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雨之后的平静,似乎是在酝酿另一场暴风雨的来临。
李冲坐在听课椅上,几乎惊出一身冷汗。自己好不容易才逃离层层魔爪,回到104教室,又几乎被胡泽凯折磨得丢失了半条命。
如果不是钱文志跑来和自己商谈一些让自己“心跳加速”的主意,李冲最想干的事是好好的睡一觉。听到钱文志所说的“必须干掉胡泽凯”这几个字后,李冲第一时间就是立即朝四周和讲台上望去,钱文志的话要是被胡泽凯听到了,后果是什么不言而喻。
此时时间接近午夜,学生们已陆续休息,讲台上也不见胡泽凯等人的踪迹,这才令李冲长舒了一口气。
钱文志似乎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也跟着望了望四周的情况,确认没有学生不处于熟睡状态后,便镇定下来竹筒倒豆子般地简单讲了一下李冲不在的这两天104教室发生的事情。
“你小子真是疯了。”李冲听完后,沉默片刻,吐出一口浊气,笑着摇了摇头。
“你觉得我的话很可笑吗?”钱文志的内心极其浮躁,“胡泽凯是什么人,大家都——也罢,”他想了想,静下来说道,“你刚从外面回来,凭我三言两语讲的又能打动你什么呢。”
李冲盯了钱文志半晌,大致猜出了钱文志想要表达什么以及希望做什么。拥有的异能并未立即让自己丧失理智,这个世道,丧尸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身旁暗藏杀机的人。但此时的李冲,虽然也不齿胡泽凯的为人,但来这儿的计划可并不是和胡泽凯撕破脸。
“我希望你保持冷静,胡泽凯不是个笨蛋,他是个心思极其缜密的人!这样的人,简直就是为末世而生的!”李冲很无奈地说道,“就算我同意你的意见,怎么干掉——你说说看?”
钱文志一时没有了下文,但他眼中闪过的愤怒之火却并没有因此而熄灭,很快他说道:“人心的黑暗面果然在末世里暴露无遗,在我看来,大家不过都是被胡泽凯的威权洗了脑,弄得不敢反抗而已,如果我们大家团结起来,这个人渣早就被弄死了。”
“兄弟。”李冲拍了拍他的肩膀,“言之有理,但很不幸你说的话不现实。——正因为我们得照顾大家的感受,所以才无法收拢人心,不得不遵从胡泽凯的安排,现在一切都已经晚了,胡泽凯已经在这个团体里站稳了脚跟,要想扳倒他,我们这几个人的力量——太薄弱了。再说了,你这样和键盘侠有什么区别?你呢,你自己为什么不反抗呢?”
钱文志努力地让自己不发火:“李冲,今天谁救你的命的,你别忘了!我有什么不敢反抗的!”
“……”李冲还想说点什么,一个人走过来同时按住两人的肩膀,然后示意他们两个人都冷静冷静。
正是校长何云武。
“你们刚才说的我都听见了。钱文志,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你在关键时刻能挺身而出,救了我们几个人的命,我表示深深的感激。我们何尝不想清除胡泽凯,但正如李冲所说——胡泽凯有自己的势力,有他的威慑力,我们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不能与之抗衡!”
“力量?这个教室就这么点儿人了,我想我们也拿不出什么还隐藏着的力量了。也罢,反抗不是我一个人反抗就能成功的,而我,如果要和胡泽凯对抗,注定多半也是死路一条呢。”
钱文志似乎不再有兴趣和李冲等人继续谈下去,转身准备找个地方躺下,静静地睡上一觉。
何云武嘴张了张,本想说什么,但又没说出口。
钱文志是这个教室的亲历人,而我们是这两天噩梦的亲历人,所以互相不能理解是很正常的,胡泽凯在这个教室干了什么,其实他不说我也能基本猜出来。但我们现在刚刚从死神手中逃出来,身心都很疲惫,没有足够的气力再和胡泽凯争些什么了。国家通知已经下达,我坚信军队一定会来救我们,相信到时候胡泽凯再怎么混蛋,也不敢拿我们这些人怎么样了。现在和胡泽凯继续争斗下去,只能增加无畏的牺牲,李冲能看透这一点,真的佩服他比多数学生有着缜密的思维能力啊。
校长这样想着。
陈彤从噩梦中惊醒过来,看了看手中的表,已经是半夜三点。陈彤戴的表是老实的发条驱动,但在能源缺乏的末世无疑是最好的看时间工具。她今天的睡眠质量很差,一会儿梦见妈妈哭泣着喊她的名字,一会儿又梦见胡泽凯拿着斧头追杀她。
她下意识地喊路莎的名字,侧头却发现旁边临时用听课椅拼成的“床”上不见路莎的踪影。
陈彤自从来到这个教室,已把整个团队的人当成了自己的亲人,路莎则几乎当成了自己的妹妹,这两天都是和她一起入睡的,现在忽然不见了踪影,令陈彤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
路莎去哪儿了?!
陈彤站起身,听课椅随之转动,一张纸条跌落于地面,四周静悄悄的,借着微弱的月光,陈彤发现了这张纸条,伸手将其捡起,上面写了些字。
“陈老师,我在隔壁105教室,我睡不着,想换个地方散散心。”
陈彤再也顾不得什么危险,起身就走到教室门口,打开门快步走了出去。
气温不高,陈彤不由得打了个喷嚏,没穿鞋的脚下也传来阵阵寒意。
门外没有丧尸,看来是又游移走了。陈彤的所有心思都在路莎身上,无暇顾及丧尸,如果外面有一两个,对她而言后果都是很严重的。
105教室就在104教室的对面,陈彤很快就走了进去。进门的一刹那,就看见了女孩子孤单而忧伤的背影站在窗台前面。
“路莎?”陈彤小声地问了一句。
路莎听到陈彤的喊声,回过头来,擦了擦眼睛,然后将仪表整理好。
“你怎么在这里?你知道离开教室有多危险吗?——快,快跟我一起回去!”陈彤上前一步,焦急地等待着路莎的回应。
“陈老师,感谢你的关心。不过我现在暂时不想回去,我的心很累。”路莎坐在旁边的一把听课椅上,丝毫没有想走的意思,“如果丧尸真的这个时候愿意吃我,我就认命吧。”
陈彤停住不说话了,她抿着嘴唇,似乎有些不相信这个女孩子的诉说。一时间,陈彤的脑海里闪过一些忧伤和无奈,女孩看来受到了很大的心理打击,而且去厕所期间遭遇丧尸也让这种打击加剧了。
“你,没事儿吧?”陈彤也选择坐在女孩不远处的地方,小声地说道。
路莎选择了沉默,显然说自己没事儿那是自欺欺人。
陈彤猜出对方的心思,默默地叹了口气,想了想,说道:“身为与学生同甘共苦的一员,我也只能表示理解你,然而,我非常清楚,现在我也帮不了你什么了。但我希望,你千万要振作起来,一切都会过去的。”
灾难摧毁了秩序,摧毁了生命,摧毁了心灵,陈彤深知自己或许连李冲这样勇于和丧尸斗争的学生都不如,又怎能站在制高点上表明自己有能力安慰一个同样孱弱的女生呢?
“陈老师,你觉得这场灾难,真的会过去吗?我现在只想知道,军队到底还会不会来救我们?!”路莎说出了心里话,在陈彤面前,她不想掩饰什么。
“.…..”陈彤一时语塞,她承认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然而路莎现在提出以后,这也让陈彤觉得这是一个绕不过去的问题。
军队——真的会来救他们吗?
陈彤正在思索,忽然觉得自己的衣领被女孩双手拉住了,女孩似乎情绪很激动,令陈彤一时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