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乞丐说的没错,我真的只会等着柳云溪养我,现在除了撒娇,我什么都不会。
可世上哪有用撒娇来赚钱的 ?好像也不是没有……可也不能对谁都撒娇,就像柳云溪,即使我吐他满身都是他也不嫌弃,紫嫣碰过他都要擦手……其实一个道理。
除了他,我哪会让别人碰我?
见我眼泪掉下来,大牛在一旁勾着嘴斜斜地笑起来:“咋样?还逞能不?”
我嘴上依旧逞能:“那不有二两么?够你赚半年的!”
他抓起酒坛子猛灌一口:“我一个铜板能活两日,你二两银子连顿茶钱都不够!”
我撇撇嘴:“我过苦日子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他抓起碗里的银子,在手上掂了掂,乜斜我一眼,轻蔑地说:“小妮子,六叔交待我在这等你,你别不识好歹!你说我随随便便把你送给柳云溪、赵宗礼、还有那采花蛇,哪个不不换个万把两的?只怕把你送给柳云溪,几十万两也有了--他可憋着劲要宰了你呢!”
他口中的六叔该就是我的乞丐朋友,他是要帮我么?
我夺过酒坛,一下子没抓牢差点掉在地上,又被他一通嘲笑:“装什么?六叔既然交待过我,我还能不知道你几斤几两?给你喝也是浪费,快放下……”
他从我手中把酒坛抢了回去,我还偏不,抓过来就是一通猛灌。
酒就是酒,它就不是水!很快就觉得头上晕乎乎,轻飘飘。
我放下硬如磐石的大饼:“不就喝酒么?柳云溪不就是喜欢紫嫣陪他喝酒?紫嫣害我一次又一次、他都舍不得动她分毫--知道为什么?柳云溪早就爱上紫嫣了!哈哈哈……”
我难过,很难过,眼泪掉下来两滴后又抓起酒坛子猛灌。
大牛依旧嘲笑我:“她还能陪柳云溪喝酒,兴许现在也能陪他睡觉,你除了让他背你抱你还能做什么?”
我拍拍这小乞丐的肩膀,他一定没有过心上人:“我能让他在我心里……紫嫣除了喝酒暗器和害我,也什么都不会!我起码还会、还会洗衣服呢……”
小乞丐扯开我丝巾,望了我一眼,身形微怔后立刻又帮我挂好,别过头漫不轻心地说:“人家有母家,你呢?”
我在现代都没有母家,更何况这莫名其妙的宋朝!
街上也没什么人,我索性摘下面纱,让自己畅快的呼吸:“我有柳云溪,我只有柳云溪!他对我好,他宠我无度,他纵容我恃宠而骄。从一开始见到他,他就开始计划要把我变成废物!我手指划破个口子,他就不让我练飞镖;我上街遇到个公子,他就把我软禁在府里;我但凡说累他就立刻抱着我……他见不得我掉眼泪,他说我的每颗眼泪,都是一个金豆子……他说……”
喝酒真的让人容易悲伤,我说着说着就眼泪鼻涕一起落下,抽泣地说不下去。
他对我那么好。
大牛同情地望着我说:“你为他做过什么?”
我转过头,很惊讶他这个问题。大牛忽然瞪着牛眼望着我,样子很好看,我见他好像红了脸,瞬间就别过头不再看我。
望着满天繁星的夜空,细细思索我为我相公做过什么?我想了想:“我为他包过一次饺子……他什么都不需要我为他做……”
大牛拍拍我肩:“妹子,他对你宠的越多,才会看你看的越紧,才会容易猜忌、让紫嫣钻了空子!”
我低头暗自掉着眼泪,这一个月我也想的再明白不过。柳云溪日日在紫嫣面前秀恩爱刺激她,是谁都受不了这种羞辱,而我不但没阻止他,反而一直配合他,所以才会被紫嫣记恨到如此地步,才会让我的离开被紫嫣利用,说我和别人私奔。
柳云溪哪容得下我背叛他?!可他为何要留紫嫣在身边?
说来说去还是怪他舍不得紫嫣。
我勾住大牛的肩,笑着问他:“我可以恨他么?恨他留紫嫣在身边?”
大牛拎起酒坛给我灌下:“喝醉了就不想了。柳云溪现在也恨着你呢!”
他凭什么恨我?若不是什么情人锁,若不是他命在旦夕给穿越到这儿,我怎么会跟过来?把我俩放在现代,给我个总裁不好么?
罢了,现代……现代没准还会有什么粉嫣黑烟什么的。
后来又和大牛说很多话,我都不记得了,最后只记得身不由己地靠在大牛身上,等我醒来时,已经在六叔的破庙里。
大牛不知从哪淘来的麻袋片子盖在我身上,我睁眼时一脚踹开身上的麻袋。我说做梦掉羊圈里呢,这麻袋片子膻死了。
他正悠闲地挽着豁边的裤脚,吹着口哨。
一阵头痛袭来,虽然不如生病时那样猛烈,也足足让我熬了好一会儿。看来没事不能喝什么酒。
他准备起身:“你今天跟我去要钱,还是去窑/子?”
我瞧见地上油纸里有个烧饼,也不知道是不是给我留的。我小心地伸手拿过来,他看见也没吱声,我大口吃起来。
我咽下一口饼,险些噎到。好不容易理顺气,抬眼瞧着他:“没钱,没法带你逛窑/子去。”
他嗤笑下:“谁让你逛窑/子去了?是让你去赚钱!”
我登时噎住,他把他嘴里的水囊递给我,我艰难地放在口中喝了下去。
他不满地夺回水囊:“要饭还嫌饭馊!听说以前你家相公喂你吃饭?你没长手?”
那又不是不情愿的。我没搭理他,赶快吃完好出去找份营生才是正事。
正事,这词又让我想起曾经为了气楚楚,我硬是拉着柳云溪说生个小堂主才是正事。
虽然对他来说很受用,但是我真的太没正事了。
我赶快吃完饭,免得大牛等我,起身拍拍屁股上的土:“走吧,跟你要饭去!我还得想办法回到我相公身边,他一定很想我。”
大牛忽然又两手扒开眼前的脏兮兮的头发:“你不是恨他?”
什么话,我怎么会恨他?!我嗤笑下:“你不了解我俩,我怎么会恨他?!我那么……爱他。”
说完我轻叹口气。大牛抛给我一个巨难看的笑容:“昨晚你说你恨他。”
喝多的话也能信,我怎么不记得?
我摇摇头:“我不记得了,我不会恨他,我只会爱他。”
见他怔住,我拽下他破烂的衣角,“走吧,要饭去!”
他也是个懒汉,他说所有乞丐都是懒汉。他依旧把碗往面前一摆,自己靠在树上装死,有时连句客套话都不说。
他说但凡他没说谢谢的,人家都是冲着我给的铜板。
中午他没给我饭吃,晚上收工时,他依旧只买自己那一份。我看着他大口嚼着只能干咽口水。
晚上七八个人都回到破庙过夜,除了我,其余的人都吃过东西。第二天一早,我问他:“你们有没有带些技能的讨饭,比如……表演功夫?”
他白我一眼:“那叫卖艺!”
我不甘心:“那唱歌跳舞吹箫呢?”
他咔吧咔吧眼睛,咧嘴一笑:“那叫歌舞女支!”
哦,这么说来我可以做歌舞女支。
我刚要问他去哪能做歌舞女支,忽然发现根本不消问,青楼呗。
像虫娘那样,在青楼只卖艺不卖身的歌舞女支还是很多的。
我嘴角不自然地咧开,为活下去,我直奔醉烟楼去。
我依旧丝巾遮面,醉烟楼的妈妈过来时,我比划着说明自己的来意--我打算当个遮面哑巴。这样万一柳云溪来的时候就认不出我来。
妈妈看的懵圈,我只好拉着她手往后院去。
要来笔墨,我写下:给我饭吃,卖艺不卖身。
她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喊来囡囡,原来老鸨不识字。
囡囡辨认好一会儿,把我的意思说给老鸨,老鸨拍手说那敢情好,就问我要卖身契。
我没有卖身契,我眨巴眨巴眼睛,又写下:哑女,会吹箫舞蹈,只要住处和饭吃,不要打赏。
囡囡笑了笑,让人拿萧过来,我吹了一曲,老鸨和囡囡都点点头,之后老鸨问我有多丑,为何要纱巾覆面?
见屋里再无他人,我摘下纱巾。
从她俩惊讶的眼神里,就可知道我师祖精湛的整容技。
我都觉得自己比从前更好看了。
师祖说过,他给我日日补血,加上他的秘方蟾药,才会让我恢复的如此之快,面色更加明亮红润。
我又写下几个字:卖艺不卖身,不摘面纱。
老鸨并不乐意,可是囡囡却劝说老鸨:“我说妈妈,都不用你花银子买来,怕她赚不回来一天三顿饭?再说,这神神秘秘秘的才更引人入胜!人家连打赏都不要,你上哪里捡这个便宜去?就是找个扫地婆子你也要付工钱不是?”
老鸨听闻,问我叫什么名字,为何会来青楼,我早就想好,又写下:度娘,与家人走散,被迫偷生。
老鸨这才放下心,就给我安排在和其他小丫头一起,还说晚上就让我上台试试。
我点头,然后比划着要吃饭,她嫌弃地让人领我去吃,囡囡又给我拿来好几身衣服。
囡囡帮我换好长长水袖的舞蹈服,让我跳支舞给她看看。
我学过民族舞,拉丁舞,没学过古典舞,应该都差不多。我比划着让囡囡先跳,我跟她学。她的舞蹈很简单,我一招一式地跟着,很快就顺畅了。
她掩口而笑道:“学的蛮快的,腰也细,可千万照顾好自己。”
我明白她的意思,绝不是照顾好自己不要生病的意思。
醉烟楼,柳云溪应该就是日日在这买醉不回家的才对。
眼见安顿下来,日落前我又偷空跑去大柳树下找大牛,他好像专门等我似的。我递给他一个大肉包子,他一边咬一边笑。
虽然和他认识的时间不长,可是他那双眼睛,让人一望便知道可以信任。
我跟他说我在醉烟楼,做歌舞女支,让他没事去捧场。
他扬手就朝我打过来,不过虚晃一下,“把你卖了我有银子去!”
我嘿嘿笑下:“记得,我叫度娘,是个遮面哑女。”
他知道我不摘面纱的原因,万一被柳云溪发现,就算不要我小命,估计也要折磨我一阵子。
晚上,醉烟楼灯火通明,纸醉金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