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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24,吴晟德反客为主

且说这一边,惜泪闷闷的自行离了剑冢出山。低头望见自己身上新换鼠灰长布袍、米白腰带,乌发束冠,却只用门中三等弟子的粗木圆簪。想起旧日在岩香时,高头大马上骑乘少年英雄,武状元文探花,何等风光。如今却没一个人领路,自己孤孤单单,只有清晨那抺淡水胭脂色的朝霞,倒还不离不弃,透过薄薄轻雾,笼罩相随。惜泪走了一路,见飞鸟也没几只,一路的险山高岭,高树湍流,却是静悄悄的,连水声也在风声里暗暗隐着。惜泪想道:“爹娘因着奸人使计,给人害了,才教我孤身流落在此!免不得先行出山,回楼去寻桂师弟。想必师父也有交待与安排吧。”

他便提了手中一把寻常宽口大刀,自行走去。却只见秋日里,没甚声响,荒道上平白蹿出五六条长细黑蛇来!惜泪已久未临阵,一时额上冷汗已生。举了刀,虽使了几个刀花,可生平却没应付过畜牲活物,几刀下去,也不知蛇死了没有,壮着胆子开眼一瞧,见有三段断在枯草里,那一段居然还扭了几扭,血污衰草,淋漓可怖。崇惜泪不觉心里抽了一下,遍体生寒。“哈哈哈……”蓦地听身后暗处有人扬声冷笑,那人阔步而来,惜泪瞧见那人气质平常,相貌平庸,年可四十余岁。却瞟眼望天半日,吊儿郎当用鼻音蔑然道:“你这厮新来乍到,不过模样儿周正些,刀法是最次的了。却凭甚坐入室三人其一之位?大喇喇地跃在这许多人上头?!”

惜泪心里恨了一瞬,改容暗想道:“我为云大哥来此,凭我几人再强,如何报仇?人在他人矮檐下,且自低头相问吧。”

“敢问……”惜泪才一出言,那人便道:“我乃师父座下桂仁顺。”崇惜泪心里蔑道:“我认得你这厮是谁?”口里却恭顺道:“原来是桂师哥。”却见桂仁顺脸上一红,自牙缝里挤出字来道:“师父早吩咐过,你是师兄!”惜泪恭身柔语道:“见过桂师弟。”

桂仁顺木然道:“师父吩咐,你不必回楼,叫我直接领你在此山中一个所在自行历练。每日自有人来与你送饭!你跟我来吧!”

惜泪便依言随了桂仁顺又上山行了多时,只见一个直直的山壁,面上斑驳不平,桂仁顺手触其上,拍了三下,道:“还不过来进去!”

只见石壁应声而开,迎面是一个石洞,黑黢黢的,内里如何,全然看不真切。迎面抬眸朝上看时,上面竟见一块青玉大匾,大书“寒冰洞”三个字。铁划银钩,分明习学前人徽宗笔法,却小字写着书写人兆迁的名字。桂仁顺道:“这乃书君皇帝为将时,关锁战犯的所在。瞧见这字没,正是皇帝御笔铁线银钩!”惜泪暗笑道:“这个皇帝拾人牙慧,却换个名头,改作自创,脸皮厚得很。师父也是,把我领来此处,当我是犯人不成!”桂仁顺道:“你这厮还呆站这里作甚?难道我陪你进去不成?”

惜泪想道:“你这厮轻看于我,异日我死灰扬起,定要还你。”此时也不发话,挺身向内去了。那桂仁顺转身依旧拍石壁,那石壁却又静静阖上如初,竟连声响也无半点。惜泪展眸看时,吃了一惊。这洞内无光,阴冷已极。钟乳怪石,粗细不定,乱石自上垂下,遮人眼目。蛇蝎却蛰居在此,悉悉窣窣常有声响。惜泪惯会潜踪夜行,目力极好,此时倒也不怕,想道:“这是师父存心难我!进门有机关,必有开门的机关,否则原来那些看守,却怎么走得出去!待我寻它一寻!”

谁知惜泪正在四下逡巡,却不知脚下误踩了哪块乱石,四下的尖石竟与利箭混在一处,一时攒射下来!阿泪来不及骂一声“好狠!”便举了那寻常朴刀拨走箭石,地方冷暗,地势又险,立身都不牢,腾挪之间甚为不易。转眼叮叮当当打了多时,那刀刃却已折了几个缺口。一时间身上半泥半水,鞋子已被碎石割破,身上小伤不必说它!打了好长功夫,那箭石终于停了。崇惜泪早累软了,喘了一时,坐在湿乎乎地泉横流的乱石地上,方出了大汗,又兼周遭的冷,极为不适,心里无名火上头,霍然站起身来,对着山门方向高骂:“姓仇的,小爷与你有甚仇怨?你这般整治我!我刀下杀过名将杨远滔,只恨无泪刀丢在水里,门中拿了这破刀敷衍于我,又怎得如此狼狈!你有种的出来与我对面厮打,莫用这机巧之术躲在背后害人!”

然而周遭却是死寂,哪里有人?崇惜泪嚷了一阵子,身上的伤口疼起来,任他傲气,到底早起至今,不知多久未食,只觉气力大衰,口中干渴,身上湿冷,好不难受!

惜泪坐了一时无趣,站起倚身在一块较平山壁上,心里把仇问的祖宗骂尽,谁知正转这个念头,背后的山壁却平白“长”出一整面白生生的钢刺来!惜泪疾忙离了山壁,肩背却给刺了一道深口,血下如注,惜泪只觉背后洇湿,疼痛彻骨,心劲却立刻提起来了!却只见钢刺缩去,自石壁向上望去,头顶石棱断去的地方,平白垂了巨大钢网下来。崇惜泪道:“那黑袍厮分明要整死我!我手中劣刀,腹内无食,如何跑得出去!对了,跑不了,便不跑,看他想把我怎的!”

再表云泽与景星,在剑冢研习技艺,由早至晚,午饭时未见惜泪,却原来门中午饭不错。白景星已是疑惑,低低问了云泽。那云泽不见惜泪,已知师父另有安排,说道:“师妹,为兄告诉你一件事。只为惜泪,是师父义兄瑕玉爷之子。师父对他必是青眼相看。你也不必寻他,只是我看,他如今未必安乐呢。”

景星蹙起细眉,说道:“如此说来,师父必传更高深的武艺本事与他。早间,师父冷着脸,说让阿泪去找桂师弟。不若去找桂师弟,问问二师兄的所在。”

云泽浅浅一笑,轻声道:“师妹,师父尚未向你传授机宜,你正有空。为兄要习剑谱,分不得身。只是,咱们这位师父,做事神秘的很。桂仁顺师弟,陪在师父身边有十二年,比师父入门只晚了七年,师父做上门主,他却是年纪最老的师弟,人家个个依旧唤他小桂。你只想想,我三人一来就在他上头,他是何感受?故此,我来此后,只得避了他,小心谨慎生怕得罪。我劝你不如静心看看师父给的基本功法,待晚些出山,回小楼暗暗跟着那桂师弟。”

“师兄说得是。小妹一人找到了他,偷学了来,两家同看!”

那云泽明眸灵澈如泉,却冷然接口道:“贤妹不必。师父传我的本事,我自当下死力恒心去练,若师父不让我练的,我何必去偷学呢?师妹来门中,师父不曾传你武艺,你多学些也好,只是你学了,不必传给我看。”

景星心里怪云泽迀腐,便道:“桂仁顺师弟好认的很。我想跟着他去找找二师兄定能寻着。师父也不好太偏着二师兄,毕竟看义父面上,他也要叫我一声侄女呢!你教他什么,也得教我什么才是。”

果然桂仁顺晚饭时又去寒冰洞,景星随在其后,又见机关如故。白景星原习秘杀之术,通晓机关。见桂仁顺如前法进去,却久久不出来。景星拍开山门,潜踪蹑步随了进去,大吃一惊!只见那俊秀的崇惜泪,双手尽是血痕,那把劣刀掼在脚边,一条胳膊自后勒住了桂师弟,咬牙切齿恨道:“小爷制住你,哪用甚么兵器?你一来这钢网便向上收去了,仇问不知又想什么法子整死我!老小子,你既是一个师弟,怎敢对师兄无理,白白叫我没脸?你若依我,带了我出去,我从此便疼你,你若不依时,小爷战场上可是见过血!”

桂仁顺说话的气力都微了,忙求饶道:“师兄不要急!本门的机关是使令牌解的,每块令牌放在外间机关,开门的时间却只能容一个人出门去。门中子弟一人一牌,若门主要锁你,需用他的牌子来开!我…手中只我一人的牌子,却不能放两个人同时出去!”

惜泪哪里听他的话,胁着他来至外间,道:“怪道你一直没个前程,这是仇门主故弄玄虚!”说罢伸手解了桂仁顺腰间的腰牌,伸手一贴,果然门开一缝,惜泪心里得意,推了桂仁顺一把道:“一同出去,找仇问说个清楚!”谁知桂仁顺刚从门缝里撞了出去,那门却如有感知一般,还没开全便向下关去了!惜泪拍了拍头,跺脚想道:“果然只能走一人。方才想着扔他在此一走了之是不仁义,便推他先走。如今依旧把我自个陷在里头!唉!”惜泪重重叹了一口气,不觉已出声了。这时景星笑着自身后出来,见桂仁顺方才送来的饭盒打在洞内,一片狼藉!便打趣他道:“师兄,看着这门,你是出不去的!你那日在主公帐外现的那手极俊的轻功,如今不灵了?”

惜泪道:“小师妹,你既然随进来,必有法子出去吧?”

景星道:“那是自然。”随手捡了那木饭盒的盖子,拿长剑哗地一劈,削了几下,对着机关缺口比划一下,道:“可以了!”

惜泪眨眨眼,不敢相信她的速度,愣在当地之时,见景星隔着面纱笑得俏皮,道:“你那日来探营,其实手下留了情。这一回,我不把你狼狈样子说出去就是了。”

惜泪不语,涨红了脸,见她一抬手将削好的木牌丢给他道:“义父曾夸我手巧,不知对不对。我自有门中的牌子在手,可怜你却没有。这个份量大小,也不知对不对。试一试吧!”

惜泪手上的血是方才拉扯钢网所致的,如今拿着景星给的牌子,倾刻便把暗红木质的牌子变作亮红色,他抽抽鼻子,揶揄道:“师妹,果然好巧的手。只是有件事一直想与师妹说,我那日见你,你戴着白面纱,今日见你,仍旧戴着。却不如那是在剑冢,你素面朝天时美呢。”

景星啐道:“你果然轻薄无形!师傅命,我从今必须带着面纱,就是防着你这等人!你还不出去!”

“不如师妹先出去,万一你做的牌子不灵,也不连累于你!”

景星道:“你这人长着一副聪明样,却实在生着一副愚笨肚肠。今日救了你出去,你对人也莫说是我救的你。免得惹别人笑话。”

小白说着不等惜泪便自走了出去,惜泪把木牌放上缺口,果然随了他出来。一出山门,依旧在那山壁前,见到一个仇人。到底如何?下回细说。

崇惜泪靠着白景星制的木牌,好不容易出得寒冰洞,却在进来的山壁之处,见到了师傅仇问。惜泪怒目望了仇问一瞬,不看身侧的景星,直接嚷道:“你当初千方百计约我投入你的门中,现在有这般为难于我,究竟是因为什么?”

仇问道:“你在岩香为将时,人人簇拥于你。你以为自己很强,可在仇某的心中,你不过是末等弟子的水准。你的性子毛躁、刀法拙劣,如此如何成得大器?”

惜泪冷然瞥了仇问一眼,不服道:“你我从未交过手,你怎知我便打不过你?我如今又累又饿,你今日命桂仁顺折磨了我大半日,我自然是占了下风。你可敢让我歇上一宿,饱餐一顿……”

仇问扬声长笑,反问道:“你可能在战场上,向对手要求这些?”

崇惜泪咬了咬唇,倔强依旧,挺着身子直直站好,傲然道:“那好,我们来交一回手。怎么比,由你定。如果你输了,你需借出门中所有子弟,让出门主之位。任由我调用门人以报家仇,可好?”

那仇问的脸上露出又好气又好笑的神色,失笑道:“你就没想过你已经输了吗?我已说了,你只是我们中末等弟子的水准!”

惜泪知道,在江湖闻名的第一大帮的一把手面前,说出这样的话,绝对没有取胜的把握。自己不过是想逼他出手,探探他的底,引起一下他的注意,好让自己以后的生活顺利一些罢了。他想起崇老将军生前说过,惜泪的各项武艺,也只有轻功还凑合。崇奇是岩香的名将,又是自己的养父,说出这等评价,绝对不虚。惜泪心里有了底,对仇问强词道:“你我比试轻功,若我在一刻之内追上你,你便要对我倾囊相授,不得再为难我,可好?”

惜泪的话,仇问仿佛不曾听见,神色端凝,不变分毫,惜泪恼怒之际,已见仇问腾起身形,一瞬无影无踪。

惜泪奋起平生本事,在这荒山野道上下搜找,拼了命施展陆地飞腾术,早已经发挥到他的极限。可是,不要说一刻,直到暮色四合,他竟然一直就没有看见仇问玄色的身影!

不是惜泪撒娇卖乖,他如今身上有伤、肚里无食,刚开始身上湿冷难当,现在呢?跑出一身大汗,身上散出的酸腐气息,熏得他的心寒至极:仇问,分明就是羞辱冷落于他!

他向着眼前寒烟缭绕的野松树林子,喊道:“我追不上你了!你既看不上我,我远远走了就是了!你又何苦当着许多人羞辱于我?爹娘给人害死,左不过我自己去报仇!不劳阁下费心就是了!我……我实在是……不能赶上你了……”

惜泪定下身形,脚下早已软了,一个不当心,人早倒伏在地上。视线所及的范围,所见竟然只是仇问黑色的靴尖:“死不服软,但为师,也要给你个机会。你输了,好好做我的弟子吧。别的,便死心听我的。世上别人会害你,而为师,不会负你——惜泪,我将平生所学英雄破阵刀七十二路,天阳罡气练法以及杂学旁类所有秘术,尽皆授你。但你自明日起,一定要静心习练,不得有片刻懈怠。如果一旦被我觉察你不曾用心,立刻打发了你出门。从此以后,你的死活与我再没半点关系。你可愿答应我么?”

惜泪弱弱道:“我只有一个脑子,学不得这么多的东西。成不了你说的那种全才。不……不明白,你一时这样整我,又一时这么大方……我、我我爹说过,我胎里根子就不是很强,哪能学的这么好……再说现在,就快被你饿死了……你让桂师弟送我的那些东西……要我……要我怎么吃……”

“你方才使轻功的时候,我试过你的内息,强健平稳之极,你根骨不差,身体健旺得很,什么毛病也没有!粗茶淡饭不吃,便再也没有了!自行爬起来,回房歇了,明日五鼓晨操,而后与师兄妹一处学艺……你与旁的人,全然一样,我耐下性子,和你说了这些话,不过是当年,欠下你亲爹的情分难忘罢了!从你爹那而论,你是我的侄儿,但这里,并非论私情的地方!今后,管你是崇惜泪,兆惜泪,都是一样!你师妹,包庇于你,我已命小桂通知她去领罚。至于你,还不与我起来回去!”

仇问冷着脸,哼了一声,又不见影了。惜泪一个人站了起来,只得含着一肚子委屈,回慕蝶楼西阁自己的房中去了。

这便是惜泪正式加入血槎门,见到他师父第一日的见闻。他也是从此刻起,从仇问的话语中证实了自己是腾龙兆氏的血脉。之后的生活当中,仇问一直很是寡言,但还是告诉他,他的父亲就是当年失国的瑕玉帝,而仇问对他果然十分上心,大异于别人——师傅也赐了他一把名刀——“绝泪”,对他的指点,比别的弟子加起来还要多。但是,那绝泪刀,甚是沉重,他使着不趁手,想去找师父换,还没开口,见着师父的冷脸,早已缩回去了;论起他学的江湖秘术,他远远不如小白,至于武功,现在他已经远远不是大师兄的对手了。想当初在拥香殿上,他胜于云泽,可是如今呢?他练习七十二路刀法,却连十招都不曾学全又如何比得上陆云泽呢?不过阿泪到底爱面子,一月一次的家书里,他从来不向身在凤都独月楼的妻室星柔提起此事。妹妹寒玉和妹婿田遇时,已跟着留守独月楼的尹清师兄学艺了。但小田有美人在侧,虽然也不曾忘记家仇,但已把报仇的壮心都搁下了。在田遇时写给惜泪的书信里面,小田已经把大事都托给了惜泪与云泽。惜泪暗自叹息,原以为自个儿的资质不差,可现在觉得自己越来越不成。不仅如此,有时候还被师父训着呢,他一下子觉得身上的担子越发重了!可这些感觉,他却不愿写在家书里,不知怎的,只有见着白景星舞剑,他心里才最安稳。

兆惜泪知道云泽师兄是怎么在短期内远超于自己的,那就一个字:拼。陆云泽练起剑来不要命。行云剑法,在他的手中已经发挥出相当的威力。明明师父已经明讲过:除掉姓楚的、平灭岩香国,还有对外不能明言的,推倒振武帝为伍信平反,离这三条誓愿最终的实现,也许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呢!可是,惜泪不明白,云泽为什么这么拼命,练到他那双修长细腻如霜雪的公子之手,如今已成了一双指掌皆带厚茧的剑客之手。

正是在如此的努力之下,师傅的口中对云泽赞不绝口,对惜泪是怨不绝口。对小白是从不忍说任何重话。这样的日子过了四年多,腾龙朝廷的平静,又一次彻底结束了。

这一日夜中,小柽王兆烨造访慕蝶楼。他被封为大将已有近四年,此刻已经到了他宝剑出鞘的时刻。

兆烨来的时候,穿着普通落魄书生的装束,但他身上独有的英气和贵气,还是把他轻易地从众人中凸显出来。但兆烨如此青衫小扇平凡无奇的打扮,显然与他如今在朝中封王拜将的地位不符。

秋月下的濛水,泛起粼粼的波光。一向傲慢的仇门主,难得亲自驾船迎接了兆烨,自然要问起他如此低调行事的缘由。

兆烨潇潇洒洒,执了仇问的手跳上了岸,立在小楼前,兆公子长身玉立,神色却是少有的冷峻,往日他的美目透着虎虎的英气,此时却一如寒星在天,现出莫测迷离之光。

兆烨长眉蹙起,挽着仇问的肩,“为臣不易。”

原来皇帝兆灼用他封王拜将,一开始就有一个条件——与细作楚公子合作,率军平灭腾龙国的邻国之一岩香国。

兆烨没有选择的余地。一切话语权都在皇帝那里。兆烨为了这场仗,足足准备了四年,但是越准备,他便越心寒。

仇问和兆烨并肩坐在小楼的主厅,透过碧色窗纱,阿烨的眸子忧郁地瞧向外头的水色:“文兄,我一查才知道,国库没钱、朝廷不缺兵,但发不起饷,而且如今的朝廷,将才极度溃乏,已几乎是无人可用的地步!”

“阿烨,这次你面对的岩香国,是个女主当国的小国。你不要这般丧气。”早已知晓此战的凶险,也明了各方的实力,仇问却故意没说破,只淡淡说一句:“咱们未必会输。”

“皇上派夏公公通知我说,岩香当权的楚云蕴,正是我方细作。可我的人却查知,楚云蕴大力练兵,恨不得练起倾国之兵与我相抗。而且,最近岩香的人正在暗中联络吴晟德,我看,姓楚的自已有野心,一旦打起来,不管曾受了多少好处,怕也不会实意帮我们。”

对于楚云蕴,仇问当然明了,而关于吴晟德的底细,大家也都心知肚明。当初吴晟德的父亲,有名的三教九流皆精的才子国主吴泽,正是当时的幻衣国主。当年幻衣国的都城被探日海外桑日国主松本德仁围困,慌不择路的吴泽,想起自己的少子吴晟德身在边城,手中还有三万可调之兵。没奈何的吴泽,只好修书让儿子带兵回国都护驾。早早收到了儿子的回书,吴国主一边放心等儿子来救,一边命使臣带队拼死突围,向周遭的诸国挨个求援。可是等来的结局却令他陷入绝境:使臣进了岩香国,当时的国主严静玉给他回了书,派了五百人去救,但使臣还没去成别的国家,就被自家身边的叛将给杀死了。那五百岩香援兵,一见幻衣主将被杀,竟通通逃逸回国了。

对外求援失败,吴泽只好指望着儿子了。可是吴晟德呢?果然还是令他失望之极。吴晟德竟然把他的军队,屯扎在远离战场的地方——岩香五十里之外的一处无主荒地。尔后,吴晟德一个人去找吴泽,两人不知说了些什么,最后吴国主自尽死了,吴晟德,丢下吴泽的遗体,带着吴泽临终前刻的一方印,在卫士的保护下独自逃了。

他像丧家犬一样,在洞天福地上跑了一圈,最后还是在岩香国落了脚。许是当时的岩香严静玉国主仁义,她不顾松本氏下的追杀令,毅然收留了吴晟德太子留在岩香的彦城之地。吴晟德在彦城住了许多年,暗中却发展了许多本地士族支持自己,羽翼暗自丰满起来。

彦城太守得了圣命,一直对他不薄。可是吴晟德实在没良心。他和手下残党客居了数年后,腾龙发生了瑕玉失国事件。受此影响,腾龙即位的新主兆漪,对与旧主有深交的岩香国静玉国主恨之入骨。已经退位的静玉国主也意识到这一点,但已经来不及了。

兆漪勾结国内反贼,在静玉国主退位后的第一次寿宴上,串通宫女,毒杀严静玉国主。兆漪与反贼又想到,他们毒杀静玉国主,正好可以嫁祸给和靖国主。刚刚继位,根基不稳又尚不知人心险恶的严和靖,竟然在母皇去世和流言谮毁的双重打击中,不到四十就驾崩了。

两位国主的先后离世,终于引发岩香朝廷巨大震荡!三大世家为了自证清白,最终联手站了出来,拥立了当时刚刚出生的萱和为主,然后开始查内奸。终于查到这国内的所谓反贼,原来正是吴晟德!正是此人勾结兆漪,想趁岩香和腾龙改朝换代,江山无主之时,趁机混水摸鱼,拿走彦城之地,作为自己东山再起的筹码。

吴晟德知道,静玉国主爱音乐,也很同情吴晟德的父皇吴泽。他就利用这点恻隐之心,常到国主身边来混个面熟。因为这缘故,吴太子认识了国主的侍婢萤儿。接下来通过萤儿,又结连了厨子周国泰。有了吴太子的授意和大宗金钱的诱惑,周国泰的胆子泼了天,严静玉也就这样死了。操钺帝所派的乱兵,如约帮助吴晟德除了彦城太守,吴晟德满心折中以为可以顺利占有彦城,而三世家此时恨透了这个吴太子,没有一家不想除了他——每个人都想杀他,每个人又怕担责惹嫌疑,而且人人都知道,此时的岩香,不能和腾龙开战。如此一来,折中的法子竟是,由上邦下谕,将彦城,借给吴太子屯兵二十年,助其恢复幻衣国的旧土!好好的归属于岩香国的彦城,竟改作幻衣国的“遗地”,吴晟德在那里自作威福,当真命民夫修了一座壁垒森严的城出来,名“研城”。由吴晟德自任城主,隔绝在岩香之外。彦城,当真改弦更张,吴太子也反客为主了。但抢来的就是抢来的,终究坐不安稳。操钺帝兆漪被桂王兆河推翻后,桂王用妹婿程文举的建议,以腾龙国名义向岩香上书,建议岩香收复彦城,并从上邦请了天使作证。岩香君臣早就想收回地盘,于是由崇奇领军攻打研城。吴太子无奈,从城里跑出来,带着家底渡过探日海,本想趁桑日势微,再夺点地盘安身,谁知道残兵又遇上海难,十损其八。吴太子无奈,再领人退回腾龙,想去哀告程文举,谁知他在龙都城北的积云山之地,又遇见了孙万周。孙门主利用人脉,劝和上邦天子,言道出尔反尔不好,就该按原定之议将研城断给晟德。上邦于是下诏,研城在彦城中,整个彦城归岩香国,但为守前约,整个彦城都借给吴太子,只至其终身。双方各自守份,不再动兵。这样一来,吴晟德虽然又回了研城居住,但他可是把龙香两国都得罪狠了,他倒向哪边,尚未可知,下文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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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涩蜕变,如今她是能独当一面的女boss,爱了冷泽聿七年,也同样花了七年时间去忘记他。以为是陌路,他突然向他表白,扬言要娶她,她只当他是脑子抽风,他的殷勤她也全都无视。他帮她查她父母的死因,赶走身边情敌,解释当初拒绝她的告别,和故意对她冷漠都是无奈之举。突然爆出她父母的死居然和冷家有丝毫联系,还莫名跳出个公爵未婚夫,扬言要与她履行婚约。峰回路转,破镜还能重圆吗? PS:我又开新文了,每逢假期必书荒,新文《有你的世界遇到爱》,喜欢我的文的朋友可以来看看,这是重生类现言,对这个题材感兴趣的一定要收藏起来。
  • 金多多开店记:小会计的服装生意经

    金多多开店记:小会计的服装生意经

    《小会计的服装生意经:金多多开店记》讲述了一名名叫金多多的女孩,告别朝九晚五的稳定工作,用10万元开了一家童装店,从一个开店小老板的视角,借用老会计小苏多年积累的经验告诉你开店需要用到的财务知识,结合开店的实际情况讲述了现金流量表、利润表等会计工作入门要素及其工作技巧。全面展现了从选择店铺、进货巧妙地将一间童装店店化作微型制造业,从费用、利润等多角度出发进行一系列有趣的数据分析,深入浅出、妙趣横生,有借鉴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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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找准你的位置:大学生求职与职场制胜方略

    找准你的位置:大学生求职与职场制胜方略

    本书将按大学生求职前、求职中和求职后三个阶段来写作和指导。全书分三部分:第一部分自我定位—职业准备篇,第二部分就业定位—职业谋取篇,第三部分职场定位—职业发展篇。
  • 孤城之心

    孤城之心

    武林中有着两本魔功,一本叫做吸星决,另外一本叫做嗜血决,这两本绝学由于可以加快修为从而引来很多人为之疯狂,从那以后武林征战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