样子。”
种春一直看着我们,有些莫名其妙。
我见种春脖颈处的红点丝毫没消,赶紧叮嘱他多喝些汤。
楚楚在另外一桌默默吃着,不时扫眼我们这边。
紫嫣不时和种春说笑,旁若无人。
想到紫嫣一直和种春同行,我也怕紫嫣坏了种春和楚楚的事。
毕竟种春那么诚恳,楚楚变化又那么大。
种春看好时机,对柳云溪说到:“师叔,下午侄儿想和师叔叙话,可否同行?”
“不要叫我师叔,才大你几岁而已,我也正想和你聊天,不如就到我车里来同行。”柳云溪放下碗筷,邀请到。
种春是想甩掉紫嫣,何况和柳云溪同行,还能多了解些楚楚。
“辈分不能乱,毕竟师叔与先师是忘年交,种春不可有悖师意。”种春恭敬说到。
柳云溪和种放同师,鲜有人知。
柳云溪心里却想骂人,也不知昨晚谁让他当众脱的衣服,还想要他娘子,还说他喜欢男人……
种春是奶油可爱型,让人难以拒绝的类型,他正甜笑着看着“师叔”。
紫嫣听到,心有不甘。她只为征服,不为得到;她只想得到戚苇堂堂主
“喂,你是存心躲着我么?你不知道他那马车里,整日卿卿我我么?我都待不下去了,你倒要去见识见识?”紫嫣直来直去,一脸不屑。
“啊?侄儿只想与师叔叙话,并未多虑,如果师叔不方便就……”种春有些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无妨,刚刚成亲,难免亲密些。下午淼淼也该困了,只怕要一直睡着,正好没人陪我说话。”柳云溪看看我,笑着说。
没人陪他说话……柔荑的脸上已经挂不住了。
我忙低头看看自己的汤有没有异样,怕他再给我加料。
夫君哈哈笑着,望着我说:“眼睛都红了,还不好好休息休息。”
我顺从地点头,即使他不说,恐怕我也要闷上一觉。
戚苇堂照例要好好休息一番。
小客栈里的人太杂,何况赵宗礼他们还在,楚楚说前面有个亭子,我们一行人就早早启程,打算在那个亭子里休息。
出发没多久,我还没来得及睡着,就拐上一条小路,片刻就到看那个亭子。
亭子在一座山脚下,朱漆斑驳,连名字都看不清楚,我站在那里辨认半天,也只见个“亭”字。
“封山亭”夫君站在我身后说。
“传说有两只鲤鱼,在附近的江里成精,作恶多端,后来被一个云游的道士作法,封在这山下,这亭子就是镇住这山的山眼……”楚楚在一旁给我解释,种春也在旁边,点头附和,小狐狸这会儿已经回到他的肩头,眼睛和他一样的跳跃灵动。
楚楚看了种春一眼,走开去亭子里休息。留下几个人在板车上守着箱子瞌睡。
我困得昏昏沉沉,柳云溪却一点都看不出疲倦,他应该也很困才对啊。
“你精神怎么这么好?”我问他。
“昨晚种春在外间守着,有意叫我好好休息。我可是深度睡眠,两个小时就够了。”他有些得意。
再往前走,就是进山的路,有些地方路窄陡峭,马车走起来会比较费力,晚上也只能赶到一个小山村投宿,那里有个老夫妻开的小客栈。
柳云溪特意安排走这条险路。
大路那边,还不知道有多少埋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