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狗洞藏身
醒儿神秘地说:“是,我家是有一个密室。可是这个密室,门太小了,你这么大,怕你钻不进去呀。”田醒儿忽地皱皱眉头说,“不行,不行,你不能往里钻。”
“行,行,小姐姐,我能钻进去,小姐姐,你把我藏进去吧。”那人立刻讨好地说,“小姐姐,你是我的大恩人,你快救救我吧。”
“好吧,你别给我磕头了,快跟我来。”
“到哪去啊!”
“到密室里去呀。”
“密室在哪那?”
一
小醒儿瞅着他说:
“我把你藏到密室里去,就是神仙来了,他们也找不到你。你这个人真怪,要逃命,还这么啰唆。你再啰唆,我就不管你了。”
田醒儿说着,转过身去,便向大院西侧跑去,那人也只好迈起大步跟着。大院里,一幢坐北朝南的殿宇式的正房非常高大雄伟,房基向上有六级台阶,通向这座正房的屋檐下。房两侧的房山墙下面,是两条青砖甬路通向东西两个大院。在一条条巨大长石砌成的房山墙下宽出有六尺宽的基石前面,又有六个台阶由北向南通到上边屋檐下的过廊。用大条石砌的房山墙墙基上,左侧与右侧各有一个石洞。这洞原是田家养狗的狗洞,外人谁也发现不了。当贼人路过这里,就会被三五只狗按在这里,等待主人的发落。
“叔叔,你快钻进去吧。”田醒站住了,指着那石洞说。
“这是密室?”
“是啊!里边好大呢,是个神仙也找不到的地方。等没事了,我再放你出来。”
“这是养狗的地方吧,这。它哪里像密室呢。小姑娘,你别骗我啦。”
“你不进去,我走了,没人管你。想逃命,还嫌密室不好,显眼的地方能叫密室吗。叔叔,你还是到别的地方去吧。”
那人听醒儿这么一说,眼里立刻放射出光芒来,脸上也浮现出无限喜色。觉着:对,密室,是必然设在没人相信是密室的地方。想着,趴下来,两手伏地,把脑袋伸进去。门洞的大小,同他的肩膀宽窄差不多。心一狠,一咬牙,便增长了探索这个密室的决心。又想:她是个小孩子,若是大人,说死,他也不会把这个秘密,泄漏给我呀。他往里爬去,洞不太深,屁股还没爬进去,头就顶到墙了。但是,南北的横向很长,只好支起胳膊肘儿,向里边钻去。他费了好大的劲儿,总算把身子拖了进去。洞矮,他的个头儿又高大,坐不直身子,歪着脖子,用手敲打着墙壁,正想查找通往密室的深部,这时,洞门哐啷的一声,又咔喳一响,洞口被堵得严严实实,一点光亮也不透。他后悔了,这真是藏身的好地方,逃命的好地方。可我不是呀。
此人,正是孟怀义的磕头兄弟,月羞花手下的右卫主孔尊仁。
二
孔尊仁的大脑袋和宽宽的肩膀钻进了狗洞里,在一屈一伸蹬腿时,露出一块白绢来,醒儿小手一伸,就把这块白绢从孔尊仁的身上拽出来。拿在手里一看,绢上画着爹爹的画像,立刻激起一股怨恨。在心里这样一遍一遍地说道,“你一定是孟怀义的兄弟孔尊仁,我菲叫你饿死渴死在这个狗洞里不可。”她看孔尊仁双脚缩进洞里,一咬牙,一用劲儿,把支出墙外的那块条石一推,大条石一滑,把洞门堵得严严实实,一点儿缝儿都没有。然后她又把放在旁边的一块小条石,往石窝上一卡,那堵在石洞上的大条石便一动不动了。怎么有力气的人,想从这个狗窝里出来,比登天还难了。
小田醒对什么事儿都不知道害怕,又喜欢淘气,她踢了踢石洞,把画像叠起来,揣进怀里,回身往前院跑去,要告诉大爹,他藏着的这个人一定是孔尊仁。她刚跑过大院,还没走到大房的东侧,大门又被人撞开了,蜂拥一般闯进来五十几个人。他们的手里,有的握着宝剑,有的拿着钢刀,有的提着长枪,有的拎着长棍,贼眉鼠眼地四处张望。中间一个人,田醒一下子认出了他。正是一百天之前,拿着画像找爹爹,揪人家耳朵的三角脸人。爹说他是神龙会天庭神宫三宫主月羞花手下的左卫主孟怀义。醒儿心里引起一阵好笑:你的结拜兄弟孔尊仁,被我关在狗洞里,叫他在狗洞里死吧。我要饿死他,渴死他。”
田醒回过身来,站在那儿看着。
孟怀义转身扭头地向四处张望一会儿,命令地说:
“你们搜查的时候,一个狗窝一个鸡窝也不能放过,箱子柜子也都要仔细搜查,墙上的一块砖,地上的一块石头,也要检查详细了,有一处搜索不到,出了问题,我就割下你们的脑袋。你们要把所有的人,不管老人和小孩子,哪怕是坐月子的,都带到这里来。一个人也不能少。开始搜,去吧!”
他的这一声令下,五十几个人如狼似虎地向四处跑去。院里只站着孟怀义一个人,四处张望着。
小田醒好恨,刚才那种淘气的时候,喜欢捉弄人的、得意的笑脸又现出了,她今天要捉弄捉弄这个坏家伙。她冷笑着,向孟怀义走去,还想问问,你凭什么带人搜查我家。这时候,猛然听到身后奇姐姐喊她:
“小醒儿,你回来,爹叫你。”
田醒瞅瞅孟怀义,转身向田奇跑去。又见大爹向她们俩走来,拉住了她们俩的手,走到孟怀义跟前。还没等说话,听孟怀义说:
“田庄主,跑一个逃犯,听人说,那人撞开你家大门,跑进你们家院里。我是州府的衙役,执行公事,只得叫兵士们搜查搜查。为了回避嫌疑,田庄主,你哪也别去了,留在这里吧。你放心,你家东西,一件也不会损坏,一样也不会少,我们只是找人。田庄主,行个方便吧。”
田善只好一手拉住田醒,一手攥着田奇的手,默默地站在一旁。孟怀义脸色冷冷地向四处张望着,也不说话。
田奇靠在田善的身边,不时地看着田善的脸。而田醒,要不是田善紧紧拉着她的小手,她早就会跑到孟怀义身边,会问个不停的。她瞅着孟怀义,一会儿瞪瞪眼睛,奴奴嘴,皱皱眉头,缩鼻子,又撅起嘴,心里骂个不停。孟怀义,我非叫你的结拜弟弟渴死饿死在狗窝里。你们想找我爹,一个装着逃跑,一个装着抓他,借口来搜查我家,你这个该死?的坏蛋。
有一个多时辰,兵士们回到大院时,把田家的家人全都带了来,他们围在外面。
“田庄主。”孟怀义冷冷地问了声,“看看,你们家的人,还有谁没来?”
“府丞大人。”田善想了想,只好这样来称呼孟怀义,“家里只剩下二十七口人。我看了一下,都在这儿了。”
“全都在这了。”孟怀义重复了一句。
“是,大人,都在这儿了。”田善小心地说。
孟怀义从怀里掏出画像,瞅瞅画像,又瞅瞅人群里的人,一个人一个人的看,看得非常认真仔细,没找出有画像里的人。心想,我们来的这么秘密,很突然,又是在吃早饭的时候。搜寻得非常迅速,若是由惠民的家,又怎么能搜不出来他呢。就是有暗道,他也来不及躲藏啊。看来这儿确实是田家,而不是由惠民的家。这时,他又猛然地想到,孔尊仁贤弟怎么没被搜出来呢?是被他们秘密地藏了起来。若是那样,贤弟定会取得他们的信任,我需要给贤弟一个活动时间。想着,便向田善身前走去,指着田醒和田奇说:
“这两个孩子是你的什么人?”
“是我的两个闺女。”田善肯定的语气回答着。
“是吗?啊!”孟怀义突然间大吼一声,瞪起眼睛,猛地一把,把田醒儿拉到他的身前。
田醒儿,没害怕,并且高声地说:
“叔叔,你这么凶巴巴的,谁就是有话,也不会对你说了。”
“什么,不说?”孟怀义又喊了一句。
田醒依然还是带着一张嘻嘻的笑脸,说:
“叔叔,你拉得我好疼,你松开手吗?你这样叫我怎么说话。”
孟怀义一愣,松开了手说:“好,你说吧。”
“叔叔,大人怕情怕义,有恩必报,这是不想欠人家的恩德。小孩怕哄怕爱,你给一点疼爱,就能把心给你,这是小孩子见不得人家的好处。这么点的小道理,你都学不来,你还能把事情办好吗?”
“胡说,什么情的哄的,义的爱的。”孟怀义凶着脸子说。
“叔叔,你叫人家把话说完么。”田醒瞅着孟怀义,做个鬼脸,笑嘻嘻地把小手向后一背,昂起头说:“自古以来,多少伟人志士,他们就是因为这个情字、义字、为朋友去奔波,为国家去赴汤蹈火,勇往直前,奉献生命。您知道荆轲刺秦王的故事吗。这就是为情为义地举动。对待小孩子么,你要多给人家几句好话,多给人家一点疼爱,多说上几句俊美的夸奖的话,他就会把心里的话,向你说个没完没了。这就叫小孩子怕夸奖,怕疼爱。叔叔,你在情字、义字、夸奖、爱字上,多下点功夫,哪有办不成的事。可你总是凶巴巴的,有话想对您说,都叫你给吓没了。是吧,叔叔。”
孟怀义愣住了,他看小田醒那张甜蜜蜜的笑脸,转动着笑嘻嘻的大眼睛,到使他生不起气来,也发不起火来。瞅瞅小田醒,态度温和地说:
“跑到你们院子里一个人来,你看到没有?”
“叔叔,你们就是为这点破屁事来的呀,你们怎么不早一点问问我呢,瞎闹腾了半天。”田醒笑了声说。
“你看见了?”
“我看见了。”
“还有谁看见了?”
“那个人进来的时候,院子里就我自己,他跑到我跟前当当响地磕头哀求我,还要把两块大金元宝送给我,要我救救他。就这样,就我自己看到了。”
“你把他给藏起来了。”
“哎,叔叔,你怎么知道的?”
“你就把他藏到你家的密室里去了。”
“哎,叔叔,什么是密室呀?我还没听说过呢。密室,是拉屎的地方吧。”
“我问你把他藏哪去了。”
“我没藏他呀,我真没藏他,他那么肥胖,又高又大。我往哪藏他呀,叔叔,您真逗人。”
孟怀义问了半天,又气又急,可是气又气不得,只得又和和气气地问了句:
“你没藏他,他上哪去了。”
“他从狗门里钻出去了,走了。”
“你家还有狗门,走,领我看看去。”
田醒便领着孟怀义到了东院,在东大墙下边,她挪开了一块石板说:
“这就是狗门,他就从这狗门逃跑了。”
孟怀义不相信,孔尊仁怎么会从这么个小小的狗洞里钻出去?孔尊仁他是来探听消息的,是不是我们进来得太急了,他怕露出马脚,真的从这里走了,或许是小孩子说谎,或许是孔尊仁告诉她这么说的。总之,我得回去问一问。便对兵卒们说:
“走,回去。”
然后又瞅瞅田善说:“田庄主,打搅了。”
孟怀义一伙人走了,家人把大门关上,田醒从怀里掏出那块画着爹爹的画像递给大爹,悄悄地说:
“大爹,我把那个人藏到狗窝里了。这画像是从那个人身上掉下来的,我看他们是一伙的,那人很像爹爹说的孔尊仁。”
田善一愣,想了想说:“醒儿,快领我去把他放了出来,走。”
田醒领着田善,田奇也跟着,来到大院的西侧,大房山墙下,田善搬开拴石,打开石洞洞门,听见里边响响的鼾睡声,便向里叫道:
“壮士醒醒,壮士醒醒,壮士醒醒。”
孔尊仁醒了来。
“抓你的人走了,快出来吧。”田醒儿说。
孔尊仁委屈地爬了出来,他头上,全身都滚满了草。
“壮士,你受委屈了。老朽姓田,单名一个善字。小女把你藏在这里,还真保险啊。我家的里里外外全给翻遍了,壮士,您的命好大呀,您是一位大福大贵的人,将来必做大事。”
孔尊仁委屈着,听田善这样说他,却又高兴起来,说:
“谢谢田庄主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谢了,以后晚生必做报答。”
“这位壮士,想必也饿了,我已叫人备下饭菜,我想他们也决不会再来搜查了,为祝贺您洪福齐天,命大寿长,喝上几杯。”
“老人家,不好意思呀!”
“我想这位壮士,将来必然是一位主宰一方的大人物,一定会有大任降在您的身上,老朽是向您高攀了,希望壮士能赏个脸。”
孔尊仁听田善这么一说,乐在心里,自然也就答应了。尚且,他也想借此机会进一步了解这个田家大院,便跟着田善来到东院大厅。一进厅堂,便被田善死死地按在上位上坐了,把酒对盏,一直喝了两个多时辰。饭后,田善又领孔尊仁在宅院里四处走走,向他介绍了田家从祖辈在京为官和现在的情况。晚饭又为他把盏祝酒,到半夜三更天,才把孔尊仁送出田家大院。
孔尊仁回到住处,把情况详尽地对孟怀义说了,又说:
“田善老庄主,把我看成了他的至交,看来很信得过我,对我无话不谈,无话不说,连他家宅院各处都领我细看了。现在他家彻底败落,老伴在前几个月也死了。只留下两个女儿,全家只有二十七位老仆人,肯定不是由惠民在这儿隐居。”
孟怀义相信了,说:“在这里咱们也查不出什么明堂,回去,对三宫主说清楚,叫三宫主对大宫主和二宫主说。你说话得注意了,二宫主不止一次说过,宁肯错误的毁掉田家,错误地杀了所有的人,也不能留下田家宅里的一个人。所以,你切切不可说出你同田庄主有任何交情。三宫主一而再再而三地说,不准咱们杀人。听咱们三宫主的,不管这事,咱们回去。”
“是,大哥,听你的。”孔尊仁说。
第二天,他们回天庭神宫去了。
三
田铁山面目全非,变了模样。脸膛消瘦,眼窝塌陷,额头上增加了几道深深的皱纹,头发花白,胡子花白,原来丰满粗壮的身形不见了。
这一百多天,他把两位夫人瑞英和瑞华,两个孩子皖儿和昕儿,送到湖南武陵山下叫灵溪的地方安顿下来。改姓氏姓赵。挥泪告别之后,便急急忙忙往回赶。使醒儿出密室时,不会感到意外。一路上船马奔波,还是晚了五天。
夜里,到家里一看,田善只留下二十七人,把一些年轻的家人全打发安置了。两人抱着哭了一会儿,他就来到醒儿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