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间一片混沌,空气中弥漫着黄沙的味道。
天空一片昏暗。狂风席卷着砂砾,击打在戈壁滩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边境苦寒,冬季惯来如此,鲜少有晴朗的日子。
军营的主帐内,一个面容清隽的女子,躺在床上浅眠。
乌黑的发以檀木簪子束住,眉毛如同被漆笔描过一般,鼻梁挺拔,嘴唇绯红。
她身上还穿着黑色的护甲,枕边放着一把出鞘的长剑。
汗水大滴大滴地从额头流下,而后滑过细长的睫毛,从刀削般的鼻梁落下。
她的眉头紧蹙着,指尖发白,额头满是冷汗,做了噩梦一场噩梦。
梦境里的顾氏一族,百余人血溅午门,死不瞑目。
顾云烟从睡梦中醒来,拿帕子擦了擦脸颊,眼圈泛红。
顾氏一族死不瞑目,都是她的错,所以那些亡魂才会一遍又一遍地出现在她的梦境里,阴魂不散。
她伸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恐惧和不安感充斥着心脏,几乎要把她的心脏撕碎殆尽。
她随手扯过盖在身上的大氅,快速地穿套上沉重而冰冷的盔甲,径直走出了营帐。
守卫营门的都尉看到顾云烟出来,恭敬地行了礼。
“将军。”
她的手抬起,抬头看向了沉郁的天空。
远处风沙还在狂舞,砂砾卷着石头遍地走。
这也算是西门关的气候特色了,整个南国独一份的存在。
这一年草原虫害严重,收成亏欠,漠北军和镇西军在秋天打了一场夺粮之战,大败。
漠北二王子即墨带领着的漠北军,难得安稳了两个多月。
漠北军的皇族姓氏独孤,即墨的母亲是个地位卑微,被俘虏到漠北的南国女人。
即墨便从未被漠北王赐予王族的姓氏,单单一个字,即墨。
不过根据顾云烟对自己的死对头的了解,即墨要是能再按捺得住不出手的话,那就不是即墨了。
今天,便是个气候恶劣,即墨喜欢采取行动的好日子。
“传我号令,全军戒严,弩搭上箭。”
“是,将军。”都尉匆忙地传下号令。
高高的城墙上站着稀稀拉拉的几个士兵,瑟瑟缩缩地站在风中,城防看起来颇为松懈。
即墨带领着十多个人的精英队伍,伏在距离城墙数十米的天然土堆后。
他看到松懈的城墙,心中大喜。
不枉费他忍气吞声了两个多月,这一次,他一定要打顾云烟一个猝不及防,让那个丫头不要再得意了。
他从箭筒中抽出三支箭,弓拉出满月,松手,悄无身息地射杀了三个站岗的士兵。
又从箭筒中抽出三支箭,稳稳地搭在弦上,手臂绷紧,松开,射出。
却被空中另外的一支箭从空中打开了。
这样的爆发力,预测力,也就只有臭丫头了。
即墨眯了眯眼睛,招了招手,让手下撤。
电光石火间,一只铁箭破空而出,以快地离奇的速度射了过来,没入了即墨的肩膀。
即墨反手拽住了箭尾,硬生生地把急速的箭停了下来。
他面部的线条冷硬僵直,鎏金色的眼睛看向了高台上搭着弓箭的顾云烟。
这一箭,若是没停下来,他这肩膀可要废了。
这镇西将军的箭,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没想到他们殿下这反手都能握住。
一旁的属下看向了殿下,亮着星星眼,给即墨鼓掌。
他们可没有他们殿下的本事,能徒手把箭停住。
即墨无奈地招了招手,用嘴型道:“撤。”
即墨带着属下,弓着身体,借着土堆的掩护,从土堆后面溜走。
顾云烟伸出手,止住了弓箭手继续进攻的意图。
“将军,为何要放过他们。”前锋将老铁气急败坏地问顾云烟。
在他看来,今日分明是把即墨弄死的大好时机。
顾云烟放下了手中的弓箭,唇角带着一抹冷笑,“他还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