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树干挡在中间,陆云枫早已死无葬身之地,而经过方才一番奔逃,他的潜力已近极限,一时气喘吁吁,头晕脑胀。
本以为剑齿豹体型沉重,可以爬上树去躲上一阵,不想这东西穷追不舍,异常灵活,竟是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姿态。
陆云枫看了看树上,层层树枝纵横交错,有如阶梯一般,他知道,只要剑齿豹再上一层,就能借中间的树枝飞跃过来,那时他将毫无后退余地。他又看了看树下,尽管是在树上第二层,却也比三层房屋还高,若是强行跳下,非得伤筋断骨不可。
此刻剑齿豹见陆云枫定定不动,也似歇气一般,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陆云枫心下焦灼,最终仍是选择继续往上,他方一攀上树枝,剑齿豹也猛然立起,利用前爪往上攀爬。
一人一兽就像竞赛一样,不过当陆云枫爬到一半的时候,剑齿豹已经上到第三层,跳到中间树枝上,弓起身子瞄准陆云枫。
陆云枫暗骂一声,虽然早已料到剑齿豹会比它更快,却没想到会这么快,还好他早有心理准备,当即放弃攀爬,而是爬到树枝尽头,远远避开剑齿豹。
剑齿豹自然不会放过,当即扑通跳到陆云枫所在的树枝上,震得树枝一阵大颤,它低吼一声,似是在说:现在,看你往哪儿跑!
情急之下,陆云枫飞身拽住一根树枝,学着猿猴的模样,在树枝的远端移动。
剑齿豹够不着他,只能继续攀上第四层,而越往上爬,枝丫越茂,不过它也是毫不顾忌,自恃强力,一跃便将中间枝丫生生顶断,一时刷刷叶落,簌簌生寒。
陆云枫见它竟然爬到头顶等他,一时失了计策,上下两难之际,只能稳在两根枝丫之间,苦思良计。
他体重较轻,是以两根一般粗细的枝丫刚好足以支撑他的重量,可剑齿豹就没有这么好的耐心,趁着陆云枫思索之际,它竟然试探着爬将过来,用后腿夹住树枝,伸出前爪,在陆云枫头顶之处扫荡起来。
刚开始时,它试了几次都没够到,不过他身形本就奇长,渐渐稳住身子之后,更是恨不得倒挂身体,终于在一爪之下,将陆云枫手上的树枝挠断。
陆云枫大惊失色,心知从这里摔将下去非死即残,当即不顾一切跃出,将手抓在另一根稍远枝丫之上,此时他已是身体悬空,完全借着手臂力量才没有当空摔下,在空中晃荡了几下,好歹抓稳。
剑齿豹只能又攀回树上,试图寻找一个更近的点故技重施,只要再将陆云枫手中的树枝折断,他便再无借力之处。
陆云枫汗如雨下,四下一看,发现近处已经没有可以立足的枝丫,他心知自己现在已被赶上绝路,与其坐等故技重演,不如主动出击,求得一条生路。
反正横竖都是死,陆云枫索性将心一横,晃荡身体,在树上飞跃,从一根枝丫跃到另一根枝丫,而他同时非常清楚,只要自己一下没有抓牢,或者但凡有一根枝丫承受不了他身体的重量,他都得死,但不管怎么说,摔死也好过成为剑齿豹的午餐。
一念及此,陆云枫更无顾忌,竟然凭着一腔血性,完成了一次又一次飞跃,亏得这颗大树树龄古老,木质柔韧,他最害怕的事情才算没有发生。
但是,他很快便感到自己的手臂开始酥麻,手掌如火灼烧,不知破了多少皮,而剑齿豹见他越离越远,一时竟也没了办法,只是伏在树上静静旁观,像是在观看一场来自猴类的表演。
陆云枫跃到树的另一边,颤颤悠悠爬上第三层树枝,一人一兽再次隔岸相望,只是互相交换了一个位置。
因为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陆云枫更不敢有半点懈怠,马不停蹄又往第四层树枝攀登。
剑齿豹再次跃起站立,却因更多枝丫阻碍,一时竟没完全跃起,只能施展爪牙,将枝丫尽数斩断,如此也费了不少时间。
这次陆云枫小而轻的优势终于显露出来,有了更多间隔更近的枝丫借力,他往上爬的难度开始直线降低,不过他的身体早已到了极限,一时竟也非常吃力,只觉身体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迟钝起来。
他的视线为枝叶遮蔽,看不到对面的情况,只能憋着最后一口气埋头攀爬,渐渐的再也听不见树上的其他声音,只听得自己的心脏血脉头脑咚咚直跳,跳的生疼,血管因为过度充血似乎就要胀裂。
可他知道,树上越是死寂,危机越是迫近,一时更加不敢松懈,终于借着最后一股气力,爬上第四层。
他无力的趴在树枝上,大口喘气的同时不忘扫视对面,却无剑齿豹的踪影。这里已经很高,但囿于枝繁叶茂,陆云枫再也看不到下面的情景,心想莫非剑齿豹被挡在了下面一层?毕竟这一层距下面一层已是相去甚远,又有更粗更密的树枝遮挡,它要想再用同样的方式飞跃上来,未必能行。
陆云枫好歹大松一口气,可他转念又觉奇怪,以剑齿豹的脾性,总不可能就此放弃,而且不管怎么说,四下总不至于如此宁静。
一种不祥的预感方一升起,陆云枫便觉斜上方气流忽然大乱,抬眼一看,竟是剑齿豹从稍远处的一根枝干上飞跃下来,稳稳落在陆云枫所处的枝干上。
一刹之间一人一兽两相对视,再也没了隔阂。
陆云枫大骇之下已近窒息,坐在树枝上,只是面对着剑齿豹连连倒退,脑中空空如也,已自没了计较。
一切仿佛又回到了原点,置身于剑齿豹的厉齿之下,他深深地感受到了生命的脆弱与渺小。
而处于绝对地位的剑齿豹,再也不用继续无谓的追逐,此刻的陆云枫对它来说,不过是煮熟的鸽子,给他插上翅膀也飞不出去。这下它可以尽情地享受着胜利者的趾高气昂,不慌不忙,步步紧逼。
陆云枫手脚并用,不断后退,而越往后退,他越能感受到树枝越细,晃晃悠悠,几近尽头。有好几次,他都险些坐立不住跌落下去,只能用腿,紧紧夹住枝干。
而剑齿豹似乎并不打算给他喘息的机会,他们越离越近,以至于能闻到对方粗重的鼻息。很快,陆云枫便感到整根树枝连同他的身体开始缓缓下坠,他深吸一口气,不敢再退,更不敢再往下看,只能闭上眼睛心想,难道这东西更喜欢吃肉饼?
然后,他便听到咯嘣一声裂响,重心立失,树枝末端终于不堪其重,蓦然折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