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149年12月9日,凌晨4点30分。天空之城,地下深度50米处。
“斯蒂尔,好好走路,不要一直靠着我。”
“但是纳达,我冷。”
“别用这种借口。你身上那么多毛,怎么会冷。”
“那纳达,你冷吗?”
“现在温度已经超过15度了!!!”纳达大声说道。她的声音在通道中回响。斯蒂尔面露委屈。但很快,他又屁颠屁颠地凑到纳达身边。女孩也没有办法,她掐掐斯蒂尔的尾巴,只弄得变异者少年汪汪直叫。哈里-福克斯走在最前面。他只听到两个孩子在身后打闹。阵阵的回音在耳边回荡。福克斯忍无可忍。他道。
“够了吧,你们两个给我闭嘴。”
“呜。”斯蒂尔猛地缩身。他显出内疚。纳达回答。“对不起了,哈里-福克斯。的确是我们不好。但你也不必太过紧张。附近暂时还没有敌人。”
“你怎么知道。”
“你忘记我们不是普通人了吗。我姑且不论。斯蒂尔可是货真价实的感知型高阶变异者。你问问他就知道了。斯蒂尔,你感觉得到敌人吗?”
“嗯。”斯蒂尔呜呜呀呀。他鼻尖耸动。地下通道的空气依然浑浊,相比外面的空气,这里就好像是一百年积攒下来的“污垢”一样。但也因为如此,里面的味道与外面完全不同。如果真有外人出现,斯蒂尔立刻就能察觉得到。变异者少年摇晃脑袋。
“什么都没有。在我们的正上方,靠东直线距离400米外,有三个军人。他们是之前从动物园过来的,我还能闻得出他们身上带着小兔狲的味道。在靠西方向,800米外,有十几个人。他们正停留在大路中间,似乎是在休息。他们的身上都带着火药味。似乎是刚刚开过枪。再远的地方我就闻不到了。但在地下肯定是没有别的东西。”
“……”哈里-福克斯无话可说。他只能放弃。而纳达则是满怀自豪。她拍拍斯蒂尔的脑袋。三人继续前进。手电筒忽明忽暗,模模糊糊的影子在墙壁上伸展。三人各怀心事。哈里-福克斯在前面领路。身为原住民,他原本应该对天空之城了如指掌。但这个地下通道的广阔复杂却远超这位特殊反应部队队长的预料。而他也在为自己的部下们担忧。白天的时候,他和特殊反应部队的同伴还在北美国立动物园一起奋战,但转眼之间,自己却被一个人传送到了这个鬼地方。哈里-福克斯不知道部下们状况如何,他只能祈祷大家平安无事。
要是哥哥在的话,也许我就不用承担那么多的东西了。哈里-福克斯轻轻摇头。他知道自己又在胡思乱想了。乔-福克斯早就不在。不管前方的道路到底如何,自己也只有一个人承受,只有一个人。
……纳达大步流星。她的脚步坚定无畏。但她的心情却不像表现出来的那般冷静。女孩紧紧握住黑刀刀柄。她强忍着冻伤造成的剧痛。自从继承黑刀以来,纳达一直就在忍耐着这种痛苦。期间,她也尝试使用过手套,但却毫无用处。黑刀的寒气早就已经超越了任何间隔,只是稍稍触碰,就可以让人的血液完全凝结。
苏定少校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战斗的……纳达轻咬嘴唇。本来,黑刀本身对使用者的副作用就是三大“哈米吉多顿”神兵中最大的。而到目前为止,纳达也没有完全掌握黑刀的使用方法。她只是依靠天分,勉强硬撑。眼下,自己正处在危险当中。无论哈里-福克斯和斯蒂尔到底多么精通战技,在真正的强者面前,他们的力量还是接近于零。到时候,纳达只能独自扛起大梁。
我会保护你的,斯蒂尔。纳达心中喃喃。她握剑的力道又重了一分。另一边,斯蒂尔却是东张西望。他看着这熟悉的场景。无尽的黑暗充斥视线,凝滞的空气沉沉笼罩,重重的脚步声在耳边回响,所有的一切都是那么的压抑,却又是那么的熟悉。
因为,这里和巴塞罗那,太像了。
斯蒂尔搓揉眼睛,他努力将这些黑暗中的通道与记忆中巴塞罗那居点的地下通道联系在一起。斯蒂尔出生在巴塞罗那的地底。整整十一年,他都在这种环境下生存。斯蒂尔对巴塞罗那定居点地下的每一条通道都了如指掌。而现在,北美定居点的地下通道虽然规模要更大一些。但整体构造却是非常相似。有些地方甚至就像是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但这是不可能吧。
斯蒂尔轻声嘟囔,他收回无意义的妄想。时针已经指向凌晨5点。距离三人被传送到地底,也已经过去整整十四个小时。他们好像是在往上走,但又像是在原地打转。距离上一次吃饭,已经是六个小时之前的事情。斯蒂尔的肚子咕咕直叫,他的舌头上也是黏糊糊的。空气愈发浑浊,三人的步伐也越来越沉重。前面的道路渐渐开阔。突然,他们来到一个三岔路口。三条道路同时排开,这就好像是地狱的入口。
三人停住不动。他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像再往前走了。于是乎,他们暂且休整。他们将最后一点存粮分完(这都是哈里-福克斯的行军干粮),包括一小块压缩饼干,以及一点点的淡水。斯蒂尔痛苦地看着这可怜的食物。他轻声哼哼。
“好想吃肉。”
“不要抱怨了。只要出去了。我就请你吃大餐,好吗。”纳达摸摸变异者少年的耳朵。两个孩子的小手紧紧相握。哈里-福克斯回眸看去。他挪动嘴唇。
“你们两个,和我的哥哥一起旅行了很长一段时间吧。”
“哥哥,你是指‘火狐’?”纳达眨眨眼睛。“我们和乔-福克斯认识好几年了。但我们并不是一直在一起。相比之下,他和星月待在一起的时间更多。”
“星月,那个男人……你们是怎么和我哥哥见面的。”
“是在巴塞罗那哦。”斯蒂尔兴冲冲地回答。“是星月把我从巴塞罗那的地下通道中带了出来。福克斯当时也在附近。对不对,纳达。”
“那个时候福克斯在地表。是他从狼手上救了我一命。狼是‘坚狼’部落的领袖。也是当今世界最强的变异者。他的实力要比一般的制裁者更强。就算是星月和福克斯联手也只能勉强与他抗衡……几个月前,就是狼,在非洲杀死了‘火狐’。”
……沉寂。纳达目光呆滞。而斯蒂尔则是浑身哆嗦。哈里-福克斯毫无反应,但他的手指关节却是渐渐发白。纳达继续说道。
“没错,就是狼杀了福克斯。无论是我,还是斯蒂尔,我们都欠福克斯一条命,或许还不止一条。现在或许还不行,但总有一天,我会杀了狼,为福克斯报仇。”
纳达目光炯炯。她的话语是如此坚定,如此沉着,就好像是沾染了黑刀的寒气,让人不寒而栗。哈里-福克斯目光凝视,他好像是要看穿女孩的心思。时间仿佛停滞,隐隐的绿光在天顶闪耀,它与手电筒的灯光融合在一起,照亮着这片黑暗。
“!?”三人猛地一惊,他们几乎同时跳了起来。不知不觉,一个绿色的光点从三人面前飘过,它就像是一只小小的萤火虫,在空气中摇曳了一会儿,最后飘向最右侧的通道。纳达,斯蒂尔,哈里-福克斯都是目瞪口呆。他们眼睁睁看着绿色的光芒越来越暗。纳达紧咬牙关。她立刻跟着绿色的光点追了上去。
“喂,纳达!!!”斯蒂尔大声喊道。但女孩却毫不停步。斯蒂尔和福克斯互看一眼,他们只能跟上前去。绿色的光芒忽隐忽现,有的时候,它显得十分清晰,但有的时候却又是消失不见。但一旦三人放慢速度,它又会重新出现。而三人的脚底也是忽上忽下。一开始的时候,他们好像是在往上,但到了半当中,道路却又突然下沉。哈里-福克斯问道。
“喂,我们是在往地底走,这样能行吗?”
“……”纳达没有回答。她只是一路向前。哈里-福克斯摇摇头。他不再多说。斯蒂尔注视着女孩的背影。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闻到了一种熟悉的味道。这股味道,他在巴塞罗那闻到过,在非洲闻到过,在夏威夷海岸也闻到过。这种味道和自己一样,都是来自同一个种族。而且,越往地下走,这个味道就更加浓烈。这就好像是来到变异者的巢穴一样。
但这怎么可能呢?
斯蒂尔吞咽口水。他将所有的担忧都藏在心底。绿色的光点越发显眼,片刻之后,他们终于追上了目标。这是一片较大的空间。好像是一个停车场。但里面却是一辆车都没有。墙壁上坑坑洼洼,灯泡的碎片遍布地面。在角落,还有许多散落的残骸。哈里-福克斯举起手电筒。在他的对面,一扇大铁门正歪歪扭扭地虚掩着,明显是被蛮力破坏过。
“这是什么鬼地方?”哈里-福克斯问道。他感到自己的血都要凉了。纳达握住刀柄。她缓步向前。绿色的光点飘过破损的铁门。纳达也不犹豫,她对着铁门就是一顿猛踹,“哐当”一声,铁门终于被踹开。纳达猛地呼吸。她走进房间,然后——
“这是什么!!!?”
纳达脱口而出。她张大嘴巴。斯蒂尔和哈里-福克斯赶紧跟上。但他们也被眼前的情景震惊。这是一个巨大的计算机房,机房还在运作,每台计算机的屏幕都亮着,源源不断的电力穿过房间,但在每台计算机上,却有一团团绿色的肉瘤向外膨胀,它们就像是某种生物的器官,贪婪吸收着计算机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