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南伯桓醒来,便一言不发的坐在床边,目光呆滞,仿佛一具干枯的躯体。
孙副将送进来的饭菜也丝毫未动,瞿玉坤有些着急,道,“王爷,您好歹也要吃一些啊……”
“我没事……打仗了?”南伯桓听着帐外的号角声,目不转睛的养着帐外的天空。
“是啊。您没醒,就没给您商量。”
南伯桓慢悠悠的点点头,看着案板上的战书,战火连连,南伯桓心系若水,一心想要上阵杀敌,几次都被瞿玉坤拦了下来。
日子一天天过去,瞿玉坤将南伯桓晕倒的事压了下来,所幸也没有人再问。
又一日出战,南伯桓与众将在帐中商议战术,孙副将领兵上阵。
许久不知战况,南伯桓在帐内如坐针毡,正预备着亲自去城墙之上观战。
“报——敌军得了支援,我军三战三败,孙副将重伤!”
南伯桓猛的站了起来,道,“我要上战场!让我去!”
“不可!您才痊愈,怎能再上阵杀敌啊!”孙副将在一旁劝阻。
南伯桓却充耳不闻,自顾自的套上了战甲,伶着刀往帐外走去。
“拦住他!不能让他去。”瞿玉坤朝帐外喊着,让人将南伯桓拦了下来。
“王爷!您不能去啊!”
“是啊王爷,您就别难为我们了……”
南伯桓被他们拦住,只好无奈的回到帐中,“瞿将军,如今大敌当前,无数兄弟丧命,我又怎能整日里在帐中纸上谈兵?你让我情何以堪?”
瞿玉坤叹了口气,“王爷,不是老臣不让您去,您就算去,也要从长计议才是,咱们好好商议战术,如何?”
南伯桓听他这么一说,也不好再拒绝,只得不情不愿的将刀放在一旁,又坐了下来。
“王爷,您可领五千兵马先行应战,我亲自带领三千为后营,替您扫清余孽,如何?”
南伯桓点点头,“此计甚好,那便去吧!”说完,便伶刀大步流星的出了营帐,带着兵马前往城外迎战。
城墙之上,秋风袭来都是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瞿玉坤看着烽火连天的战场,压低声音对一旁的将士吩咐道,“你要寸步不离的保护王爷安全,绝不能让他有半点闪失!”
“末将得令!”
瞿玉坤望着远处,心里五味杂陈,他总觉得心里有些压抑和烦躁,想要大吼大叫出来,却又有些不合适。
南伯桓骑着马奔赴战场,一路披荆斩棘,仿佛只有不停的往前冲才能平息他这几天的怒火,从看到信纸的那一刻起,他的心就已经飞回了琅京,一直待在大帐里的,不过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而已,从他看到鲜血的那一刹那,才算是找回了自,只有不断的前进和杀戮,才能减轻丝毫他对若水的思念……
“啊……该死……你们都该死……”南伯桓嘶吼着,在马上不停地挥舞着刀,看着一个个敌人在他面前倒下,这一刻,他是满足的。
一旁跟随他的将领见他如此失控,也有些手足无措,既要保护他不受伤,还要注意自己的安全,也着实有些应付不来。
“保护王爷安全!跟紧王爷!”
所有人应声围成一个圈,将南伯桓保护在里边,敌军慢慢的将他们全都包围了起来。
瞿玉坤在城墙之上,也发觉了不对,急忙跑到城下带兵支援。
“杀……违令者斩!”南伯桓吼叫着往前冲,一刀一个,冲出一条血路,将士们也被他所感染,杀红了眼,奋不顾身的往前冲。
瞿玉坤也带着兵马杀了进来,一路横冲直撞,最后到了南伯桓的身边。
“王爷!咱们撤吧!”瞿玉坤擦了把脸上的血迹,气喘吁吁的说。
南伯桓看着四周,地上横七竖八的躺着许多敌人的尸体,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怕也不过如此……
“好,撤!”南伯桓调转马头,照顾着众将士回城,不料刚一放松警惕,就被人钻了空子,一刀砍在了他的手臂之上,鲜血瞬间喷涌而出,南伯桓也从马上跌落了下来。
敌军再次举起刀朝他劈来,南伯桓认命的闭上了眼,并没有预想中的疼痛,只有脸上有些温热的液体,慢慢的睁开眼,那人仍旧是举着刀,却没有劈下来,就这么举着,胸口却被捅开了一个大洞,血潺潺的往外流,滴在了南伯桓的脸上。
“王爷!快跟我走!”瞿玉坤骑着马朝他呼喊,那个人,就是被他杀了……
南伯桓敏捷的爬上了马,两人一路飞奔,冲了出去。
南伯桓拖着受伤的手臂,只觉得脑袋越来越重,昏昏欲睡,几次都差点从马上摔了下来,瞿玉坤只好用绳子将两人捆起来,这才勉强撑到城门。
“快开城门,王爷受伤了,快开门……”
瞿玉坤一手拉缰绳,一手扶着他,就这么着回到了营地。
“快些找军医,快!”
没有了支撑,眼看着南伯桓就要从马背上滑了下来,瞿玉坤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他,将他抱回了大帐。
军医赶来,替他诊治包扎,解开衣服的一刹那,在场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就连瞿玉坤征战沙场多年,也有些吃惊。
南伯桓的手臂已经被砍断,伤口裂开,露出了里边的森森白骨。
军医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珠,轻声说,“王爷,您坚持一下,我替您上药。”
此时南伯桓的意识已经接近模糊,下意识点了点头,军医将一个小罐子打开,将药沫撒在他的伤口之上。
“嘶……啊——”南伯桓不住的惨叫着,嘴唇也变得惨白,脸色更是青紫青紫,看的人胆战心惊。
“好了,记得定时服用汤药,已经没有别的大碍了。”军医将药方递给瞿玉坤,便擦着汗出了营帐。
瞿玉坤看着神志不清的南伯桓有些后悔和自责,若是自己一再坚持不让他上战场,或许他就不会受伤……
夜已深,许是因为白天打仗的缘故,营地里安静的出奇,军医傍晚时给南伯桓换了一次药,瞿玉坤见无大碍便也回了自己的大帐休息。
巡逻的士兵仍旧认认真真的坚守着营地,但是,就在城墙外,却有一队人马悄无声息的围了过来,试图将他们一网打尽……
一队黑衣人来到城下,一切都静悄悄的,他们丢出绳索,一点一点的爬上了城墙,解决了巡逻的士兵,在黑夜的遮掩下,一切都这么安静的进行着。
吱嘎——
沉重而结实的城门被打开,这座城池的最后一道防线被攻破,一大队西蛮人马就这么从容而又淡定的走了进来, 他们举着火把,挥舞着大刀,他们,攻进了营地……
“杀……杀……”
终究这一份寂静被打破,正在熟睡的士兵在梦中惊醒,可能他们上一秒还梦到了家乡的木棉花,可是下一秒,他们就要伶着武器冲上战场……
瞿玉坤慌乱之中套上战甲,第一个反应就是冲向南伯桓的大帐。
果不其然,几个西蛮士兵要攻进大帐,正和守卫进行着殊死搏斗,瞿玉坤解决掉敌军,冲进大帐将南伯桓拉了起来。
从营地里刚刚有响声,南伯桓便醒了过来,本就因为疼痛难忍,所以睡的浅,听到营地里动静便从床上爬了起来,想出去查看,谁知还没等他出去,便有人冲了进来。
“瞿将军,出什么事了?”南伯桓惊魂未定的问。
瞿玉坤四下观望着,低声说,“敌军深夜袭城,咱们没有防备,失守了……”
南伯桓没有接话,之前在早朝上,他也曾听人说城池失守,他还想着,如此简单之事,怎会办不妥?事到如今他才明白,城池失守无妨,能活下来,也是万幸~
“快!保护王爷,从后边撤离……”瞿玉坤和几名亲信护着南伯桓离开,眼看着就要远离营地安定下来,却不想营地后也被人设了埋伏。
“宝亲王,您这是要去哪儿?”黑暗中,一个带着戏谑的声音在给南伯桓搭话。
南伯桓直起身子,问,“既然来了,为何不出来让本王看个明白!”
黑暗中响起了马蹄声,并不是一匹马,而是一群马蹄声接踵而来。
南伯桓几人就这么被围住,领头的男人是个蛮人,身上的虎皮衣和脸上的络腮胡无一不显示出他狂野和粗鲁的性格。
“既然如此,那就动手吧。”南伯桓视死如归的说。
男人看着他这样倒是十分有趣,“王爷不要着急,其实我也并不是要杀你,我是西蛮国的王子——坤赤,如果你肯跟我合作,一起造反,对抗你父皇的话,我还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南伯桓听着他的话,像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哈哈哈,造反?你觉得我会为了苟活而和你狼狈为奸?你错了!就算我死了,你也活不长,总会有人给我报仇,你就等着下地狱吧!”
南伯桓挥剑朝他刺去,坤赤将双斧从身后取出,挡住他的剑,瞿玉坤几人也和周围的人打成一团,几人奋力撕出一个口子,就在几人即将冲出去的时候,却又响起了坤赤的笑声。
“哈哈哈,你以为你能逃的掉吗?”
话音刚落,四周的黑暗里便响起无数拉弓的声音,仿佛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坤赤冷哼一声,眯着眼睛看着南伯桓,“你以为我会放你走?既然你这么不识好歹,那我就先送你上黄泉!”
刚一说完,四周便飞来无数的利箭,雨一般的朝他们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