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开始,我俩都是在松萧苑用早餐。据说他依旧每早起床和柔荑一起练剑,和紫嫣切磋暗器。
吃饭时我直接问他何时休掉紫嫣。
他皱眉反问我:“休掉?”
见他如此,我心凉半截。
他面瘫般没有表情,“合适时候除掉。”
除掉?我没想犯法……
也是从这日起,我又失去独自出门的自由。
小蛇说赵宗礼恐怕已经返程。
我开始想念我的乞丐忘年交朋友。
他似乎每天都特别忙,我很少见到他。无聊的时候我就在园子里乱转或者在房里看书。他给我准备风筝,却不陪我放;买来许多鲜花却不陪我欣赏;淘来许多新奇玩意儿,却从不陪我玩……
这几日,他每晚都和紫嫣喝酒到子时,回房时我们连一句话都不说。
开始我还试着投怀送抱,可他看我的眼神里总是带些阴郁,总是应付一下草草了事。
难道是因为我让他休掉紫嫣的缘故?
这样过了好几日,偶尔遇上面色阴郁的紫嫣,忽然觉得我俩处境也差不多。
虽然柳云溪经常出门,却再也不带我一起,只是每日的早晚餐都在一起用,晚餐后他也不再离府。
见他拒我于千里的气场,我也不再招惹他,他也没再撩过我,碰都没碰过,连蜻蜓点水的亲吻都没有。
虽然他没有对我发过脾气,却日日面色疏离,冷若冰山。
我仿佛成了不得宠的冷妃。
阎王!
这天微雨过后的傍晚,夕阳西沉前,我在容淳庄大门里徘徊,踩着夕阳映在雨水上的光沫,焦躁地等柳云溪回来。
我的小宇宙要爆发了,我一定要问个明白。
太阳收回最后一缕光芒,柳云溪硬朗的身影终于匆匆地出现在门口。
我直接飞奔过去,立定在他跟前。他淡漠地望一眼我便径直离开,我在他身后跺着脚大喊,让他站住。
他停下脚步,转过来望着我。
我再到他跟前,大声质问他为何冷落我。
他冷言道:“你欺骗我。”
我欺骗他?我怎么会欺骗他?一定又是紫嫣说过什么!
我鼻子一酸,快哭出来了。
“柳云溪,你凭什么说我欺骗你?我从没欺骗过你!”
他草草打量我几眼:“跟我回房。”
回房就回房,凭什么说我欺骗他?!一直都是他动不动骗我好不好!
回到松萧苑,他说要问我几个问题,我俩就对面而立,中间的火药味一点就着!
“你今年几岁?”
“二十三。”
“属什么?”
“鸡。”
“哪年生人?”
“一九九三年。”
“你双亲呢?”
“我是孤儿。”
“你身份证号码,电话号码!”
“11……”我正得意地大声背身份证号,忽然发现,我已经落入他的圈套!
我忽然没了底气,怔怔地望着他。他眼里有种咄咄逼人的气焰。
“所以,你和我来自同一个地方,你却瞒着我?!”他俨然已经有些怒意。
我这算说谎么?忽然我也没了主意,磕磕巴巴没说出个字。
我对他可是完全不设防的啊!
他照旧抬起我下巴,“为何瞒我?从前我是否知道?”
就为这事冷落我这么多天?!
我索性闭上嘴巴,眼睛四下里转,看也不看他!
哼!
他手上竟然用些力气,感觉下巴要被捏掉了。
疼,真疼。
“疼么?你身上都不疼,怎知我心里有多疼?!”他忽然松手,背过身痛心地说。
我心里怎会不疼?可是他一旦想起来,就又要回到难产、不要孩子的话题。
我小心地往他身边凑过去,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他。
这会儿还不卖乖,更待何时啊!
“知道我爱你就行啦!我那个过去了,要不咱们现在去造个娃好不好?”我实心实意地邀请。
“不好!”他依旧冷言。
这是真生气呢。
“呀,冷面阎王,从前你可舍不得这样和我生气。”我又细语道。
他用力挣开我,转过来定睛问,是不是他不愿意我生孩子。
我尴尬地笑下:“你咋什么都知道啊?”
他冷笑下:“我没变,知道自己的想法。”
我只好厚脸皮地又贴到他怀里:“那你这么多天都不理我,我快要被冷死了,你怕不怕?”
听我说完,他轻轻揽过我,就像从前那般温柔,无奈地说了句:“你真要命!”
我装作无意地翻他服帖的衣领,手指一路滑倒他突出的喉结,“你是怎么发现的?”
他忽然托起我,把我放在方桌上,三下两下就扒开我斜襟的衣服。这是要造娃么?怎么这么不温柔?
我配合地闭好眼睛,却半天都没动静。
我睁开眼睛时,他正抱肩瞧着我,挑眉道:“想多了,宝贝儿。”
好尴尬啊,哪有你这样的?!
之后他拉过我手臂,示意我看肩膀上的痕迹。
呃……预防针的痕迹。
好吧,你真聪明。
我拉过他细长的手,冰冰凉的,讪笑道:“你也有吧?不如以后咱俩兄妹相称,你看连胎记都一样。”
他抽开双手,慢慢把衣服帮我穿好,冰凉的手指不时从我肤间划过,“去醉烟楼那晚我就发现了,给你这么多天时间你都没坦白--今晚,你就是我的了!”
听到这句话我差点僵在那。
“现在不好么?”我有点不受控制,他还在帮我穿衣呢,手指还有意无意地碰到我,他大概不记得从前他帮我穿衣服时从来都不会碰到我。
他嘴角闪过一丝诡笑:“饕餮大餐,慢慢享用。”
还是这句话……看来他骨子里没变。
我表示不服:“柳云溪,你错了。今晚你就是我的了,你才是饕餮大餐,是秀色可餐!”
他忽然大笑:“我现在真的好喜欢你!你是老天爷补偿我的礼物。”
这句话也耳熟。
我发现,他似乎又挖掘到逗逼的自己,不那么冷冰冰了。
事已至此,我即刻撒娇的伸出双臂:“夫君,抱抱。”
他直接上前拥吻,一如从前那般轻柔,不急不缓,心跳正猛时,他轻咬我耳唇。
呃……有点招架不住啊夫君。
“为何瞒我?”他忽然轻声问我。
我正被他迷惑的云里雾里,直接就招了:“想给你生宝宝。”
他再次轻咬我唇边:“想多了宝贝儿。我只要你,不要孩子。你比孩子好骗。”
我还等他继续呢,听到这话幡然醒悟,他正抱着肩坏笑望着我。
“自我介绍下吧同学。”他竟然笑意盈盈。
我抚过他英朗的轮廓,“那日你和囡囡的帐还没算呢,还有这几日你都去过哪,做些什么都如实招来。”
他歪头坏笑,完全不理会我说的话:“你真的好好笑,竟然敢瞒我?!这么可爱的丫头片子,老天爷总算开回眼,给我这么个没心没肺的漂亮媳妇。”
诶,从前那个柳云溪回来了!
我差点哭出来,搂住他脖颈叫了好几声相公。
这天是小蛇生日,柳云溪吩咐厨房做一桌好菜,小厮正过来请饭。
他又紧紧拥住我好一会儿,安慰我说:“这几天忙唐王宝藏的事,不方便带你去,你肚子疼在家休息就好。我和囡囡--除了你没人能碰我。”
这么就算回答我了?
好吧,我接受,毕竟我隐瞒实情在先。
我简单介绍过我俩相遇的过程,他听着越发明朗起来。
他的手在我腰间拂过,目光犀利:“这几次给你检查身体,你都没穿甲衣,要造反?”
我嬉笑解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用不着穿,何况那甲衣也不那么舒服。
他再瞧我一眼,我麻溜从桌子上跳下来,从衣柜里拎出甲衣,他笑笑说:“现在就别换了,我不能再看你脱衣服了,否则咱俩连饭都吃不上。我倒没关系,就怕你体力不支……”
夫君……你考虑的真周到。
晚饭时,无一和婉姝、笑笑和小春都没回来,据说有个大理国戏班子来表演,他们同行凑热闹去了。
晚饭少不了酒,束梅和另外的婢子小心伺候着,吃饭的人一共就六个,倒也省事。
林婵芝挨着小蛇坐,红扑的小脸儿不时转向小蛇方向,小蛇偶尔尴尬地笑着回应。
我问楚楚为何没来,柳云溪说:“江雷见不到楚楚就发癔症,楚楚在想办法处理他。”
处理?好含蓄,怎么个处理法?
因为饮酒,这几日紫嫣在冷面神跟前少些拘谨,此时倒也能说笑几句。
坐到桌前,柳云溪一贯的冰冷依旧在身,紫嫣主动说笑,柳云溪面上竟和善许多,所有人都为之惊讶不已。小蛇不时若有所思地望我几眼,他已经注意到柳云溪的变化。这几眼落在柳云溪眼中,虽面无表情,我却看到眼底一闪而过的阴鹜。
我忙夹个肉丸子直接送到他口中,他依旧面无表情却悄悄握住我手。他只用左手拿汤匙,静静地喝几口汤。直到擦地蛇给他敬酒时,才不情愿松开我手。
小蛇说:“柳云溪,知道今天是我生辰也不放楚楚回来?”
柳云溪一饮而尽后望一眼小蛇笑起来:“我疏忽了。”
紫嫣和柳云溪对饮一盅后,提议拼酒,柳云溪浅笑应下,柔荑便和紫嫣换过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