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莺儿嘴上占了便宜,心里却特别难过。
她端茶壶进来,轻轻地放好,我正在桌子另一侧写字。
“娘子若听些流言、切勿理会,老爷对娘子什么样,莺儿看的真真儿的……”
莺儿边倒水边无意说到似的……
我不知是何流言,停笔看下莺儿,这时隐约传来一声女子惊叫声“啊--”,是从正房方向。
我和莺儿一同朝那个方向看去,片刻--
“什么声音?”莺儿放下刚到好的水杯问我。
“没什么……柳云溪今儿收凤儿做通房……”我笑笑放下笔,端过水。
“什么?怎么会……”莺儿刚还当俩婆子说笑,没想到是真的,给我研墨的手都沾到砚台上,满是墨汁。
“他是这柳府老爷,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我喝口水,淡淡的没味道……
莺儿不知该接着说些什么、愣在那里。我的话是没错的,谁能左右得了他?
我示意莺儿洗手,她才缓过神,依旧不解。
“怎的我连些茶水都捞不到?”我看清手中的是白水,问莺儿。
“哦,晚上给老爷送衣服时,老爷特意叮嘱莺儿,以后晚上只给小娘子白水,说怕喝茶会睡不好……”莺儿思量着说话,出去倒掉盆里的水……
我看看外面,夜色如水……
莺儿回来时,问我要不要歇息。
“等会儿吧……”我慢慢喝光手中的水。
我怕柳云溪见我熄灯,又来踹我的门……
柔荑听柳云溪的吩咐、在书房写字。只有她才能陪他做这些事,正是闺房之乐。想着柳云溪一会儿也会来书房,不禁还有些欣喜。当写到“何处春江无月明”这句时,凤儿那声“啊--”的大叫从柳云溪房中传出来,划过夜的清凉,震动李柔荑的鼓膜,不禁手一抖,在纸上留下个墨点……
柳起惊得忙把头垂的更低,更不敢言语,生怕李柔荑拿他出气。
柔荑忍着眼泪,用力的把纸团起来、扔在一边,重新拿过一张纸写起来。
整首诗都写完时,柳云溪房间的开门声终于响起来了。
柔荑看见凤儿离开时,衣服松松地挂在身上……
“凤儿!”柔荑叫过凤儿,凤儿头发散乱,一手拉紧没有腰带的外衣,一手拿着一个锦盒。
柔荑见凤儿的样子,便知该发生的都发生了,丝毫没有意外。
虽然如此,她也不好在这里发作。
凤儿见台阶上的柔荑,抬头含泪摇头,“小主人,你要相信凤儿!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过!”
“一会儿我就知道了!赶快梳洗过来伺候!”柔荑说完,看看柳云溪房间,就又回书房了。
柳起见状赶忙逃走去沏茶。
片刻,柳云溪到书房,吩咐柳起下去。
他坐在方桌旁,一边喝茶一边自顾笑着。柔荑在书案前只说:“你要的春江花月夜抄好了!”
说着要拿来给柳云溪。
柳云溪听到柔荑说话,才回过神似的:“放那就好,放那就好……凤儿这丫头真不错!呵呵……”
然后他若有所思的看过柔荑,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一番,笑到:“荑儿该比凤儿还好才是!”
柔荑瞬时两朵红霞爬上脸蛋。
“柳起--叫淼淼过来--如果她还没睡的话!”
柳云溪见我还亮着灯。
莺儿陪我到书房时,凤儿也到了。
“还没睡呢?睡不着了是么?”柳云溪问我。
“有点饿……了!”我肚子有些咕咕叫,我不知他叫我来的意思。
“莺儿快去拿些吃的来。”柳云溪起身拉住我手。
莺儿出去了,柳云溪伸开双臂向我们展示:“看,凤儿穿的就是好,整整齐齐的!”
我注意到他白色腰带间,夹了根暗红色羽毛。
“云溪,这是什么?”我上前取下那根羽毛。
李柔荑也上前,脸色立刻变了,愤怒地看着凤儿。
凤儿一直缩着头站着,大气不敢喘。
“怎么这还有呢?!”柳云溪自嘲般。
说着柳云溪递给柔荑一个信封,里面是一个染血的白帕子和一些羽毛。李柔荑打开看时,脸色大变!
“荑儿真是有心了……”柳云溪边说边走到凤儿面前,“抬起头嘛,刚才你不是还挺开心的么?!”
我只看到信封里有羽毛掉出来,不知是何用意。
“这是什么习俗啊?”我看着飘落的两片羽毛问道。
“哈哈哈哈哈……”柳云溪大笑着,回到椅子上坐下继续喝茶。
“她呀,竟然贴身藏了好多羽毛!”柳云溪放下茶盏,看着凤儿,“没想到你还挺有趣!”
我猜不透柳云溪如何想的,也不知叫我过来看这一幕是何用意。不悦自然挂在脸上。
“淼淼,怎么了?”柳云溪注意到我。
“没事儿,困了。”我说着低头,低声、不疼不痒地回他一句。
“那回去睡吧。”他依旧坐那一动不动。
我转身就离开,他起身送我。
我直接往院子里走,刚出门廊,就被他拽住,指指他房间说:“走错了,这边!”
我甩开他手,也不看他:“不去!”
“我是老爷!”
“你不累啊?”我故意大声说。
哪知他竟然也大声回:“放心吧,身体好的很!”
说完他生拉硬拽,把我拖到他房间关起来。
莺儿端点心回来没见我、问起来。
“放这吧,一会我给她送去。”柳云溪看着点心说。
柳云溪又和柔荑商量会儿婚事,就各自回房。
我要等他回来问问他!
“还没睡,不说困了么?吃点心么?”柳云溪关好门,放下点心。
我坐在外间的椅子上,扭头不理他。
平日他都把剑放在书房,今日却带回来放在桌子上。
他一边脱衣服,一边打着呵欠。
“睡吧……”他倒跟没事人似的。
他只穿着寝衣,在我跟前俯下身。见我不理他,伸手想摸我脸。
我迅速打掉他的手。
“不要碰我!”我依旧扭头不看他。
“吃醋了?”他附在我耳边说。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强把我抱起来,放在床沿上。他定定地看着我笑,到最后说到:“听我解释么?”
“你说吧!”我想了片刻。
他吹熄蜡烛,帮我脱掉外衣。
我俩面对面侧卧着,听他说着都发生过什么。
原来,他让凤儿进来后,就想让凤儿脱下袜子、留下一只,结果袜子里面飘出几根羽毛。
“我呢就给她个信封,把灯吹了,让她把所有羽毛都装进信封……”
“我听到她大叫过……”我嘟着嘴说。
“我把灯熄了,在床上坐着,让三毛去外间溜达了一圈……”
“真的?”我往前挪下,以便看看他的眼。
“真的!”他肯定的说。
“我还准备一条沾了鸡血的帕子……就放在刚才给柔荑那信封里……”说着他自己哈哈笑起来。
“你真的什么都没做过?”我要再次确认。
“让她自己把头发弄乱,把衣带解开留下……剩下就没什么了!”
“那你衣服谁给你穿的?”
“我自己啊!”
说着他握起我的手。
“我不信,摆到你面前你都不动心……”我故意说。
“真没有啊,虫娘比她好不?我还不是没碰过?!”他说漏嘴了,和虫娘果然有故事。
说完他讪讪地笑,伸手臂过来搂着我。
我伸手在他胸前轻轻点,轻声说:“你是不是不行啊……”
他攥住我的手半晌没有声音……
良久他轻轻地“嗯”了一声。
空气凝固般,我大脑一片空白。
原来不仅仅因为我抗拒,没想他真有难言之隐……
本来我只想挑逗他一下,没想会是这种结果……
“对不起啊!我没想……我只是开玩笑……”我有点语无伦次。
“我从悬崖掉下来的时候受伤了……你还会和我在一起么?”他轻轻问道。
我紧紧地抱着他。
“这样就挺好的,反正我也不愿意别人碰我。”我忽然明白,这么久他为何都守身如玉。
难怪他故意在别人面前说我们俩怎样怎样;难怪这两日他若即若离,忽远忽近;难怪虫娘都奈何不了他。
我是他的档箭牌。
挡箭牌就挡箭牌吧!
想明白这些我反倒踏实了。
“就因为这个,所以这两日、你总是对我这么冷漠?”我问他,心里却对中午的事还有些疑问,他不是“受不了”么,这事不对头啊!
“啊?……嗯。”他回到。
“你还有多少事情瞒着我?”我突然想知道他究竟还有多少秘密。
“很多很多……”柳云溪脑里浮现的,是他五岁时参加小姨葬礼的画面……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没问……”
“那我现在问?”
“可以……”
“你和我说过谎么?”
“说过!”
“什么时候?”
“很多时候……”
“你谈过恋爱么?”
“没有……”
“月桂是谁?”
我问道这句时,柳云溪握住我的手不自觉地动了动。
“一个女子……”
“你和她什么关系?”
“没关系……她一厢情愿……”
“你为她流泪了?”
“是的……”
“为什么?”
“她因我而死……”
“对……不起!”
“没关系!”
“你杀过人么?”我琢磨半天才敢说这个话题。
“杀过……”
“你怕死么?”
“以前不怕,现在怕……”
“你还有别的身份么?”
这句话时他又动了下。
“有……”
“什么身份?”
“你知道的越少越好……最后一个问题,不许再问了!”
“嗯--你爱我么?”
他用力握了我的手一下,转过身朝着我的方向……
“我爱你,很爱很爱!”他说这话时,觉得自己这两日所有努力都白费了。
第一次听他亲口说出这句话,我傻笑一会儿,搂着他很快就困的迷糊了。
“你不在意么?”他还在问我。
“我是医生……”我迷迷糊糊的说。明知他说谎,配合他就是。
我听见他的笑声,之后就拍拍我背,“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