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伯云湘没有躲闪,任凭杯子摔碎在自己脚前,冷笑道,“是我做的又如何?她若是还不生,殊不知坏了我们多少好事!”
陈卿璞缓缓的转过头,俊脸因愤怒而扭曲,“那你可知你差点害死苑呈?若是她活不成,你觉得南伯景会饶了你?”
“什么?”云湘有些不敢相信,又问了一遍,“我只给她下了药催生,又怎么会害了她性命?!”
“呵,这事恐怕就得问你自己了!”陈卿璞冷哼一声,转身出了卧房。
“快、备轿、我要进宫、快!”南伯云湘慌慌张张的跑出门去,她心里也是清楚的,苑呈要真是有个三长两短,那南伯景怕真是会恨死自己……
华阳宫
虞妁一点一点把药给苑呈喂了进去,却仍旧不见起色,便将苑呈交给南伯景,自己亲自前去煎药。
南伯景见苑呈如此,也在一旁看的着急,却无计可施。
“欧阳先生到——”
南伯景瞬间双眼放光,仿佛见了救星一般。
“欧阳先生!您快救救呈儿吧!”南伯景哀求道。
“景伢儿莫慌,待我看看……”欧阳伸手搭上苑呈的脉,又撑开她的眼睛,问道,“可给她服用了山参?”
南伯景点点头,“已经让她含了一些,却没什么起色。”
欧阳捋了捋胡须,道,“起色还是有的,也得亏了这山参给她吊着命,这样吧,我再开个方子,熬了药先给她服下再说!”
药方写完,欧阳递给了一旁的宫人,宫人却有些犹豫,握着药方踌躇的站在原地。
“混账东西,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啊!”南伯景怒道。
宫人被吓得跪了下来,委屈道,“二爷,不是奴婢不去啊,这方子……这方子和五公主开的是一模一样的啊!”
“这……”南伯景一时哑口无言,转头看向欧阳。
欧阳摇着扇子,心里也有些打鼓,却没有说什么。
“药来了,快趁热给她喂下去!”豪不知情的虞妁端着药走进来,却发现所有人都看着自己。
“出……出什么事了……?”虞妁小心翼翼的问。
“没什么,这药,是公主亲自熬的?”欧阳问。
虞妁点点头,心里也有些没底,总不至于东窗事发了?
“那……能否让老朽瞧瞧?”欧阳又问。
“先生请便。”虞妁将托盘放在桌上,用玉勺盛了一些。
“嗯,是这个方子,快给苑呈服下。”欧阳将药递给宫人,扭头看向虞妁,“公主,老朽冒昧问一句,这药方,您是从何得知?”
虞妁浅笑着看向欧阳,问, “先生,可是这方子有什么不妥?”
欧阳摇了摇头,“并无不妥。”
“既然如此,先生又何必要问此方出处?”
“这方子原是个古方,老朽只是好奇此绝方公主怎会知晓。”
虞妁听他说完掩面笑了起来,“先生既然说是绝方,那先生又为何知道?药方本就是为了治病救人,既然是古人所创,那也算是造福后人积德积福,若是一味的追捧,怕就失了这方子的用意了……”
欧阳看着她,有些不敢相信这话是她所说,这种气魄和释然,就连自己,也自叹不如。
虞妁见他这般模样,心底也暗暗松了口气,这方子明明是那“老和尚”教自己,怎么就成了古方?这老家伙也算是靠谱一次,帮了自己的大忙。
“欧阳,苑呈可无碍了?”南伯沉站在门外朝欧阳问道。
南伯沉算得上长辈,孙媳妇生孩子,他自然是不能进来的。
“现在还不好说,生孩子本就伤元气,如同在鬼门关走一遭,如今又不足月,也说不准啊……”
“连您都没有把握,那……”太后在一旁听着,心都揪在了一起。
欧阳却笑着摇了摇头,“我若是无计可施,却还有高人尚未出手啊!”
“这……”南伯文麟被他说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问,“先生所指高人是……”
欧阳没有回答,笑着朝屋里看去,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见正在屋里忙碌的虞妁。
“欧阳先生,您莫不是在说笑吧?妁儿只是个孩子,她……”北宫倾岚忽然有些害怕,树大招风,她的女儿这等乖巧懂事,恐怕也不是什么好事。
欧阳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却没有回答,南伯沉点点头,“那就让她治吧,反正御医们也是没别的法子了……”
晚霞映天,虞妁又熬了几副汤药,好歹也算是给她灌了下去,“我已经尽力了,她能不能醒过来,咱们也只能等了……”
南伯景点点头,感激道,“辛苦了。”又转头心疼的看着苑呈,两鬓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脸颊上,此刻却苍白的没有血色。
“我也累了,先告辞,有什么意外随时让奴才们叫我……”虞妁道。
南伯景朝她微微点头示意,虞妁行了礼往前殿走去。
屋里除最早来到的南伯沉和太后,还有贤妃德妃也都到了,就连佟妃也妖里妖气的坐在一旁。
“太皇,五公主出来了……”
见虞妁出来,众人揪着的心也算放下。
虞妁拖着疲惫的身子行了礼,站在殿中没有出声,南伯沉喝了口茶清清嗓,问,“苑呈的情况如何?”
“回太皇,命是保住了,可是元气大伤,也说不准什么时候能醒过来……”
听虞妁说完,屋内一阵叹息声,南伯文麟朝南伯沉拱手,道,“父皇母后,既然已经没有大碍,您也早些回去歇了吧。”
南伯沉点点头,他方才就听着欧阳的话有问题,当下也好回去问问。
“今日你也辛苦了,早些回去歇息吧。”南伯文麟对虞妁道。
虞妁朝众人施了个福,往外走去,狐若也行了礼,紧随其后回了秋斓宫。
“都散了吧,别饶了苑呈休息……”太后下了逐客令,叫上北宫倾岚伴驾离开。
逸风和上熙见太后离开,也趁机溜了出去。
秋斓宫
夜渐深,长街被黑暗吞噬,显得无边无际,像是没有尽头一般。
“公主,依您之间,此事可有蹊跷?”安青问。
虞妁面无表情的坐在撵中,如同一座塑像,冷漠无情,少倾,薄唇微张,语气冰冷的像是一把利剑,“有人动了手脚,想让苑呈一尸两命……”
“这……是何人所为?难不成是二皇子的仇敌?”安青有些吃惊的说。
虞妁叹了口气,疲惫的闭上眼,“仇敌?在这儿深宫之中,他最大的仇敌,就是我……”
“那会是谁?莫不是……”安青询问的目光看向虞妁,虞妁微微点了点头,安青却惊的瞪大了眼睛,“还真是她?”
“她以为自己天衣无缝,实则漏洞百出,你好好盯紧她,看她究竟想怎么样!”虞妁的眼神也变得阴冷起来,想和我斗,你还嫩了点!
狐若比虞妁走的迟一些,却也一前一后回了秋斓宫,一直嚷嚷着饿,又缠着度芊做了些点心,刚要享用,上熙和逸风便推门进了屋。
“怎么,你们二人想吃独食不成?”逸风笑道。
“哼~我就说,怎么就处处都有你,难道是狗鼻子不成?”狐若不甘示弱的怼了回去。
“怎么样?忙了一天可累了?”趁二人斗嘴,上熙则在一旁关心起了虞妁。
“还好,既然来了,就一起用饭吧,安青吩咐小厨房再准备些小菜。”虞妁招呼着几人入座,又亲自斟茶……
“你也累了一天了,这种事,宫人来就好了。”上熙从她手中接过茶壶,给几人斟满,看的一旁的逸风狐若一阵起哄。
一番热闹过后,几人吃饱喝足,狐若自是住在了秋斓宫,如今天色已晚,宫门关了,上熙只好留宿啸风殿。
忙了一天虞妁也是累极了,躺在床上没多久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半睡半醒间,虞妁似乎看着有人坐在自己的床边,想要看清楚那人的容貌,却是怎么也睁不开眼。
“放心,咱们迟早会见的……”那人的声音低沉沙哑,却听的虞妁头皮发麻,只觉得自己额头上被人吻了一下,那人的手掌抚过虞妁的脸,布满老茧的手摸在她光滑的皮肤上,她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窗外已经大亮。
“安青……安青……”虞妁试探着叫了几声,门吱嘎一声打开了。
“公主,您醒了?”寒芜端着洗脸水走了进来,身后则跟着侍候的宫人。
“安青去哪儿了?”寒芜将床边的帘子卷了起来,馋着虞妁坐到妆台前。
“安青姑姑一大早就出去了,还不曾回来,您可是找她有事?”
虞妁摇摇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问,“华阳宫有什么动静?”
“还是那样,二皇妃还是没醒。”寒芜将面巾浸湿拧干递给虞妁,虞妁接过擦了把脸,道,“那可有人来过?”
寒芜将面巾放回铜盆里,又从宫人手里接过漱口的杯子递给虞妁,一整套下来如同行云流水,也是这么多年积累的经验。
“那就快些打扮,我还要去看看苑呈如何……”
“是。”寒芜答应一声,从妆台上拿起梳子替虞妁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