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我独自在萦烟阁里,准备休息。转身却看到桌上的古琴已经落了一丝灰尘,便起身去擦拭,顺手拨弄琴弦,不由得想起了当年湘水边的那曲湘妃怨,一时弹奏起来,竟忘了时辰,一曲作罢,已近子时。谁料翊宇却走了进来说道:“幸好本宫今天过来了,不然便错过如此绝妙的琴音了。”
我匆忙起身看了一眼他说道:“哪有什么绝妙琴音,不过是随手拨弄,打发时间罢了。殿下今个儿怎么有空来了!”翊宇道:”你这随手拨弄,到扰的本宫心乱。”我又道:“听说温雅妹妹最善琴律,殿下该去她那,自有绝妙琴音。”翊宇道:“琴中无心,犹如鸡肋,索然无味罢了。听这话,可是本宫的梦儿吃醋了,难得难得。”我听了心中羞愧难当忙道:“殿下最会胡说,不理你了!”翊宇见了说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前些日子,神风队来信说边塞大漠有一曲玉门曲甚是悦耳,本宫听说这玉门曲本出自上官一族,你可会弹奏?”我道:“曾听过一二,翊郎想听,我弹来一试便是。”
说着我坐到琴前,回想着记忆中的玉门曲的韵律,轻拨琴弦。玉门曲是祖父上官凌河驻守玉门时所作的琴曲。当年祖父奉命守卫玉门关,为了庆祝战斗胜利,也为了疏解思乡愁绪而作。琴谱历经战乱,早已失传,独留几本残卷。以前在家时我和天翼哥哥也尝试过重新谱曲,但总是差强人意,时间一久,也就放弃了。如今翊宇提起,我也只能根据记忆弹奏,却不想他以萧声应和,倒让我谱成了新曲,也是因缘际会。
一天,我在雨蝶和云竹的陪伴下,游园赏花,正好遇到迎面而来的淑画。看上去她的状态依旧不是很好,情绪也不高。一路走来见了我说道:“妹妹当真有雅兴,只是秋风起,百花杀,春日里艳丽的花,如今都开始衰败了。”我听了回道:“无所谓衰不衰败,就算谢了,明年依旧会再开的。”淑画笑道:“自从有了安儿,妹妹当真是不同往日了,可惜本宫的孩子……”我听了忙道:“姐姐当下是要调养好身子,孩子还会再有的。”淑画冷笑着说道:“只怕本宫这辈子是不会再有孩子了,这些年终究是受制于人。你还是少出来逛些,若有空,还是看好安儿吧。”说着转身离开了。
听过淑画的话,我有些心惊忙问道:“云竹、雨蝶,你们说她是什么意思啊?”云竹听了回道:“虽然之前奴婢一直在宫里,却也听到过太子府里子嗣不断夭折的消息。如今上天庇佑,小世子得以平安降生,但容不得这孩子的未必就会罢手,娘娘还是要小心啊。”我听了沉默不语,雨蝶说道:“不是说马群惊了是左琴做的吗?如今她已经……应该不会有事了吧。”我叹道:“左太子妃,怕是也被人算计了吧。我们回去吧。”
说着,我们回到了萦烟阁,走到内室,安儿在那里安静的睡着,我伸手帮他盖好被子,手不小心碰到他的脸庞,突感十分烫手,忙叫云竹道:“快去叫御医!”不一会儿,刘景天匆匆赶来,一番望闻问切之后,却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在疑惑之时,刘景天不经意间看到安儿耳后的红点大惊失色,忙道:“难道是虎牢叶,不可能这太子府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我忙问虎牢叶是何物,刘景天定了定神才说起虎牢叶。
这虎牢叶是虎牢藤的叶子,虎牢藤多长在森林深处,猛虎出没的地方,虎牢叶本是治疗被老虎咬伤的良药,但是量多就会引发高热,直到死亡。我忙问解药,刘景天道:“若是取得白虎的唾液给小世子入药,或许可解此毒。”我听了呆在了那里,嘴里不断的重复着“白虎”。
在宫中听到安儿病了的翊宇匆忙赶回太子府,来到萦烟阁正好听到刘景天说需用白虎唾液解毒之事,也是一惊,回头看了看楼峰问道:“哪里有白虎?”楼峰听了说道:“郊外的兴龙山或许会有白虎,只是这虎口拔牙之事,怕是没几个人能……”翊宇听了沉默许久说道:“给神风队传消息,他们应该会有办法吧。”楼峰听了急忙去办了。虽然把消息传给了神风队,但是楼峰的心中也有些忐忑,毕竟这一次真的是虎口拔牙,若是白虎死了甚至于受伤,取得的唾液药效都将大打折扣,可若是生龙活虎,谁又能拿的到呢?
另一方面,站在山巅的天羽,一身白袍,夕阳映在他的身上,留下美丽的红晕。只见到他背影,便觉得他曾经一定是城中最耀眼的少年。他伸出手臂,信鸽稳稳的落在他的手臂上,他取出信鸽带来的信件,待信鸽飞走后,才打开信看。白布遮住了他的脸庞,但依旧能够看到他看完信之后紧锁的眉头。片刻之后,他纵身跃下,消失在了群山之中……
第二天,神风队的清河送来了白虎的唾液,刘景天以之入药,安儿持续的高热终于渐渐退去,翊宇在乾龙殿里接见清河问道:“这白虎唾液,辛苦你们了。”清河回道:“殿下言重了,而且这个是队长一个去寻来的,只是他被白虎伤了左臂,不便来见殿下,才遣末将送过来。”翊宇听了忙道:“他受伤了,严重吗?”清河道:“左臂被白虎爪子划了三道,伤口很深,不过好在处理及时,现在已经没大碍了,就等伤口慢慢愈合了。”翊宇听了微点了点头,又让苏全取来了一堆补药交给了清河。
清河走了之后,翊宇来到萦烟阁,看着之前一直哭闹的安儿终于睡熟了,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我轻轻从外面走进来见到他连忙问道:“殿下什么时候来的?”翊宇看了看我道:“刚来,一看你就没休息好,睡一下吧。”我打了个哈欠说道:“安儿虽然见好,但是高热还没有完全谁去,我哪里睡得着啊。也不知这虎牢叶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还是小心点好。”翊宇听了拉我走到床边坐下后才说道:“说来也奇怪,这虎牢叶一向长在丛林,又无药用,连宫里都没有,怎么就进了安儿的饮食里。”我靠在翊宇的肩膀上说道:“不知道,安儿早产,饮食格外紧致,都是云竹和晴芸亲自盯着的,也不知……”说着说着,许是太困了,我竟睡着了。翊宇见我没了声音,转头看见我已经睡着了,不由一笑说道:“你呀,就是嘴硬。”说着扶我慢慢的躺下,改好被子之后他并没有离开,而是和楼峰一起仔细的询问了萦烟阁的人,刘景天又来将所有可能让安儿接触到虎牢叶的地方都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以便,终于确定了安儿中毒的原因。
有人在安儿乳母的饮食中兑入了虎牢草,安儿喝了乳母的奶水自然中毒。但是下毒之人控制的非常好,药量很少,对乳母丝毫没有影响,只因为安儿太小,身子孱弱才会中毒。翊宇知道之后说道:“真是好手段。”楼峰说道:“可是殿下,如此一来,怕是难查了。”翊宇听了说道:“好在安儿无事,也不必大张旗鼓的查。你们就从虎牢草查起吧,宫里府里,朝堂之上,一般人人家不会有这种东西。何况虎牢草长在老虎出没的地方,也不是什么人都能采的到。”楼峰听了忙道:“我这就去安排。”
楼峰走了之后,翊宇对刘景天说道:“这次算是万幸,本宫不希望以后再发生这种事情,你们御医院也要小心,以防那些心思叵测的人还有后手。还有,你去配一些调理被老虎伤到的方子给楼峰送去,他自然知道要给谁。”
如此一番折腾之后,萦烟阁里每个人都更加警觉,生怕在被人钻了空子,伤到安儿。在所有人小心翼翼的照顾下,安儿的身子日渐痊愈,原以为没事了,但日子一长,我才发现安儿长的较其他孩子慢了很多,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虎牢叶的缘故。御医们也束手无策,只能日夜的用汤药调理着,除此之外,也别无他法。
时间过得很快,不久,章玉琪也有了孩子,御医说已经快三个月了。我们听了都很高兴,顾念章家的地位,翊庭晋她为太子妃。直到两个月后的重阳家宴上,想到安儿和即将出世的孩子,翊宇高兴,不由得多喝了几杯。
宴会结束之后,回到太子府便径直去看章玉琪了。见时间晚了,索性就留宿在了章玉琪哪里,谁料子夜十分,苏全匆忙来到了萦烟阁,我忙询问怎么了,他回道:“回禀娘娘,太子妃小产了,而且是在和殿下……”说到这里他没有说下去,我大惊道:“怎么会这样,雨蝶,快随我去看看!”说着,我急忙前往章玉琪的居所。
此时御医正在救治,翊宇整个人无神的坐在旁边,我连忙上前想去安慰,可是竟然不知该如何开口,御医说孩子已经保不住了,而且章玉琪以后再也不能有所生养。我整个人也呆在了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