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怎么找过来了?在宫里也没碰见他啊!”于楠急得在屋里团团转。“小姐,我们现在怎么办?”
只要一关乎姜平然性命攸关的事,她脑子就空白了。
田德西对于楠翻个白眼后深皱眉头,皇上亲自找上门,怕是已经知晓。现在离开,肯定不行,难不成在这坐以待毙?田德西看向姜平然,这张分毫未变的脸太瞩目了。要是装作不认识,可时隔多年后,在皇上掌握了足够的证据后,如何自圆其说,这世上怎会出现个一模一样的人呢!
刚刚换回常服的姜平然转过身来,无奈一笑。“该来的,总会来的。”有种如释重负之感,眉梢间似是放下了什么。“咱们等着吧。”她曲曲折折几番掩饰,还是躲不过他,或许她早就料到有今日,只要进了京,终会被他找到的。
田德西的本意是让姜平安藏起来,可是他的眼神刚和她的目光交汇,便知道这个想法不通。他们可以一走了之,但安平郡王一家上下老小就悬了。
但被姜平然这么一安抚,她们三人就这么出奇的安静下来,又不失忐忑地等着。
姜启抄近路去,还是晚了一步。等他赶到院子时,祁景彦和姜轩浩已经堵在院门口了,姜启只好上前去,行大礼。“见过皇上。”
此时祁景彦没有心情去理会他父皇在位时的老臣,随意摆摆手。“免礼。”随后紧张地向院内张望。
他急急忙忙跑过来,不顾君王威仪,不顾体统,风风火火跑到一个臣子家寻求他多年藏在心中的答案。可临了,他又慌了,哪怕有了太后的证词,他的证据,也不能确定这院子里就是他要找的人。
若不是,他要如何?
姜平然起初还有点紧张,尽管从前也有人发现过她的身份,但紧张还是破天荒。可能因为这一次发现的人是皇帝,也可能因为这是她临死前最后一次被人发现,但慢慢的,她一如从前平静下来,拿起一本最新的话本。
田德西想念叨两句,可想了想作罢,算了,小姐都不紧张,他们还怕什么呢。可不停张望的眼睛还是出卖了自己,田德西受不了和她们一起坐在屋里像坐以待毙,起身出去了。
没想到出了房间没走几步,见到姜轩浩身后一群人簇拥一个人走过来,他心中一怔,明白过来。
祁景彦没想到,时隔九年,再次见到田德西,是这样的重逢。他看上去五官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气质变得更沉稳,身影更挺拔。他看到自己的目光里没有他想象中的惊讶,只有一丝丝的淡然和恍然大悟,那份淡然和当年那个姑娘何其相像。
他的紧张,激动,不安,在一瞬间安静下来。
田德西明白,为何提及皇帝,姜平然没有一丝惊慌和意外了。原来,他们与他之间,早有了瓜葛,他从来没有想过,严景,就是祁景彦。那这些年,小姐毫无根据支持六皇子上位的一切就说得通了。
祁景彦上前几步,身影高贵,挺拔,英俊潇洒,嘴角却含着一丝冷意。“田大哥,好久不见。”他声音清冷,让人听出了不善。
这么多年相思不得见,中间不乏当年田德西的手笔,让他有一丝迁怒。
田德西抱拳行礼。“我也没想到,当年救的少年郎居然是六皇子,当今的皇帝陛下。”迎难而上的目光仿佛看穿他的深意。
姜轩浩和姜启在两人之间来回张望,没想到他们之间有这一段渊源。
祁景彦更关心那个将半个天下交付于他的女子。“你家小姐呢?”
本来田德西对未知的皇帝还充满戒心和惶恐,如今是老熟人,他倒不那么担心了,自然也不跟他客气,横跨一步,刚好挡在路中间。“抱歉,我家小姐并不想见到你,还请皇上请回吧。”
祁景彦目光一冷,新仇旧恨涌上头,想把他撂倒在地。“你给朕让开!”
田德西不为所动。“见了我家小姐又如何,难不成皇上还能一诉衷肠,让我家小姐入宫做皇妃不成!”他气势丝毫不输他。作为未来的江湖盟主,他有那个底气跟皇帝叫板。
在场的所有人一惊,尤其姜启和姜轩浩,脸色瞬间一白。前面刚出了诚郡王的事,现在又来了皇帝!这对他们安平伯府绝对是祸不是福啊!
祁景彦的锐气被田德西一挡,眼中一扫而过几分心虚,看着田德西的目光的最后一丝良善无存。“你给朕让开!”话音刚落,他身后的萧鹤立即站出来,作势要拦住他。而田德西也摆出一言不合就要开打的架势。
院外的声音那么大,屋里的人早就听见了,当青梅和于楠听到皇帝和姜平然曾经认识时还回头看她。只见她的双眸里平淡如初,好像早已料到。她当年把荷包送给他时,就已识得他身份,她当年有幸见过年幼的太后一面,所以印象深刻。这孩子,极像她母亲。
眼看着田德西要和他们打起来了,姜平然意外站起身,走到门口,遥遥望了一眼对峙的三人。“让他进来吧。”声音清澈响亮。
在院外,听到声音的众人一怔,姜轩浩和姜启齐看向祁景彦,见他脸色变幻,似忧心忡忡。萧鹤看向身后的主子,得到他示意后,退回原位。
田德西面色阴霾,退开两步,显然让路这件事让他很不爽但又不得不遵从。
听到熟悉的声音,祁景彦略有失神,静了一瞬,望向那个若隐若现的身影,踏出的脚步像踩在棉花上一样虚软无礼,整个人有点轻飘飘的,萧鹤看出主子的异样,生怕他出丑,无形地贴近他一步。
青梅和于楠笔直地站着,僵硬的身体显示出她们的紧张。
当祁景彦推开房门的那一刻,他的呼吸在那一瞬间凝固了,目光朝内室看去,一个身穿鹅黄色襦裙的女子出现在他眼中。
宁静,淡然,优雅,这些词汇都不足以形容眼前的她。
时间仿佛在这个女子上静止,岁月没有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她的美,亦如当年。
“六皇子。”姜平然开口,打破这静谧的氛围,她的眼神让祁景彦像是跨越轮回回到当年,心中的悸动简直一如从前。
她缓缓起身。“有事吗?”面对大胤国最尊贵的男人,照样怡然不惧,这份气度,就令人刮目相看。
萧鹤则是为这个大胆的女子惊艳了一把。看来她早就知道主子的身份,仍然不卑不亢,没有故作镇定。
祁景彦的气质骤然矮了一截,仿佛又回到了毛头小子的时候。他思考了许久也不知怎么开口,慢慢地移动步子,才从怀里掏出已经发旧的荷包,只有上面的丝线光亮如新。“我,来物归原主。”
姜轩浩和姜启跟在他身后,自然清清楚楚听清他说的话。那一声“我”,震惊了所有人。
看到荷包,田德西目光闪烁一下,姜启和姜轩浩则惊讶得张大了嘴,姜平然目光无波无澜,上前伸手,手指轻轻在他掌心掠过。“你从未用过。”他眼中的情感太强烈,姜平然故意忽略了。
当她送他走的那一刻,她就想好了之后所有路,暗中扶持他,让他毫无意外又惊险万分地坐上了这个至尊之位。她不光是在帮他,也是帮了黎民百姓,这些年证明了她的眼光没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