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巫师慢慢站起身,向周围望了一眼,忽然又道:“若将来真的情势危急,虽然这万蛊窟乃是我们焱族世代居住的地方,但也并非不可舍弃,只要人在,将来就有希望。”
啊嘛达面色又苍白了几分,慢慢道:“是。”
大巫师长叹一声,缓缓向外走去。
当那个佝偻的身影,在啊嘛达的搀扶下,身后跟着血嗜和小白,从山腰祭坛上走下来的时候,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
但随着脚步声,已不知道多久没有出现在万蛊窟街道上的大巫师的身影,终于被焱人注意到了,随着一声声带着惊喜的呼喊,越来越多的焱人丢下手中的工作聚集过来。
大巫师微笑着,不住向周围的苗人挥手,但却始终没有停下脚步,一直向着万蛊窟的出口走去。
终于,焱人渐渐感觉到了不对,人群之中,开始有人大声用焱语呼喊,血嗜与小白虽然听不大懂,但想来也知道焱人呼喊的是什么。
大巫师的脸色似也有些凄凉,布满沧桑的脸上,笑容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分明是一种悲伤。
只是他依旧沉默。
只是挥手。
慢慢走远。
啊嘛达也停下了脚步,站在人群前端,默默地凝望着那个佝偻的背影。
人群中惊呼哭叫声音此刻已然响成一片,许多人惊慌失措,更多的人已经向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老人跪了下来。
走在大巫师身后的血嗜,默默向那个老人看去,赫然发现,那个苍老的脸庞上,不知何时,泪水横流。
终于,走到了通往山谷外面的那条通道,背后的哭声已经响彻整个山谷。
老人的身体开始微微颤抖,忽然,他猛的回过身来,再一次的,眺望这片土地,这片山谷,这片天空……
远处的焱人惊呼着,许多人惊喜的从地上跳了起来。
然而,下一刻,大巫师紧紧闭上眼睛,像是要把这片土地上所有的一切都刻在心中一般,皱紧了眉,又一次转过了身子。
山谷中,突然一片寂静。
无数道目光,彷佛在身后无声地呐喊!
大巫师面上肌肉轻轻抖动,慢慢的、慢慢的踏出脚步,消失在那条通道里。
万蛊窟中,一片沉寂。
许久之后,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哭出声来,片刻之间,整个山谷里一片悲泣之音。
十万大山。
穿过黑森林,再翻过七座险恶山脉,就是一座终年黑气环绕、阴风呼啸的高山。而在这座光秃秃的、没有一棵树、一根草的高山之下,赫然有一个大洞。洞口高三丈,宽丈五,终年不停地有阴风从中呼啸而出,更夹杂尖锐异响,彷佛是某个狂怒灵魂,在永不停歇地咆哮着。
洞口正中,端端正正地立着一座石像,如真人大小,看去正是个美丽女子,面向妖魔洞深处,默默伫立。终年呼啸阴冷的风,永不停歇地吹在石像之上,发出低沉的声音,就像是****中,那一面脆弱的、遮挡风雨的木板。
只是,她却彷佛永不退缩!
一身黑衣的巫妖,此刻就站在这座石像之前,默默地凝望。
他身边的那条恶龙,似乎对这座石像也特别畏惧,下意识地远离,东张西望一会,叫了一声,放开四足,向高山之上跑了上去。不久之后,就消失在黑气之中。
冰冷刺骨的阴风,拂动巫妖的黑色衣衫,在这片荒凉景色之中,这个人似乎也渐渐显得虚无飘渺起来,带着一丝不真实。
他就这么一直望着,许久许久,久到了连樱雪儿都开始怀疑这个黑衣人究竟是不是也变做了石像。
从那座黑森林中侥幸逃生,同时意外地在那座悬崖巨岩下发现了一把深深插入岩缝的司徒刀,令樱雪儿隐约猜测,难道血王宗的大将司徒朗竟然比自己更早就进入了这里?
只是司徒刀虽在,司徒朗却不见踪影,人去法宝在,这危险可想而知,只怕司徒朗多半已遭不测。十万大山里,当真是步步杀机。
但樱雪儿沉吟过后,却还是暗中追着巫妖脚步跟了上来。一路上她知道了巫妖身有异术,更加小心翼翼,丝毫不敢大意,更不敢随意接近那个黑衣怪物和那条恶龙,加上巫妖多半以为这身后追踪之人已死在黑森林中,居然也没发觉身后的樱雪儿,就这样樱雪儿一直跟踪着来到了妖魔古洞之前。
此刻樱雪儿伏在远处一个小山包后,远远地望着那个黑色身影,忍不住开始怀疑这个黑衣人难道要在这个女人石像前站上一辈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