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柳云溪一定有什么难处,才会这般对我。
反正也无事可做,就在书房照字帖,学习写大字。擦地蛇和柳云溪在院子里比划拳脚,柔荑自然在一旁叫好。
比划过拳脚,柳云溪出许多汗,返回书房喝茶,柔荑却不似往日紧紧跟着,倒是款款地走在他身后。柳云溪进来见我在练字,就直奔着过来。这一阵子的舞弄拳脚、衣服上的带子也不服帖了。见他过来,我也放下笔。
凤儿跟着柔荑也走到书房门口。
“你这字……真该练练了。”柳云溪正对我,拿起我歪歪扭扭的字说到。
“哈哈哈哈哈,原来表妹的字,和我擦地蛇差不多啊!”这厮也凑过来打趣。
我见柳云溪鼻尖和额头上的汗,就拿出手帕轻轻帮他擦。现在,我也不想避讳什么了。就像柳云溪说的,所有人都以为我们有肌肤之亲,那还避讳什么?!
“你学着点儿!”柔荑斜坐在椅子上,用手怕掩口,小声儿地对身后的凤儿说到。
凤儿慌忙低头不敢在看。
柔荑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看着我们。
本来柳云溪对李柔荑还很愧疚,自从知道她母亲与冯天鹤、赵宗礼勾结,一起算计他的时候,就有些心灰意冷。
他决定给李柔荑些小小惩戒。
我也决定给李柔荑些反击。
擦汗时柳云溪没有躲开。擦地蛇倒是躲开了,“我还是找三毛去吧……”
我俩就站在长案前面对视着,不过三两下就擦好。
我刚刚就注意到他衣带松了,这会儿便伸手在他腰间摸索起来:“怎的腰带都不服帖了!”
柳云溪就张开手臂,直挺挺的等我给他整理。
我轻拽他转过来,让自己背对柔荑。因为我发现我忽视了一个重要问题:我根本不知道这腰带是怎么系上的!
我低头憋着笑,极小声音含糊着说:“我不会啊!”
柳云溪倒没什么表情,突然推开我,温柔地说:“凤儿,你来!”
柔荑本来坐得好好的,还想寻机会讽刺一番,一听这话,差点蹿起来。
凤儿缩着不敢动。
柔荑回头思量片刻,起身往这边,说到:“云溪,还是我来吧!”
柳云溪摆手道:“荑儿你是正室,还未过门,怎么能做这种事?还是凤儿来吧,淼淼笨手笨脚也做不利落。”
柔荑只好站那不动。转头对凤儿说:“你没听见么,还不快去?!”
凤儿慢吞吞地走过来,经过李柔荑时,偷看一眼--主子的脸色难看极了。李柔荑坐回座位,虽气却不好发作。 我就在那仔细注视,看凤儿给柳云溪重新系过腰带。凤儿开始有点抖,头也不敢抬,不过没多久就系好了。这期间,书房里没有一点声音,凤儿系带子的声音格细碎。系好之后就垂手站在一旁、缩着不敢抬头。
柳云溪抖抖衣服满意地说:“果然不错!”
到天黑的时候,半个东京城的人都在传:“柳云溪不喜欢男人,其实府里一直有个通房丫头,叫淼淼!”
这是李夫人一早就放出去风。
墙外消息传的快,墙里嚼舌根的婆子也开始了。
柳云溪早早让擦地蛇回家,因他见我情绪很好,根本不需要人安慰。
“早该想到……”送走擦地蛇往回走时,柳云溪自言自语的笑着。
李柔荑在房间不知和凤儿怎么使性子呢。
我练字时候柳起送茶进来。
“莺儿这半日怎么不见了?”我问柳起。
“老爷让莺儿娶大婚用的喜服去了!”柳起说到。
该是柳云溪自己的喜服吧?
想着别人牵着自己的爱人,心里一阵阵酸楚。
晚饭时分还不见莺儿回来。
柔荑已经当自己是女主人--柳云溪中午亲口说她是正室妻子。
有凤儿在,这些话总是很快就在下人中传开。
晚饭还是凤儿伺候着。
……
晚上杭禄就打听到柔荑的情况。
王爷看着窗外落光叶子的树若有所思:“冯氏……老了!”
……
吃完饭,柳云溪坐在餐桌前若有所思,双手搭在饭桌边上……
“荑儿,晚上有事么?”半晌,柳云溪开口到。
李柔荑每每见到柳云溪停筷,便也不再吃了。
我每顿都细嚼慢咽--自从病理学老师讲过一个可怕的故事,我们全班都学会细嚼慢咽。
我没注意到他俩,或者没想注意他俩。
李柔荑听见柳云溪这么问,有些不知所措,小脸儿竟然红了。
“没……没事,但听云溪的安排……”柔荑心内,小兔乱撞,因为有我在柳府做典范,她早已顾不得恪守妇道了。
“哦,那就好!那一会儿让凤儿来我房间吧!”片刻后,柳云溪见我咽下嘴里的食物,才开始说,他怕我再喷出些什么到他身上。
平日柳云溪晚上不怎么喝酒,这会儿却让柳起温酒过来。
李柔荑惊愕的长大嘴巴,宽大的衣袖不小心打翻了碗。
她没想到柳云溪说真的!
她不相信地看看我--我没有任何表情,仿佛一切都理所应当。虽然我也不知柳云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柔荑再看看凤儿--缩在她身后,瑟瑟发抖。
“凤儿,倒酒!”柳云溪依旧温柔的说,双眸喜悦地看着凤儿。
哪个女子也难以抗拒他这种温柔。
凤儿上前倒酒递给柳云溪。
柳云溪接连喝下三杯。
李柔荑的脸色愈加难看,没想自己给自己设了圈套。
三杯后,柳云溪起身离开:“我去沐浴,半个时辰后凤儿来我房--没问题吧?”
他这句话对所有人说,包括最后一句。
柳云溪谁也不看,径直离开。
我回房后,莺儿回来了。
“娘子,老爷说若娘子要公平,可去他房间的柴房找他!”莺儿刚遇到柳云溪时,柳云溪如是说到。
他不是要沐浴么?叫我去找他?我才不去!
“莺儿,下午去哪里了?半日都没见你。”我在热水里浸手,没理会柳云溪的话。
“老爷让莺儿去裁缝铺、取个包裹回来,也不知何物,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刚已经亲手交给老爷了。”莺儿说着递给我粗布擦手,提起茶壶准备去沏茶。
“莺儿不在这半日,娘子跟前儿连个端茶倒水的人都没有,眼见这水都凉透见底了,也没个人来换……”莺儿替我委屈,也不等我说句什么,噘着嘴转身就出去了。
也是,似乎好多日子没见过茵茵了。
正想去问柳云溪,想到他在洗澡,立刻打消这念头。
天黑无事可做,让莺儿取文房四宝、在自己房间练练字吧,反正柳云溪也不在书房。
差不多一个时辰,我也听着外面的动静。
……
回房后,柔荑气呼呼地坐在床上,扔一个鸡毛枕头给跪在地上的凤儿。
凤儿不知是和用意。
“取几根羽毛、塞在你抹胸和袜子里,如果回来时少一根……”李柔荑说着又扔把剪刀下去。
凤儿擦擦眼泪一一照办。
李柔荑亲自送凤儿到门廊,叩门。
柳云溪亲自开门,发梢还在滴水,肩头的白色内衣都湿出些水痕。
柳云溪满意地扫了眼柔荑,之后就色眯眯地打量凤儿。
“谢谢荑儿,哦,对,你帮我抄一遍春江花月夜,一会儿我去书房,让柳起多点几盏灯,别累到眼睛。”说话时,柳云溪已经把手轻柔地搭在凤儿衣袖上,说完就直接拉凤儿进屋。
看我房间还亮着,他笑了笑。
柔荑含泪到书房,柳起点灯研墨,一语不发。
柳起这些日子总是得罪老爷,越发不敢过问老爷的事。
柔荑见柳云溪房间微弱的灯光也灭掉,心里如同被刺到一样。当她想到大婚在即,自己才是正室时就好受多了,不禁提笔开始写起来。
莺儿去厨房提开水,外屋地里两个烧火的婆子闲嚼舌,一个是才买回来没几天的,另外一个是柔荑带来的。
平日见莺儿进隔壁间提水,她们说起话来也避讳些。今儿却装作没看到。
两人就围在外屋地最大的烧火灶前坐着,一人勾着里面的煤煳,一人随便的往里丢煤块,也不消点灯,就着炉火的光聊的正欢。
“你听说了么,那日日在我们老爷房里的,原来就是个丫头!”
“可不是,我也是今儿才听说,要不柳公子还没成亲,哪能让新娘子……有个丫头也没啥……”
“哈哈哈,那是,老爷也不小了,再说,你家小娘子是正室,得有正室的气派,哪能随便……原来我还当那西厢房里住的,也是个正装的小娘子呢,哪知……”
“哪里会让你知道?早让你知道,还不巴巴的把自家闺女给送来?哈哈哈……”
“听说凤儿也给老爷做了通房丫头啦?那岂不和西厢房那位一样了……装得倒挺像个主子……真没想到”
莺儿实在听不下去,干咳两声。
“呦,莺儿来提水啦?”
一个婆子冲隔壁喊起来。
莺儿装好水,来到俩屋中间的窄门,挑起帘子,对这俩婆子说:“呀!王婆婆家中有没出阁的闺女呀?既然那么想送来,不如让我家娘子回了老爷,明儿就送来,看老爷中不中意?!”
“哼哼,平日见你人模狗样的,翘得尾巴都上天,原来你伺候的不过是个通房丫头,这小嘴儿巴巴的,赶着自己也想送去老爷房里吧?”
“呦,王婆婆,怎么在你嘴里,谁都是要去老爷房里的?莫不是自己的心里话、借别人说出来了?哈哈哈……”
莺儿说完,转身就快步离开,背后尽是咒骂声。她生怕那婆子过来纠缠,倒不是怕她,就是怕事情闹大伤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