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林子恒独具慧眼,把在小批发市场一点点积累下来的和从朋友处东拼西凑的2000万砸向陈曦所在的一家国企,用了不到七年时间,至其撤走,账上就多了2个多亿的现金。余下三年,林子恒苦练内动,完成了其家族企业的上市。这位小渔村里长大的苦孩子,摇身一变,成为之江市赫赫有名的创业大亨。
摊子大了,管理人员的缺乏成为了公司发展的软肋。特别是与国企做生意,这里面的道道多了去。现在的形势不同以往,搞定高层,笼络中层,拉住基层,可以说以钱开道的日子不能继续了,一切要以产品的质量和管理流程来代替过去关系至上的路子。而这一点,恰恰是林子恒目前最发愁的问题。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陈曦时,惊讶于国企里竟还有这么好气质的女人。当时是在开董事会,陈曦要向董事会汇报她所负责的项目进展情况。没有更多的开场白,从头至尾,围绕着项目的启动,遇到的问题,解决的思路以及未来预期几个方面层层展开,逻辑周密,思维敏捷,表现出一个高素养的职业经理范儿。后来一打听,人家是中部一所经济类高校毕业的研究生,难怪有这样的口才和思维。当然,接触久了,陈曦外表的优势就退到其后,更多展现出来的是她强大的执行力和处理问题的能力。若不然,她就不可能在他们公司撤走后的三年来了个三级跳,一跃升为一家省管企业的高层领导。
陈曦决定加盟也的确出乎林子恒的意外。要知道,这可是十年前他求之不得的人才啊。也就是三个月前,他因一个项目到了陈曦所在的城市,照例要约着几个老友见面,陈曦自然是他每次必见的人之一。
八月的北州,热风习习,陈曦穿一条碎花连衣裙,端坐在大堂咖啡厅的角落翻看手机。林子恒刚从外面办事回来,恍惚觉得,十年的光阴似乎并没有给陈曦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相反,她比以往则更显得淡定和从容了。闲聊几句,陈曦突然冒出来一句话:“如果我现在去你公司打工,你要不要?”
林子恒一开始以为是开玩笑,但看陈曦的表情比较认真,也就当真了。
“你不是干得挺好,为什么要走?”
“不想在体制内玩儿了,累了。”
“那想干什么?”
“看您,如果有合适的项目……”
林子恒刚好拿下一个与南方一家省级公司的合作项目,马上就要进入前期筹备阶段,急缺人手。陈曦的离职想法竟然让林子恒一下子喜出望外:“看你说的,只要来,有个大型项目,总经理的位置干不干?”
陈曦这次见林子恒的目的可不是像以往聊天喝茶那么简单。她最近非常烦躁,烦躁的核心问题是和董事长的关系越来越紧张。她以多年工作的经验判断,如果此时再不选择离开的话,恐怕以后想脱身就难上难。和一个明白人说理容易,但要遇到一个糊涂人,或者说遇到一个流氓,那就会难上加难。
自打年初那场招标事件过后,陈曦和董事长的关系似乎走向了死胡同。对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搞不好就会被他整死,或者说被一起拖下水。她曾经也想找上级领导诉苦,天下那么大,干嘛老让自己在这么复杂的环境里不开心。她不愿意到上级领导面前告状,小女人的做法她学不会。职场上混差,她知道班子团结的重要性,甚至还在各级领导面前维护这位董事长的面子和形象,当她一个人在十九楼的窗子远望的时候,永远都见不到的蓝天和桌面上摊开的一堆堆的报告,让她不得不开始审视自己未来的方向。
“当你行走中开始迷茫的时候,不妨选择一条路重新开始。”
这句话是前任老领导意味深长地一句话。那一年,公司资产规模突破十亿元,比她刚进公司时的资产呈几何倍数递增,她也从一个黄毛丫头迅速成为公司的核心成员。林子恒的投资也就是在这家公司里得到了膨胀。可惜的是,陈曦再也无法把自己现在的困惑告诉这位大哥了,他离开这个世界整整三年。她翻开办公桌上的一幅集体合影,那是老领导带着他们四位高管一起在华为公司总部的合影,那时的她穿一件白色衬衣,双目泛着晶莹的光泽,满脸洋溢着的激情四射。
她盯着这张照片,看了好久,下决心,三十六计走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