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王爷!”瞿玉坤嘶吼着,挡在了南伯桓身前。
其余几名亲信也如死士一般的保护着替南伯桓,敌人无机可乘。
坤赤在一旁看着,有些恼怒,看着被围起来的南伯桓威胁的眯了眯眼,从一旁的侍卫手里夺过弓箭,对准了南伯桓。
箭在弦上,就在所有人没有察觉的时候,利箭飞出,正中南伯桓心口……
“王爷!”瞿玉坤放弃了抵抗,扔下双斧抱住了即将倒下的南伯桓。
“王爷!你醒醒……你撑住啊……”瞿玉坤老泪纵横的抱着南伯桓,湿热的鲜血从他掌心流过,在黑夜里也鲜红的刺眼……
“王爷!你撑住,我带你出去!王爷……”瞿玉坤焦急的呼唤着南伯桓,生怕他闭上眼……
南伯桓虚弱的摇摇头,刚要开口说话,却吐出一口黑血……
另一旁的亲随也从包围圈里撕出一个口子,拼死护着瞿玉坤逃了出来。
“王爷!你醒醒,你不能睡啊王爷……”瞿玉坤背着南伯桓在黑夜里奔跑,没有方向,没有目的……
“瞿、瞿将军…你放我、放我下来……”南伯桓虚弱呻吟着,听的瞿玉坤有些心酸,哽咽着说,“桓儿,我答应太皇,好好保护你,我带你回去,我带你回家……”
瞿玉坤本就年迈,白天在战场又负伤,再经过刚才的打斗,体力更是不支,又走了一段,便背着南伯桓跌倒在一旁。
原本的明月被乌云遮住,瞿玉坤黑暗中摸索着,将南伯桓紧紧的抱在怀里, “桓儿,有我在,别怕……”
南伯桓颤抖着抱住瞿玉坤的胳膊,声音也带着哭腔,“外、外公……我要死、死了……”
瞿玉坤死死的咬住嘴唇,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不会的,你不会死你是皇上的儿子啊,你不会有事……”
“皇上的儿子又如何……还不是、逃不过、生老病死……”南伯桓的身体因疼痛而绷的更紧,不住的打着哆嗦……
“替我告诉若水、我、我在黄泉路上、等她……”南伯桓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几乎低不可闻,原本崩紧的身子也松弛了下来……
“桓儿……桓儿!”瞿玉坤终于忍不住,抱着他嚎啕大哭起来,泪水决堤似的流了下来,那一瞬间,仿佛世间万物都不负存在,只有他和怀里从未承认过的外孙……
不知过了多久,东方发白,一队人马举着火把从城里出来。
“瞿将军!王爷……”
“王爷……”
声音越来越近,瞿玉坤却像没听见一样,仍旧紧紧抱着南伯桓,不肯松手。
“瞿将军?快来人啊!找到瞿将军了……”士兵挥舞着火把朝同伴招呼着。
“瞿将军,王爷这是怎么了?城里有军医,咱们先回营地吧……”士兵想替他背着南伯桓,瞿玉坤却条件反射似的将他推到在地。
“不许碰!谁都不许欺负他!我不许!都给我滚!滚啊……”
众人被瞿玉坤吓住,他们也都是跟了瞿玉坤多年的老兵,虽然瞿玉坤是武将,但一直以来都是慈眉善目,和蔼可亲,也从未对他们发过火……
“别碰桓儿,别碰他……”瞿玉坤失心疯一般的护着南伯桓,满是血丝的双眼里流出了眼泪,哽咽着说,“你们,都别欺负他……”
抬手抚摸上南伯桓的脸,温柔的说,“听话,外公带你回家,回家……”
瞿玉坤背着南伯桓,步履蹒跚的往前走,边走边哭,明明城墙就在不远处,仿佛又是那样的不可触及,一瞬间,所有回忆都涌上心头……
“呜呜呜……呜呜呜……”
瞿府里,年轻的瞿玉坤焦急的在屋里踱步,越听越心烦,怒喝,“不许再哭了!你要是再哭,我就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屋里顿时安静下来,剩下的也只有低声的啜泣。
年轻时的瞿夫人有些忧愁的坐在一旁,道,“爹,事到如今,不论如何,都不能承认默华是我们瞿家的女儿,如果此时被别有用心之人知晓,咱们瞿府日后怕是没有安宁日子了……”
“呜呜呜……大小姐,您这话的意思,是说不认默华这个妹妹了?”瞿玉坤的二夫人泣不成声的问。
瞿夫人叹了口气,“姨娘,这官场上的事儿您不明白,伴君如伴虎,如果认了默华是瞿家的女儿,怕皇上会怪罪!”
一旁沉默寡言的大夫人也发了话,“秋白说的是事实,此事绝不能让皇上知道,所以,还是先瞒下来吧……”
二夫人听她这么一说,更是哭天抢地的撒起泼来,“好啊~你们母女俩合起伙来欺负我们孤儿寡母?老爷,您可一定要为我们做主啊,默华可是您的亲生女儿,您怎么忍心把她自己扔进那龙潭虎穴啊……”
瞿玉坤被她说的有些动容,一时犹豫不决。
“你身为瞿府的二夫人,哭哭啼啼成何体统!若是再闹,我便把你关进柴房里!”大夫人办事雷厉风行,瞿玉坤对她也颇为敬重,府里上上下下也没人敢说她的不是。
此时的二夫人却像是疯了一般,指着她骂道,“你少给我耀武扬威!你不就是看着默华被皇上看中了你嫉妒吗?你就是不想让我女儿过好日子!是不是!你倒好,秋白是府里的嫡女,平阳王和百里宏多次上门提亲,你随便答应哪一家都是数不尽的天家富贵!”
大夫人听她说完,握着佛珠的手不停的颤抖着,失望的瞪着她,“你……你个没良心的东西!”
“呵,说我没良心?那为什么不肯承认默华!”
“够了!”
一声呵斥,整间屋子都静了下来,默华神色落寞的站在门前,低声道,“爹,大夫人,你们不用为难,我自己的事,自己会解决,不劳你们操心了……”
瞿玉坤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口,看了看大夫人,也是没有吭声。
瞿夫人下意识的咬了咬嘴唇,急忙上前一步,“妹妹。”
默华停住脚步,回头望着她。
瞿夫人迎上她的目光,大方又不失身份的笑着,“妹妹,你也要理解爹的一片苦心,毕竟伴君如伴虎,总不能连累了府里这么多人不是?”
默华渐渐地攥紧拳头,深吸了一口气,朝秋白笑着,浅浅的梨涡让人沉醉其中,可双眸却是沁着泪水,让人顿生怜悯。
“姐姐说的是,我又不傻,心里明镜似的,你放心,我绝不会拖累瞿府……”
二夫人听她这么一说,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抓着她的手臂激动的说,“你也是瞿府的小姐!她们凭什么不认你!凭什么!”
默华被她晃得有些站不住,踉踉跄跄的想要推开她。
“二夫人二夫人,您当心些,小姐有喜了!”一旁的小丫鬟不经意的一句话,却如同一记惊雷,将在场的几人炸翻。
“有喜了?哈哈哈有喜了……”二夫人在院里大笑着,手舞足蹈,任下人怎么拉都拉不住……
自那日起,瞿玉坤就不曾见过默华,直到有一日早朝,他听几名官员议论,才得知了后来的事。
“你们可知皇上新纳进宫的华贵妃?”
“华贵妃如今恩宠正盛,有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啊……”
“听说华贵妃已经怀了龙种了……”
“什么?竟有这等事?”
不等再多议论,皇上便进了承乾殿,道,“众位爱卿,朕今日有一事相告,朕已将华贵妃立为皇后,明日册封……”
“皇上请三思啊,国母乃需母仪天下,怎可随意册封?”
“是啊皇上,皇后若非名门望族,恐难以服众啊!”
话音刚落,默华便在许多宫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雍容华贵,仪态端庄……
瞿玉坤这么看着,竟有些恍惚,这……还是自己的女儿么?
“诸位大人,本宫今日特来相见,望今后诸位可永保我南玄江山永存!”
默华面无表情的扫视着文武百官,道,“方才诸位大人的话,本宫也都听见了,本宫以为,本宫如何,与家世无关,历来外戚造反之事层出不穷,本宫无父无母,岂不是一大好处?”
听她说完,文武百官交头接耳的议论着,到最后,自然是内有异议……
只几日不见,默华已然变了副模样,这几句话说的霸气十足,令人不得不为之一振。
瞿玉坤低下头,不敢看她,直到下了朝,才如释重负……
此后瞿玉坤又答应了慕容正德的提亲,将瞿夫人许给慕容正德。
默华次年诞下一子,便是南伯桓,瞿夫人时隔半年也产下一子,便是百里无疑。
默华深受皇上喜爱,在后宫中也成了妃嫔们的眼中钉肉中刺,诞下南伯桓后,默华边逐渐病重,一病不起。
瞿玉坤思女心切,几次三番偷偷进宫看望默华,却都被拒之门外……
又一次进宫,瞿玉坤便遇到了面仅两岁的南伯桓,瞿玉坤告诉了他是南伯桓的外公,南伯桓懵懵懂懂的去问默华,默华却试泪不语。
终在南伯桓五岁那年默华撒手人寰,死前终于告诉了南伯桓,瞿玉坤便是他的外公,这本是个秘密,谁知一守,便守了二十年……
瞿玉坤终于背着南伯桓走到了城门,一步一步的往里走,又仿佛是那不能回头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