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朱玉春、楚成宏、楚成阔、朱玉令兄弟四人，火烧李家寨之后，也加到了京都。
这天，刚入夜，初更时分，十个人，手提着四个木箱，共装五百两黄金，五百两白银，来到左都郎御史兼大理寺卿冯云祥府邸后院的墙外，翻身越墙，跳进了院子里。
院内厅前与连廊的灯，也都亮起，厅室里的灯光，璀璨通明。
他们四个人站在通往大厅的宽宽甬路上，身后是石柱栏杆围绕的高大影壁。家丁发现了他们。
“你们是谁？带的什么东西，是怎么进来的？”
“请您去通报一下冯大人，就说皇上驾前，京都四王子求见。”楚成宏声音宏亮地说。
“四个小王爷，我怎么没听说过。”这位家丁细细打量着四个人，看他们身穿一样的紫地黄花锦袍，两位身体雄壮伟岸，背背宝剑，两位身材窈窕修长，手里只拿把折扇。虽说看不清楚容貌，却也感觉到出奇的俊秀。家丁摇摇头警惕地说。
“皇室家中的事，怎么，还得叫你晓得。快去通报。”楚成宏又说一句。
“什么事？”那家丁又说了句。
“这是该你问的吗？你见我不跪，已经大逆不道。我要你快去，快去！”楚成宏有些恼火。
那人听楚成宏语气激昂，是命令而不是恳求。哪里还敢怠慢，急忙转身匆匆走去，推门进屋。不多时，同冯大人迎了出来。他们四人，也向冯大人迎面走去。
他们看冯云祥冯大人，头上别一具长长的古簪，盘在头上的发辫花白，四方大脸，额头宽阔，身材魁伟，神情严肃，无语也有三分威。威赫赫严肃地问：
“是哪个王府的王子？”
“冯大人，怎么，在这院子里就要招待客人？能否让我们四兄弟到屋内一叙。”楚成宏高声地说。
“好，请。”
走进书房，冯云祥伸手指着屋内的两把藤椅，威严地说：“请坐，你们是哪个王府的。”
朱玉春与楚成宏不客气地坐在藤椅上。楚成阔与朱玉令，脸色严肃地站在椅子的一旁。朱玉令向前跨出一步，对冯云祥冷笑一声，不满地说：
“我家也这样对待过冯大人了，致使今天冯大人如此冷脸吝啬。今天，我还记得，当年，冯大人在送给我这样的几句话：
骨重神寒天庙器。眼大心雄知所以。
磬乐高奏事万民，厕筹家国伟业奇。
还说：
在山泉水清，水深波浪阔。
彩笔绘春秋，书史着颜色。
冯大人请看。”
朱玉令说着把带在脖颈上的金锁摘下来，递给冯云祥。
冯云祥依然清楚的记着这件事儿，是在八年之前，他去古安城，在靖王府和王爷朱靖闲聊，看到他女儿朱薇，立刻被她那俊俏清秀的容貌和聪慧才智所惊呆。随口说了几句，其中是有这八句诗话。他双手拿着金锁细看，金锁上镌刻着“御赐靖王妃李玉玲”。想了想，又十分贯注地打量起朱玉令来。见此人如梦如幻，美女一样，迷一般俊美，诱人心魂。他，俊而不妖，美而无华，看着他就象闯进了天国神苑里，目不暇接，留连忘返；而他又严肃巍峨，神靜魄宁胜似仙佛，如同面对一位圣主仙姝，不敢仰视。好一个绝妙的公子。疑惑地说：
“你是靖王府的朱成治小王爷了。”
“冯大人，我不是。”
“那你……”冯云祥说着把金锁还给了朱玉令，朱玉令戴在脖颈上。
“冯大人请看。”楚成阔也把金锁拿下来，递给冯云祥。
冯云祥接过金锁一看也是“御赐靖王妃李玉玲。”他眉头一皱愣住了，如同看到贡王爷朱贡，也有着王爷朱靖的影子，他细心地审视着楚成阔，见他眉宇间蕴藏着一股英气，雄健伟岸，威严英俊，目中有智谋，另有一番魂魄。把金锁还给楚成阔时说：
“这么说，你是小王爷朱成治了。”
“冯大人，您为什么只对我成治小弟这么上心。我们在皇上身边长大，也难怪冯大人不相识啊。”楚成阔说。
冯云祥更充满了疑惑。
“冯大人请看。”楚成宏也把金锁摘下，递了过去。冯云祥放在手里一看，也是“御赐靖王妃李玉玲。”举眼看去，这位少年使他心头一愣，他与前一位少年容貌难以区别，而他除了雄健伟岸，威严不可侵犯之外，还有一统王者之像。他刚要把金锁还给他，又见朱玉春也把一枚金锁抛来，又正好落在他的手中，见这只金锁也是“御赐靖王妃李玉玲”。心想，真个奇怪呀，靖王府怎么突然出现四位小王爷，四只金锁一模一样，确实是神物。但是，他瞅瞅四个人，最后目光落在朱玉春身上，此人比其他三人略大一些，他貌美不凡，伶俐剔透，而他又有一股仙人之貌，神人的风范。这四个孩子将来绝非一般人物可比，便试探地说了一句：
“据我所知，靖王府的靖王妃李玉玲和他的婢女秋莉儿，已于十六年前在古洛河葬身于洪水之中，她没留下半个子女。靖王府的尚王妃留下一儿一女，小王子朱成治、小公主朱薇。可是，朱薇小公主与她的婢女也是她的姐姐，朱春玉大公主，因病于去年仙逝；死前遗愿，葬于王府后院的卧龙潭。除小王爷朱成治之外，靖王府再无其他后代，今天你们拿来假的金锁欺骗老夫，冒充王子。老夫岂是那么容易被骗的人。”
“冯大人，刚才我说的那两句话，今天您还能记得吧。”朱玉令嫣然一笑，说。
“我却实在靖王府说过此话，但不一定就能证明了你们就是靖王府的。”冯云祥认真的说。
“冯大人，你不会忘记吧，当时你非要看我的玉镯，我拿给你看了，你又随口吟咏了四句诗，是‘
巫峡清秋万壑哀，安稳须仗出英才。
若非靖王仁义士，那得仙物随子来。’
冯大人，您请看。”
朱玉令没有迈步向前给他递玉镯，而是退下玉镯，手一扬，那玉镯不偏不正，正好落在冯云祥的手上。冯云祥一愣，他记得此物，是皇上赐的仙物，乍看碧绿，滢滢如水，再看又艳艳如火，灼灼照人。他正要细看，手中突然出现四只玉镯来，这四只玉镯一模一样，都是乍看碧绿，滢滢如流水闪烁，有山溪群莺作鸣，再看艳艳如火，灼灼照人，觉得世宇之大，也尽在玉镯的环绕之中，若非仙物哪里能有如此物状，正在叹息之中，又听朱玉令问：
“冯大人，此物是否是当今皇上所赐的仙物，有假没有假。”
冯云祥看得清清楚楚，“御赐靖王妃李玉玲”的几个字赫然醒目，那字的大小又随你心意而变，若说大，则大如寰宇，说小，则如蚊蝇，。而且这玉镯一现，满屋里耀眼生辉，光灿灿，他匆忙说：
“此确实是真物。”
“能否有造假之说。”朱玉令又问。
“此是仙物，可是我从未听说过有四位王子。”冯云祥依然疑惑不解地说：
“今后，还得请冯大人对百官、对一切人保守今天的秘密，在皇上面前，请冯大人不可指明提起，以免朝中群臣引起它想。这是大哥朱成春、二哥朱成宏、这是三哥朱成阔，四哥朱成治你是知道的，我是五弟朱成令。我们四兄弟生在皇上身边。为什么，冯大人可以猜到。冯大人，你今天还疑惑吗？”
“老夫见物思人，请收回宝物吧。”冯云祥说着，把玉镯还给了四兄弟，又瞅瞅四位兄弟，依然很戒备地说：
“四位小王爷来此，是有什么事情要老夫去办吧。恐怕老夫也力不从心。什么事儿，说吧。”
“冯大人，关于我们四兄弟的事，今后务必请冯大人言语要特别谨慎，以免皇上怪罪下来，没人能救得了您。”朱玉令又补充了一句。
“老夫晓得了。”冯云祥严肃地说。
“我们四兄弟是奉皇命而来，三弟，你打开箱子，让冯大人过目。”朱玉春说。
楚成阔急忙与朱玉令打开了三只箱子，立刻黄澄澄，雪白色的金银元宝呈现在冯云祥的眼前。
“你们想行贿本官，请拿回去。我为国家，为皇上献身卖命，死而后已。因为，我从来不破身卖命，去给他人做奴隶或做帮凶，到今天，我还没见过敢行贿本官的人。”冯云祥一见，怒发冲冠，态度非常强硬地说。
“噢？莫非冯大人愿意叫人家行贿了！”朱玉令立刻上前一步，说。
“我冯云祥一生清白，永远不会蒙羞我的家祖。”
“冯大人，既然这样，您还未闹清楚是怎么回事，就以为我们来行贿冯大人。冯大人，应该先问个明白，再下定论。”朱玉令语言强硬，态度很严肃地说。
“拿这些黄白之物干什么？”
“皇帝想嘉奖于你。”朱玉令紧跟一句。
“我不接受。”冯云祥很强硬。
“你敢，密喻不行，你非要看到拿给你的圣旨么？“朱玉令语言中带着威胁。“走，我们也不管了，叫冯大人自己去交待。咱们走。”
朱玉令说着转身就往外走，其他三人也站起身来，只听冯云祥大吼一声：
“请把你们的东西带走。”
“明天早朝时，你亲自交给皇上吧。皇上一定能再嘉奖你一次。”楚成宏干脆地说，说着就往外走去。
冯云祥一身气壮，大喊一声：
“来人。”
闻声立刻进来四个人问：
“老爷，请吩咐。”
“把箱子扔出去，扔到大道上去。本官一生不受别人强迫。。”
这时朱玉令站住了，转过身来，哈哈地笑起，嘲笑地说：
“冯大人，您胆大包天，自以为是，好大的脾气啊，。还想嘲弄起皇上来。三哥，你再打开另一个箱子，给冯大人再看看，还有什么东西。你为官多年，自诩为官清廉明正，明察秋毫，而今天却如此粗鲁莽撞。你不想要你自己的脑袋，也不可祸及全家上上下下百十口人的性命。你把箱子丢到大路上去，想在全城百姓们面前为难为难圣上。你冯云祥糊涂透顶啦。”
冯云祥心里一愣，心想，也确实是粗鲁了一些，只看金银，而不问来意。这时他看到，楚成阔从箱子里拿出一把折扇，一幅字画和一把宝剑，折扇和字画都是皇上亲笔绘制，折扇扇面上画的是一江春水戏百兽，画是：春宫垂钓图，和一幅墨迹。他也曾在皇宫看过，颇为皇上所偏爱。这把宝剑上刻有皇上的名讳，在剑柄的背面上还刻有“免持剑人罪”五个字。过去虽然未曾看到过，也曾听说过，这把仙剑，是神仙所赠赐。今天若是把这些圣物扔到大街上，岂不犯了杀头之罪。脸上的汗珠儿立刻滚落下来。
“你们出去吧，我与你们冯大人有密事商议。”
朱玉令支走了几位家丁，复又从门口走了进来，把门关好说：
“冯大人，小侄可以问上一句话吗？”
“小王爷请讲。”冯云祥态度缓和下来了。
朱玉令脸上又荡漾起笑容来，语言柔和动听地说：
“冯大人，你要细看这一共有多少金银，一定看好了。”
冯云祥真的细点起来，说：
“黄金怕是五百两，白银也是五百两。好大的一笔财富，这是什么意思？”
“冯大人，你再估计一下，这画，这扇，这把宝剑，这笔、墨、砚台和纸张文房四宝，一共有多大价值。”
“这是当今皇上赐予，无法用价值来衡量，当是无价之宝。”冯云祥说。
“那么，把些金银和皇上的御赐书画与文房四宝来比喻一个人呢，当怎么说？”朱玉令神态立刻严肃起来，目不转睛的瞅着冯云祥。
“唉，小王爷，你倒考起老夫来了。”
“不，是皇上的意思。”朱玉令寸步不让地说。
“当然是千金难买，无价可以衡量的人。从我刚才的行为来看，是金银可以废弃，人格不可以丢掉。我想是吧。”冯云祥说着，忽然皱了一下眉头。
“皇上是说，这个人不可以用金钱来衡量，是皇上所心爱的无价之宝，也可以说是国宝，是国家的栋梁之材。可是皇上在朝上说了几句错话，这样，国家栋梁之才就要遭到殒灭。皇上非常痛心，又不能出尔反尔收回圣命。坐在皇宫里，左右反思，也不得办法，后来，才想到了冯大人，需要冯大人理解皇上的心意，用这些东西来暗喻给冯大人，要冯大人明察秋毫，谨慎办案，切不可有一点疏漏。尚且，我叔父朱贡王爷在郑州府与楚子兴朝夕相处，促膝谈心十多日，他能了解事情的底里。这箱子里的宝剑是在告诉您，倘若只凭徐迈徐大人的一面之辞，错杀楚子兴，要你提着脑袋来见。”
朱玉令说着，又瞅瞅冯云祥说：
“冯大人，这些话皇上无法再说出口，皇上要是出尔反尔，今后将如何约束天下，不得已暗示于你，要你从中斡旋。是怕你手中拮据，这钱，你能用多少就用多少，怎么用都行，且不可因缺少金银而失去了办案的效果。你必须拿出充分的证据，来证明楚子兴无罪。楚子兴的事真相大白之后，若是还有剩下的钱，那时再说。当然了，在表面上，在朝庭上，皇上还要严肃的斥责于你，说你办事无力，也需要你能理解；也要群臣知道，免得众朝臣说皇上又包庇楚子兴了。大人，在表面上您还得承受一些非议。”
冯云祥听朱玉令的一席话，使他在心里撬开了一道缝隙，急忙地说：
“难得皇上如此厚爱，一定把这件劫持贡王府两位小公主，君君和臣臣的事情了解透彻。请转告皇上，臣一定用心。”
“御用之物，你可要好好收藏，切不可张扬出去。上方宝剑是把神物，万万不可拿给任何一个人看，免得被人偷窃丢失，反而会害了自己。事成之后，我们几个来取。”朱玉春说。
“冯大人，我们兄弟四人打搅多时了，多请包涵，楚子兴的事，您多斟酌吧。”
朱玉令说罢，也不告辞举步就往外走，四个人走到檐下，冯云祥还想说几句话，突然听到个“起”字，就觉得四个人身影一晃，便渺无踪迹了。也不知道四个人是从哪儿走的，连个影儿都看不到。心想，这四个人说他们是小王子，可是，从来没有听说过啊。他默然举目，看着夜空，想着四个人。他们个个伟岸豪爽，俊秀如仙，年纪不大，语言利落，又字字如珠。那二王子有一统王者之像，可谓是人中之龙；而那五王子潇洒英俊，体香盈然，能洞察人心，格外聪明，乃为人上之人啊；此四人，绝非俗子等闲之辈。回想起来，白日里处理楚子兴一案，的确草率。如今他们提醒我，楚子兴与贡王爷促膝谈心十多日，不可单听徐迈的片面之词。真若是定错了案子，皇上不能饶我，贡王爷回来，又将会对我怎样地追问与纠察呢。尚且，贡王妃杨玉坤也去了郑州府，她必然了解情况。
冯云祥走回书房，又拿起御用的折扇和那轴字画，文房四宝，上方宝剑，和满箱的黄白之物，看了一会儿，忽然，眉头展开，手往书案上一拍，惊喜地说了声：
“我明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