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子,可不是随随便便拿两把刀就能当恶棍的。”
刀撞击在地面,发出声脆响,扬起风尘。抓着我手腕的女人有头耀眼的红色大波浪卷发,她咬着烟嘴,眯起双碧眸,说:
“懂么?”
好吧,你们一定会好奇在我身上发生了什么,会出现如此……狗血的一幕。要知道,我可不是那种热衷于把荧幕搬到生活的人,我只是想平平静静地活下去。然而,奈何命运莫测啊命运莫测。
不贫了,说说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事情还要从我起床后说起。没想到一觉睡了好几个小时,直接睡到了晚饭,我也真够厉害的。随后去到饭厅,熟悉的刀叉勺,中间还有盘海鲜焗面,不得不说海鲜焗面还挺好吃的。
即后,恩里克去工作不便我们打扰,于是我跟波菲里奥和米格尔把罗梅罗庄园没逛过的地方都逛了个遍。走到天黑,回到庄园以后恩里克等着我们一起看恐怖电影,是那种能够造成人心理阴影的电影。天知道他们怎么不怕,难道这个年纪不该看小猪佩奇或者舞法天女的嘛。反正我挺害怕的,全剧一个半小时我只看了半小时。
厥后到了上床睡觉的时间了。而我由于午觉睡得太长的缘故没多大困意,很显然我不是唯一一个。米格尔抱着硬皮书巴巴跑到我这里来,一屁股坐上床边,翻开硬皮书页,蜡笔的味道还没彻底散开。我看了眼,里面绘有用蜡笔简单描绘的图画,还是四格的,生动、形象全没有,事实上我只认出来主人公两个有着黑色头发和占了半张脸红眼睛以及恨不得嘴角裂到耳坠的人约莫是谁。
原来他们的形象是这么恶劣的吗。
“乖宝宝该睡觉了。”,他拍了拍我的枕头,“今天罗梅罗哥哥跟你讲一个关于勇士拯救公主的故事好了。”
……不发表任何言论。
“在很久很久以前,在荒废森林的另一边,有一大片土地是属于一对双胞胎公爵的。”,他绘声绘色地翻过画着一片绿色和一个模样应是城堡的纸页,“那对双胞胎公爵没人知道他们的真面目,只知道走进他们庄园的人没能再回来。人们纷纷议论他们是多么的穷凶恶极和罪不可赦……”
和我身体年龄有关系吧,没听多久我就开始打哈欠了,等他讲到勇者闯入庄园我差不多快睡着了。旁边发出近乎微弱的声响,等待数分,门轻声合上。故而我的脸蹭了蹭软枕,放任自己陷入柔软且美妙的幻想乡中去。
直到地面发出剧烈的震动,我的床都抖了三抖。一个不注意,我就拽着被子从床上滚下来了。此时天色没大亮,周遭黑漆漆的,我看不见什么,只是在纳闷为什么我会从可以睡四个成年人的大床上滚下来。以是伸手摸了摸背后,好像似粗制布料,霎时间,睡觉前看的电影的一系列细节全部冲进脑海。倏然我立刻抡起随手往旁边一捞的东西,那东西还映着光。熟悉的重量使我想起这玩意所谓是何物,还没寻求些许慰藉,就被人一拽手腕给打下来了。
抬眼看去,原是有头耀眼红发一双碧眸的女人。
好了,回到现在。
现在这位红发碧眼的女人施了一点法术,使得刀身在发亮,她就着光直接坐在估计是我刚才躺着的吊床上。“玛尔塔.洛佩兹.孔特雷拉斯。”,她顿了顿,“这艘大船的前任主人,大概。”听见名字,我总是觉得耳熟,仔细一回想,喝,那不是奥罗拉表姐的名字么。
“那你的眼睛……?”
这时她抬眼看我。“你认识奥罗拉?”,她耸肩,“嗯,好吧,我并不奇怪。本来美瞳只是因为我怕你害怕而已,既然你没什么,那就算了。”她揉了揉眼睛,很没面子地没揉挤出来,所以她就直接上手抠了。
“不,不。”,我制止她,“你难道就没有类似于镊子之类的东西吗?”
于是她看向手边的刀子。
看得我心惊肉跳的,天哪,想想看,有个人在你面前将要抠眼珠子。“好吧。”,我上前,“我来,交给我可以吗。”我如是说,玛尔塔半眯眼睛往旁边移动小许。
这算是默认了。
“把头仰起来。”,我蹲在吊床上说,“嗯,好,好姑娘。”
动作尽力放得轻柔,我小心翼翼地将敷在眼膜上薄薄的一层揭下来放在手心,精神力高度集中,搞得将美瞳交换给玛尔塔后我整个人都有点虚脱。“你不怕吗?”,她继而笑道,“我忘了,你见过奥罗拉自然是不怕的。”她这笑声有些包含沧桑,我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只是觉得这样风华正茂的姑娘流露出这样的感情有点心疼。
“为什么要怕呢。”,我对她说道,“明明挺好的啊。”
“呦。”,她怪笑,“你真的确定吗?”
我不敢肯定。
“呵。”,她摇头,“你可知我是谁?”
“这艘船的主人。”
“那你知道我干了什么吗?”
她看着我,赤色的虹膜仿佛印着旋。“算了。”,她说,“算了,什么也不知道其实也挺好的。继续保持啊。”紧接着就没话了,我纳纳地摸了摸鼻梁,她托着下巴凝望木墙。
“你……”,我决定还是先搞清目前的处境对我比较好,“你这是船员搞起义了?”
火烧到了烟蒂,玛尔塔摘掉烟捻灭在墙壁,再融于黑暗中不见踪迹。“也不算吧。”,她说,“看样子他们对我的不满积蓄已久了,这次一次性点燃而已,没什么。”说完这话,她再次抽出烟盒跟打火机来,抽出根香烟就着火点燃。
说起来,她的香烟燃烧是没有刺鼻的气味,只有清浅的薄荷味,混合着木屑和海洋的湿气。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不禁问她。毕竟这关乎自身安危,免不了上心。
“等。”,她如是说,“等他们自己来请我出去。”
好吧,看来得待会儿了。
“你的部下是怎么抓的我?”我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难不成过得太安逸了导致对于危险的第六感都弱化了?不会吧。“我挺好奇。”,我直白地说,“罗梅罗家的保卫系统可没那么弱的吧。”
玛尔塔静静地注视着我,眼神很凌厉,搞得我有点虚。
双指夹着烟卷远离嘴唇,她吐出口暖雾。“你说呢?还是你自己猜去吧。”,她的声音偏低,算具有磁性的女声,何况她习惯于说话句末用力都有点重,由此听来偏冷且具威压,“这可是商业机密。你说我能不能告诉你呢?”即便是平平淡淡等等一句话,也愣是给她说出质问的性质来。
“嗯……呃。”,我说,“好的吧,我知道了。”
“那你的船员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呢?”,感受到玛尔塔的目光,我摊手,“这次不是商业机密吧。”
她弹了弹烟灰,灰落在地上没了火星。“你不知道你的脑袋值多少钱么?”玛尔塔慵懒地瞧眼我,眉眼带笑,眼底却是冰冷的。
说实在的,我当时没感觉到所谓的春意萌芽,我只觉得从脚底上来彻骨的冷。因为不止她的语气,就连她藏在眼底的神情,都像是在打量一件商品。
虽然我知道我的脑袋很值钱,但这种语气也太伤人了吧。
“好吧。”,我安慰自己这是证明我对某些人重要到不可忽视,即便那不是因为我个人的关系,“你们很缺钱?”
难得的,玛尔塔终于不带有丝毫情感地抬眸扫我一眼,挑眉缓缓道。“不是我缺钱。”,她说,“我很有钱的,但是我把它们藏在别的地方了。他们缺钱,他们的工资与生活费全是吃的我的。”转眼,她深吸一口气,再吐出团团烟雾。
我哦了一声。
又安静了很久,安静到她又扔了一支烟,重新抽出条崭新的点上叼在嘴里。“别抽了。”,纵使烟火味很少,但是我还是觉得格外的变扭,“抽烟有害身心健康。”尽管我知道这有点闲的蛋疼,可猝不及防想起那个姑娘,免不得唠叨些。
听完我的话,她笑了声,还是把烟掐了。“嘴里没点儿东西总是怪怪的。”,她在跟我解释,随后挑眉问,“怎的?受不了了?”她的眼神很戏谑,我莫名其妙地有点受到了刺激,这就跟碰见每一个姑娘都忍不住去帮忙一样。
“不是啊。”,我听见自己在说道,“即便是一个人,你要在意你自己、好好爱自己啊。”
好像要把亏欠在那个姑娘的罪孽感这么一点一点的赎干净。
“你知道吗。”,玛尔塔笑起来还是很好看的,“你是第一个这么对我说的人,兴许也会是唯一的一个。”
这话我很不赞同。
“不会呀。”,我看着她,“玛尔塔?我可以这么叫你吗?”她没吱声,故此我当做她默认了。“玛尔塔啊,你的人生还很长。”,我语重心长地慨叹道,“会遇到形形色色的人。有的傻,有的精,有的一根筋。但世界之大,不缺三两知己呀,或早或晚,你总会遇到真心对待你的人的。”
话音未落,玛尔塔兀自笑了一声。“你是指你吗?”,她好笑地反问,我僵了一下,她神色未变,又说道,“逗你玩的,我还没那么变态。不过你来给我灌鸡汤?我比你大很多了,可见的广了。再说了,你知道我的职业,多活一天是一天,哪里会遇得到啊?”她吐气,气息混杂着薄荷跟枯草味。
“总会遇到的。”,我坚持己见不动摇,“那你就要好好活着。总会遇到的,在遇到前就游戏结束了多遗憾啊。”
被说的人正色瞧了眼我。“真是有趣。”,她嗤笑,“好了,哪怕是我这样的人都会有人真心以待?懂了,我会活到那一天的。”我觉得她是在不重视自己,或者对于自己挺轻视的,联系到我曾失去的那些人,难得有些生气,就气鼓鼓地伸出小指来。
“你这是干嘛?”
玛尔塔诧异地问我。
“拉勾啊。”,我说,“拉勾发誓有益身心健康。”
不超三秒钟,玛尔塔很快意识到我在干什么。“我这不都答应你了么。”她对我敷衍的说。
“答应我。”,我继而又坚持地说,“一定要好好活到那一天。”
“好,我答应你。”,她叹气,伸出小指勾住我的,“这下你满意了吧?”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突然玛尔塔好笑地问我:“变了会怎么样?”
闻言我仔细思索了下,如何能够在显示到重要性的同时而不会觉得收到侮辱。“变了的话……”,我第一时间得出答案,“谁变了谁是小狗!”我肯定且自豪地宣布,结果玛尔塔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还是老实地打过勾。
不是,我看着她捧腹大笑,陷入短暂的自我怀疑,有这么好笑?
才不会。很快我再次升起无以言表的自豪,这么好的注意简直棒呆了,一点都不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