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在下要摇色盅了!请二位准备下注吧!”说完蔡掌柜开始晃动手腕,不看任何人。
羽凌轩全神贯注一动不动--他大哥在东京城内也是开赌坊的,自小除了练剑就在赌坊里混。
当色盅落定后,羽凌轩自信地先将剑推到“大”的一方。
柳云溪则缓缓地将剑推到“小”的一方。
“二位选好了?”蔡掌柜摊开双手左右看看,面无表情。
羽凌轩邪魅地笑下,掀开面纱,脸上的刀疤看上去更加狰狞。
柳云溪向蔡掌柜摊手,表示可以开了。
蔡掌柜当众开色盅。
羽凌轩看都没看赌桌,只盯着柳云溪,等待看他赌输的表情。
众人此时也都围上凑近了看……
“啊!”
“哎呀!可惜了……”
“谁不说是呢……”
柳云溪面微笑地看着赌桌,三颗色子两点,三点,两点。
自然,柳云溪赢了。
这时羽凌轩发现众人的表情不对,低头看时大惊失色……
“怎么可能?!”他惊呼道,撤下登在凳子上的腿。
“这位公子,愿者服输!您的剑……请吧!”蔡掌伸手向羽凌轩,柜不卑不亢,没有任何感情。
“你?!--你出千--我绝不会听错的!”羽凌轩将要失态,转过来质疑蔡掌柜。
“此言差矣,这么多双眼睛看着,蔡某怎么作弊呢?”蔡掌柜撇清到。
此时众人也附议,纷纷指责羽凌轩。
柳云溪也没客气,拿起青鹰剑后又拿起青凌剑。
“承让了兄台,柳某第一次赌博,就赢得这么贵重之物,运气真是不错!”柳云溪有点小小得意,笑容溢在脸上。
“唉,难怪!”
“就是,第一次赌博,就敢跟他都这么大?!”
“多亏刚才我没下注……”
“头彩运气都好!”
一干人等又议论开来。
羽凌轩的脸一阵青一阵白。
刚刚紧张的我攥紧拳头。这会儿完全放松下来。
“哈哈,柳云溪,真有你的,这也能蒙对!”擦地蛇欢喜地张罗,“大伙去楼上点菜喝酒啊,酒水钱柳老板出了!”
擦地蛇都没有征求柳云溪的意见就自己做主张罗开。
柳云溪将青凌剑递给我,笑着摇摇头,擦地蛇却小声说:“你这赌赢了,必须见者有份,否则下次就没这么好运了!”
“自是,这方面你知道的多,自然听你的,你去招呼吧。”柳云溪嘱咐擦地蛇,顺手递过银票。
“好嘞!”擦地蛇比自己赢钱还开心,拿着银票随众人一起出门。我和柳云溪走在后面。
羽凌轩很快就被喧闹的人群忘记,一个人在角落,蔡掌柜远远看他,背手摇摇头离去。
羽凌轩踉踉跄跄地走出赌场,在街上酒肆买醉。看他落魄的背影,我直觉悲凉和可怜。柳云溪看我在看羽凌轩的背影,上前拍拍我说:“走吧!”
在酒楼吃饭饮酒,一排排的青楼女子来了又走,各色小贩撒暂来来往往。
隔间里只有我俩,他往我身边凑过来。
我小声儿问柳云溪:“你怎么知道是小?”
他对我耳语说:“何记怎么敢让我输?!小表妹。”
他着重说“小”字。
我看看他,再看看楼下羽凌轩孤独喝酒的身影,突然觉得人各有所命,不强求才不至于一败涂地。
羽凌轩虽然赌技在身,却输在自己的骄傲自信上。
凭技术,远不如凭人情。
“你打算怎么处理这把青凌剑?”我摆弄着茶杯问柳云溪。
“没想好,要不给你吧?”柳云溪握住我摆弄茶盅的手。
“给我?我可不想学剑……”我慌忙拒绝。
“哈哈哈,瞧把你吓的,我也不会让你学剑的,学剑的都是傻子,不走火入魔的少。”柳云溪笑着说道。
“走火入魔?不会吧?”我转头,并不相信走火入魔这说法。
“真的!你看这羽凌轩,要不是喜欢柔荑恐怕也早就走火入魔了!整日就是练剑什么都不干能不魔怔么?”柳云溪坐正,给我便夹菜便说道。
“你说的--是抑郁症吧?”我问柳云溪。
“对对,搁现代那就是抑郁症差不多。”柳云溪大口吃菜含糊不清地说。
“那你的剑术那么好,也没有女朋友,为什么没走火入魔?”我停下摆弄茶盅,疑问道。
他咽下嘴里的食物,“我有信念支撑,科学训练,还爱好赚钱,不求剑法登峰造极,所以更容易成功。”
一点都不谦虚啊。
“哈哈哈哈,柳云溪,你得谢谢我!恐怕明天全京城都知道你今日赢了一把宝剑!”擦地蛇不知从哪里旋进来。
擦地蛇看外面觥筹交错的场景甚是得意,就像自己赢了一样。
窗外,我看见羽凌轩拿着酒壶踉跄地走在雪地里……突然觉得他很可怜。
这一夜也不用赌到天明。
柳云溪和擦地蛇都喝多了,擦地蛇晕晕乎乎,柳云溪就快不省人事。
午夜过后就打道回府。
柳云溪昏醉在马车里,酒气浓重,我俯身细细的看他……
车被什么绊了一下,用力的左右晃了下。我挑开帘布想看个究竟,月光下却看到一个人蜷缩在墙角,这人不就是羽凌轩么?
这样的冬夜若是醉在外面,第二日即使有命,恐怕也要截掉手指脚趾!
作为医生救死扶伤的恻隐之心,让我没办法不救他!
车夫帮我把羽凌轩弄到车上,一同拉回柳府。
柳起他们一干小厮把柳云溪架回卧室。
他的卧室温暖如春,君子兰还静静地开放。
香薰过的房间盖过他身上的酒气。
我给柳云溪脱掉外套和靴子,他便如孩童般沉沉地睡去,怕是明日也无法起来锻炼了。
趁他醉过去,偷偷地吻了下他的额头。
我只给小厮们说羽凌轩是和柳云溪一同喝酒的朋友,扔到客房的床上便是。
客房虽然不如柳云溪卧室那般温暖,至少不会让他剁手剁脚。
回到自己房间辗转睡不着,不知道第二日柳云溪会不会埋怨我。
等我快要睡着的时候,天空已经发白了。
第二日早早就醒了,感觉自己一夜未眠。
不知道柳云溪酒醒没有,毕竟从未见他喝多过。
收拾好就准备出门去看他。
外面太阳已经升起。似乎比前一日更冷些。
刚出门,却见一个身影在穿堂里闪了下。
“谁?”
那人出来,原始羽凌轩,应是醒过来了。
“你……醒了?”我不知该说什么。
他的黑丝斗笠不见了,带着疤痕的脸露在外面。
除去疤痕,眉宇之间也是英气不凡。
“我……怎么会在柳府?”他长了些胡茬,看上去比昨晚那个冷峻的人苍老些。
“哦,昨晚我看到你在街上,喝醉躺在雪地里,那时天色已晚,怕你冻坏就一起带回来了。”我平静的解释道。
“谢谢--,羽某告辞!”说完他转头就要走。
见他离去的背影,我亦有些无奈。
正如柳云溪所言,他输掉青凌剑就是输掉自己的身家。
正准备转身去看柳云溪,哪知一回头柳云溪就在后面看着我,微蹙着眉头。
“你醒了--”见他我就开心。
“嗯!你把他带回来的?”柳云溪叉着腰问我。
“我看他雪地里睡着了……怕他冻死--要不所有人都会觉得是你逼死他的。”我嘟囔着说,声音越来越小。
“我逼死他?你不见他差点要逼死我么?”柳云溪少有的生气,用手指门外的方向。
“我知道我错了,可我是医生。”我低头说着,差点眼泪就掉下来。
柳云溪迟疑下,上前搂住我轻轻地说:“我知道,我知道。我不该这么质问你……”
我感觉到他身体的温暖,抬头看着他:“你不怪我?”
他摇摇头说:“不怪!这才是真正的你,医者仁心。可是你要记住,以后不能什么人都随便往家领。”
我点点头。
我们相视而笑。
“你这么早就起来了?”我们并排往回走,我问道。
“习惯了,到点儿就醒。”柳云溪故作轻松的说。
这是柳起过来说:“老爷,这会儿柳六去陪三毛玩了,您用完早餐不如再回去睡会儿,昨儿回来那么晚,一大早还被三毛给叫起来……”
柳云溪特意挺挺胸膛说:“不必了!”
我偷笑起来。
还说自己习惯早起,原是三毛习惯早起。
用过早餐,柳大就来报,说坊间都传遍说“柳云溪柳大侠昨日下注赌博赢了一把宝剑!”柳大深知柳云溪从不涉足赌场,一味觉着是谣传,哪知传的人越来越多,怕以讹传讹,就赶快回来问柳云溪可有此事。
书房里,柳云溪抱肩靠站着,身后倚在长案上。
柳云溪撇嘴乜斜柳大一眼。
柳大就知柳云溪已经默认。
随后柳云溪拿出那把青凌剑给柳大等一众家丁小厮们看。
这剑虽然比青鹰剑不足,但是行家一看便知也是一把不可多得的好剑。
“我听说,这青凌剑可是齐州玉皇山清虚观所有?”柳大因来得及,头上都有些细汗,他坐在方桌旁,一边擦汗一边问。
柳云溪抱肩点头。
“这青凌剑可是那清虚观道长冯天鹤那把?”柳大放下擦汗的手臂,继续问道。
柳云溪依旧抱肩点头。
“那道观兴建于三年前,冯天鹤在来清虚观之前可是把青凌剑视为宝物,从不轻易视人,怎的会在老爷手上?”这回柳大手里比划着说。
柳云溪继续抱肩,斜眼看柳大。
柳大便知坊间传说都是真的。他手臂只在方桌上,叹口气后直摇头。
“唉,唉--你惹他做什么啊?!”柳大摊开双手,急起来却像柳云溪长辈。
“是羽凌轩自不量力。”柳云溪不屑地说道。
“哎呀,我说我的大老爷啊,他是自不量力,跟你鸡蛋碰石头,可他师傅那--那可不是个善茬儿!”柳大手心朝上轻拍,又急又气:“他可曾是楚王府的座上客!”
“是他非要和我赌的,我不从他也不依。”柳云溪此时像个负气的小孩子。
听柳大说的,我却觉着其中必有很深的利害关系,否则日常荣辱不惊的柳大怎会着急至此。
“云溪,有没有什么办法……”我话说一半咽了回去:“云溪,我不想你受到任何伤害……”
我只说出我的担心。
“不怕--怎么说都是他没理。”柳云溪安慰我道。
我猜李柔荑大概很快就会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