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饭？”来者便是客，何况王蓉还照顾了霍桐一下午，总不能怠慢才是。
却见王蓉摆摆手：“不必了，我不饿。”转而拍拍霜儿和雪儿：“你们去吃一点吧。”
跟着她忙活一下午，两个小丫头也累坏了，赶紧吃点东西补充补充体力才好。
“奴婢们不饿，我们等小姐您歇下了再吃，也是一样的。”霜儿如此道。
王蓉心中不由苦笑。
歇下？
看霍桐这情况，今晚也不知道能不能醒，再说了，大夫有交代，霍桐的伤口刚刚上过药，若是处理不好的话，伤口有可能发炎，所以今夜得有人随时在她身边照顾着才行。
她怕是歇不了了。
“你们去吃一点吧，这里我看着就行，等到后半夜，可能还需要你们来跟跟我换个班，暂时替我一下。”照顾归照顾，她也是人，总也需要合合眼才行。
霜儿雪儿想着她的话也有道理，便欠身告退，跟着老管家出去，小心带上了门。
在去厨房的路上，老管家一边在前头带路，一边有意无意地同两个丫头闲聊道：“不知道你们家姑娘是哪家小姐？”
霜儿和雪儿对视一眼，最后由霜儿代为回答道：“我们家姑娘，是欧阳兆老爷的义女，欧阳休公子的义妹。”
欧阳兆？
就是如今的欧阳家家主？
整个京城谁人不知道鼎鼎大名的欧阳家？想不到，她竟会是欧阳家的小姐。
老管家暗暗吃惊，又继续问说：“那你家小姐和我家姑娘……”
雪儿张口先回答，霜儿摁住她，从善如流道：“具体的我们也不太清楚，不过听我家小姐说，她和霍姑娘，从很久之前就认识了。”
什么很久前就认识？
实际上霜儿雪儿根本就不知道王蓉跟霍桐是什么关系，只是欧阳休叫她们怎么说，她们就怎么说，至于王蓉和霍桐究竟是什么关系，又是怎么认识的，她们也不太清楚，但霍桐装瞎这件事，她们倒是清楚的。
就是可怜了王蓉，这样费心费力的照顾，却不知道人家根本是骗她的。
老管家见两个丫头不愿意多说，也就不再多问，反正他已经知道王蓉是谁了。
原本她还对王蓉的身份稍微有些存疑，如今听她们一说，就完全释然了。
这欧阳家的小姐，总不至于是什么坏人吧？
王蓉忙活一下午，人也怪累的，看看天色，估摸霍桐一时半会儿应该醒不了，索性靠在床边打起了盹，而她并不知道，就在她迷迷糊糊睡过去的同时，霍桐也自黑暗中睁开了眼，转头看向趴在床边，埋头睡沉的王蓉，一抹恨意划过她眼底。
是不是只有这个女人彻底消失，风知才愿意重新回到她身边，做回那个永远对她好，不求回报的阿知哥？
这样想着，她缓缓抬起靠近床侧的那只手，摸到了枕头下的一只银簪，正准备要抽出来时，突听门外传来一些细微的动静，她吓得赶紧抽回手，重新闭上眼，装作昏睡的模样。
之后几天，王蓉都一直待在霍府，悉心照顾霍桐，连沁芳阁那边她都抽不出身去管了。
好在棋牌室的装修差不多已经接近尾声，剩下的时候，有王掌柜一个人看着就够了，倒不需要她太费心。
而霍桐才是真正该担心的那个。
大夫开的药药劲并不算太大，第二天一早她就醒了。
而当她知道自己的眼睛有可能再也看不见之后，整个人便彻底失去了理智，大吵大闹，又是摔东西，又是骂人砸碗的，还口口声声叫别人不要管她，让她去死。
甚至就连王蓉亲自下厨准备的那些饭菜她也不愿意吃，全部砸了个干干净净，整天就那么不吃不喝的缩在床上，那架势，竟好像是真不打算要自己的命了。
王蓉端着端着盛饭的托盘站在床边，叹口气道：“这大冷天的，我费劲巴拉忙活了半天才做出这些菜的，你好歹尝上一口吧？”
王蓉自问不是个有耐性的人，但在霍桐面前，她已经表现的相当有耐心了，可霍桐似乎并没有要领情的意思。
“我不吃，我说我不吃，你没听到吗？”霍桐扯着被子大喊大叫，整个人披头散发，就像个疯子一样，而她眼睛上的纱布还依稀残留着淡淡的血迹。
老管家站在旁边，不停低头抹泪。
霜儿上前接过王蓉手里的饭菜，将她拉到一边劝道：“姑娘，要不还是缓一缓吧？我看霍姑娘暂时应该不太想吃饭，要不等一下再说？”
“不行。”王蓉态度异常强硬。
从霍桐醒来到现在，一口饭都没有吃过，一口水也都没有喝过，再这样下去，她迟早会撑不住的。
王蓉重新拿过托盘，同时吩咐雪儿：“去把大夫开的药给熬上，放温一些再给端过来。”
雪儿应了声“是”便去了。
王蓉将托盘放下，端起那碗粥，仔细吹凉之后，对霜儿和老管家道：“你们两个，给我摁住她。”
既然好好说她不听，那就只能来硬的了。
霍桐闻言，登时便好似炸了毛的西施犬，嘶声怒吼道：“你们敢，别碰我！”接着便又踢又踹，又叫又骂，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王蓉给霜儿使了个眼色，霜儿率先上前抓住了霍桐的两只手。
老管家本来还在犹豫，霜儿情急之下冲他喊了一声：“快来帮忙啊。”
他也来不及想太多，急忙上去摁住了霍桐的脚。
而王蓉则端着那碗粥，一股脑全灌进了她嘴里。
“好了。”放下粥碗，王蓉拿起旁边的手巾，帮霍桐擦了擦嘴，便叫他们放开了她：“我告诉你，如果以后你还不吃饭的话，我就每顿都这么灌你，反正我有的是时间，看咱们俩谁能耗得过谁。”
王蓉故意气了气霍桐。
霍桐一把将被子摔到了地上：“你为什么要来管我，让我死，让我死！”边说边哭，止都止不住。
王蓉无动于衷地对霜儿和老管家道：“你们去厨房看看药熬好了没有，熬好了就赶紧端过来。”
霜儿和老管家应了一声就出去了，临走之前，老管家老泪纵横的拉着霍桐的手劝道：“小姐，您就听蓉小姐的话吧，您现在千万要保重身子才行啊，要不然，老奴怎么跟老爷交代啊。”说着，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抹着泪就出去了。
一下子，屋内只剩下了霍桐和王蓉两人。
王蓉去洗了把手，回来时注意到霍桐领口那沾的全都是米粒，可能是她刚才灌粥的时候太粗暴了点。
王蓉从柜子里面找出一身干净衣服，走到她床边，扶霍桐坐起道：“来，坐好，我帮你换衣服。”
霍桐打开她的手，拒不配合：“你管我干什么，为什么不让我干脆死了算了。”
王蓉捡起被子，拉她坐过来，异常耐心道：“死有什么难的？想死随时都能死，相反，活着倒是比较不容易。”
霍桐哽咽赌气道：“与其让我这样活着，我宁肯死了！”
王蓉帮她脱下脏衣，换上新衣，一边低头系着衣带，一边漫不经心道：“好啊，想死可以，没人拦着你，不过你要想好了，你死之后，你的父母怎么办？你一个人死，是解脱是痛快了，却要你年迈的父母替你承受这种痛苦，不是我说你啊，人可不能这么自私啊。”
说到父母，霍桐总算露出了心软的表情：“我这辈子已经不可能嫁人了，现在又变成这个样子，注定是要拖累他们了，只有我死了，他们才能少为我这个不孝女操一点心。”
王蓉很是无语的抬头瞟了她一眼：“我说，你能不能不要句句不离个‘死’字啊，我听的耳朵都出茧子了，想死可以，别死在我跟前，什么时候我不在了你再死，到时候就没人拦着你了。”
“你！”霍桐气噎。
王蓉帮她整理好领口，歪头打量了一下，满意地拍拍她肩膀道：“行了，换好了。”随即转头看看窗外：“今天天气不错，要不要出去走走？”
霍桐想都不想就拒绝道：“不去。”
王蓉从一旁的衣架上取过她的披风：“那可由不得你。”说着，帮她披好，拉着她就出了屋子。
还有不到半个月就快过年了。
此时他们镇上，大部分的商铺应该都已经歇业回家过年去了吧？
但京城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繁华，不同的是，人人脸上都洋溢着新年的喜悦，不少店家还挂上了红灯笼和大喜字，增添了许多年味。
王蓉带着霍桐来到了院子里。她一早就叫人支好了炭盆和藤椅。
王蓉扶着霍桐在藤椅上坐下，回屋取来一个厚毯子帮她盖上，又将手炉放到她手里，让她捧好，她自己则站在一旁看着她。
“怎么样，出来呼吸一点新鲜空气，心情好多了吧？”王蓉这几天天天憋在屋子里面照顾她，快憋出病来了。
再这样下去，霍桐是好了，说不定她就要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