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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高原之下

仲夏期间是墨宇城一年中最热闹的时节,尤其是这二十年以来,荒原上自每年入秋后的陨石雨已经二十年没有大的爆发了,云垂国的人纷纷习惯了这平淡普通的日子,在许多人看来,墨宇城所举办的国事会武,多年来已经成为一种表演传统,任凭你是名门望族出身的高徒还是名不见经传的平民子弟,也只不过在这场会武中收获众多的欢呼声而已,这一切难免让那些刚刚踏入此地的炼气士失望了。

历时半年的潜修与磨炼,凌天派中参加国事会武五人终于来到了墨宇城的下城东边路口的城守处,李贺远眺过去,墨宇城西边沧浪海望不到边,而沧浪海的内海从西边一个宽阔的入口进来,墨宇城的下城就围着这个内海,下城区内竟有五条长短不一的巨大桥梁延伸到上城的边缘,这五条桥梁下面依照均匀的间距支撑着由短到长的大约十多根桥墩,看着就令人生畏,墨宇城的上城则建于东边的山上,那山的高度也让云垂国境内一般的山峰难以企及,像凌天派的通天峰也不过两百多丈,便时有云雾弥漫,而墨宇城的上城所在半山腰差不多有四五百丈高,住在那里的人,只怕早已经身处云雾之上了。李贺仔细眯了眯眼睛,只见上城的位置若隐若现,想着异乡人若只看下城延伸出的五条桥梁,只怕会以为那便是通往天宫的路径,又或者是先瞧见了上城,便会觉着那五条桥梁是上城巨手的五根手指,按住了地势低下的下城。

李贺,狄玉山,白芳,晏承,林飞五人惊叹之余不忘向城守的护卫表明身份,护卫在看过身份牌并检查了他们五人的行李后指示他们去往下城的会武司,来到会武司的衙门后,狄玉山先将五人随身携带的国事会武身份牌亮给里面的管事,管事分别将五人的国事会武身份牌放入桌子上的一个灵石质地的匣子中,只见匣子流光闪过,五个牌子都仔细验过后,便招呼侍者将他们五人领到会武司的后殿,见了一位叫赵凯安的主事,赵凯安让人在后殿的众多楼所中安排好五人的食宿,并嘱咐让他们五人稍作休整,待明日一早再听安排,此间可自由在下城观览,酉时不可随意出城,尤其切忌不可自行去往上城,交代完后赵主事随即离开,似乎是去迎接别派弟子去了。

待赵主事走后,狄玉山招呼李贺等人来自己房间一叙。

狄玉山说:“刚刚赵主事所言你们也听到了,此行我派真人也多番叮嘱,出门在外,一切须谨慎得体,我看今日时辰还早,你们就在附近走走,早去早回,一切等明日会武司有了安排,我们再做打算。”

“一切就依师兄所言!”四人附和道。

李贺便与林飞一起急着出了会武司的大门,可一出门才想起这里人生地不熟,两人只好想着往会武司里找一知事打听打听,可两人刚一返回,李贺便撞到一人,李贺立刻感到对方体内有一道稳固不散的气息,再仔细一看对方,却是个俊美的年轻人,年纪约莫二十多点,外面穿的是蓝色的文士宽袍,内里的衣服微微泛着金光,看起来似乎是金精丝制成,李贺家中本来就经营织造,这种丝制成的料子他曾见过一块,并且李贺还从他父亲口中得知,金精丝是由灵石精炼后加入赤金石熔炼,接着抽成丝,最后加入飞流藤才可制成,由于飞流疼是喜寒水之物,因而几乎只生长于雷鸣国赤水城的瀑布下方,加之灵石品质可以不断精炼,导致成品的金精丝是整个中州十分贵重的织物,用金精丝制成的内甲,即可折叠,又刀枪不入,还可使大量灵气附体聚集且不散,不论是用于修炼,还是用于实战,都是事半功倍的好物什。

李贺也不知对方是什么底细,只隐约觉得对方来头应该不小,还没等李贺道一声抱歉,那男子后面的四个人中的三个便嚷嚷起来。

“好小子,怎么走的路?会武司是你们这些下人能闯进来的吗?”第一个人不屑的说。

“郑少,我早说了,让你爹给梁主使传个话,在门口竖个牌子,上书‘闲杂人等不得入内’,你看这下可好。”其中又有一人说。

“唉!袁少,这你就有所不知了,梁主使那人,莫说我爹了,就算方少亲自出面也未必管用,宋少,我看你还是招呼里面的护卫,将这两个人赶走得了!”那郑姓的年轻人说。

“你们几个别撺掇我哥!”最后一个人说话声音细腻,模样比李贺撞到的这位更加俊俏,应该是女扮男装。

“在下方倾晖,两位朋友,可还无恙?”叫方倾晖的男子问。

方倾晖的友人在旁边大放厥词,却没想到方倾晖本人先客气的询问李贺和林飞,倒让两人感到一阵诧异。

李贺只好躬身行了一礼说:“在下李贺,这位是林飞,我二人乃凌天派弟子,今日到会武司安顿下来,是为参与之后的国事会武,由于初到都城,不甚熟悉方位,这才冲撞了方少侠,得罪!”。

“无妨,二位既然是凌天派的翘楚,那就是我云垂国的栋梁,在墨宇城只需谨守法度即可,我自小生长于此,现下也正好与朋友出去,不知你们想去往何处,我可顺手指点方向。”方倾晖平静的说。

“这怎么好意思”李贺喃喃的说。

“是,是,我们还是去问问护卫好了。”林飞也附和说。

“承平日久,我看下城的这些护卫是越来越懈怠了,两位,这一时半会儿恐怕也指望不上了,你们究竟想去何处,我指给你们便是。”方倾晖有些不悦的说。

“我们要去炼兵坊,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奇的玩意儿。”李贺说。

“那太好说了,出门往北走到尽头,再顺着路往西北,一炷香的工夫就到了。”

“方少侠,太感谢了!”

“哪里话,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告辞!小妹,走了!”

方倾晖说完,施展神行术往西边一个闪身,这时被他叫小妹的男装女子,也闪身跟了上去,只留下还未反应过来的另外三个男子还有李贺与林飞二人。

“哎!方少,等等我们几个!”其余三人异口同声的说,也跟着闪身跟了过去。

李贺见他们几人的身影都消失后,才跟林飞解释,刚刚这位叫方倾晖的男子和他小妹,很可能是王族中人,而另外的郑姓,宋姓和袁姓男子,应该都是云垂国三大家族中的子弟。

林飞说:“你说的这也太巧合了,虽然中州的史书上确实记载了当初跟随龙振义打天下的郑家、宋家还有袁家,但你说方倾晖是王族中人,这怎么可能呢?”

李贺边走边解释说:“我只是猜测,王族的人因为神兵的关系,一直多是闭门修炼,但这方倾晖居然有金精丝制成的贴身内甲,要知道这东西只有早期云垂国跟雷鸣国交换了为数不多的一批,现在的雷鸣国已经几乎不再对外交易飞流藤了,可想而知这种内甲在云垂国是何人才配拥有?”

林飞不解的问:“金精丝是什么?飞流藤又是什么?”。

李贺只好简要的说了下金精丝的来历和妙用,林飞一听居然是如此稀罕之物,更来了兴致,还要问个究竟,李贺只好说:“这个,等到了炼兵坊那里,我找找看有没有实物,见了你就明白了。”

这下两人不再多言,赶紧顺着方倾晖指的路,往下城的西北方向疾行而去,等听到叮叮的敲打声后,两人终于来到一片低矮的建筑前面,这些建筑大多都建在沧浪海的边上,房子大多是两层,靠近海边的部分基本都是石料质地,因为在那边装了水车,另一边则是通常的砖木瓦片构成,看来这些炼制兵器的工坊都很依赖水流供给的便利。

李贺跟林飞一路望过去,大大小小的总共有不下三十多个匾额,这次林飞挑个头,挨家去问有没有金精丝卖,结果大多数店主或者管事一听先是热情招呼他二人,再介绍说有其他的兵器云云,只要林飞和李贺坚持要金精丝,对方都只能无奈的表示没有并送客,如此再一路问下去,终于在一家叫“天火楼”里面,店主说存有一匹,不过店主瞧二人是白青的衣衫,直接说价值不菲,需要诚心购买,并拿出订金才可一览,结果林飞掏出一块灵石,黑黝黝的质地,差不多一个成年人的前臂大小,店主拿起来端详一番,又施展灵力注入进去,李贺顿时感到灵气这块灵石里面顺畅的流动,极少有阻碍。

店主探察完毕说:“嗯,不错,这块灵石看起来虽然是初煅,不过想必是选取了陨石中上好的那部分。好,在下这就将金精丝取来!”

店主说完指示管事好生招待林飞与李贺,千万别让二人转到别家去了,自己则立即转到后厅去了。

这时李贺好奇的悄声问林飞:“你哪来的这么大块灵石?把我都吓的不轻!”。

林飞满不在乎的说:“我外公早年是世子的一名护卫,后来跟着去了荒原,大战中救驾有功,世子奏报王庭,赏了他不少的灵石,上月我传信回去,哪知道我外公亲自来看我,临走还送了我三块灵石,放心,我家钱财不多,灵石管够!”。

李贺笑着说:“怪不得那店主看了你拿出来的灵石,对我们马上毕恭毕敬的呢!”。

“那什么金精丝我可从来没有见过,待会儿你得好好帮我验一验,是真货我就拿下了!”,

“放心,真假一试便知!”。

约莫半柱香时间后,店主接着招呼李贺和林飞过来后厅,并才让管事好好招呼前厅,不让其他人闯入后厅,店主这才让四个伙计抬着一个极重的铁箱子来到后厅放下,待伙计走后,店主对着铁箱子释出一点灵力,那铁箱子上面一阵微微的白光流过,店主便打开了箱子,里面是一匹卷起来的黑色布匹,仔细一看上面还有金光闪动,林飞忍不住伸手要摸一摸,却被店主打断。

“在下有言在先,两位今日来我天火楼,见了我这镇店之宝,那在下让二位饱了眼福,就此可得再申明一下,这金精丝一尺就得换少侠那块灵石,如何?”。

“店家,你这价可是比这荒原还要高呢!我们诚心寻访到此,你不得让我们仔细看看,你瞧,我二人除了灵石,兵刃可都未带呢?”林飞故意嚷嚷道。

“对啊,店家,试想不是我们林少今天到此,你这金精丝又能卖给谁人呢?”李贺随着林飞说。

“哈哈哈,我于鸿志经营天火楼三十多年,凭的就是工艺精湛,童叟无欺,两位后生莫要诓我。”于店主自信的说。

“于店主,是我们两位太冒失了,金精丝现在云垂国确实是稀有,这确实不假,但在其他地方可就未必了,这样,你让我仔细看看这布的质地如何,我们也好心中有数不是?”李贺说。

李贺这话确实触动了于鸿志的心,他心想金精丝所用的材料,其实也就是飞流藤难以获取,可这对于雷鸣国是唾手可得之物,只是雷鸣国现在很少用于交易,另外,由于飞流藤生长位置的缘故,每年总有一些会被水流带到怒江之中,被他人寻得,最终流到市场之上,因此这金精丝说到底也不是独此一份,现在有人肯花大价买,自己反正也用不着,保管起来又极费工夫,能就此卖了自己也省心。

于鸿志转念说:“先说好了,价钱一分不能少,你们看吧!”。

李贺与林飞马上凑了上去,摸了又摸,本来由灵石和赤金混合后应该坚实中带点软,没想到只加入飞流藤后,便跟寻常的布料一般,变为棉麻一类了,两人光看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李贺对林飞使个眼色,林飞便挡住于店主跟他又东拉西扯起来,李贺即刻用灵气探察一下,再稍稍聚气于右手指尖,朝布料按了下去,发现指尖的灵气果然被整块布料所吸收。

“没错,是真东西,不过这金精丝的布料要做衣物,只怕又需要费一番工夫了。”李贺说。

“店主!多快能制成成品?”林飞赶忙问。

“这就要看你做多大的衣物了,这等面料,一般做个贴身内甲衣服,半个时辰足矣,但您二位要是想做成别的,本店也可以效劳。”于店主说。

林飞转头悄悄问李贺:“你说姓方那小子他们几个,只怕是都有这东西吧?”。

“我看方倾晖应该八九不离十,其他几个我也不好妄自猜测,不过看他们都是高门大姓,应该也差不远吧!”李贺稍微思索一下说。

“于店主,那就麻烦给我做一身贴身内甲,这是你要的灵石!”林飞说完从怀中再掏出两块黑黝黝的灵石出来,排在了后厅的桌子上。

于鸿志眼睛中金光闪现,满脸笑意的招呼林飞和李贺坐下,并让管事端上不少瓜果并上了一壶好茶,接着便当着两人的面量了尺寸,乐呵呵的去到最里的房子忙活起来了。

半个时辰后,于店主将成品拿给林飞试穿,林飞只觉得穿上后,自己上半身的灵气似乎一直聚而不散,而且不需调动自身灵脉,便能通过这内甲缓缓的从四周吸收灵气,心知李贺果然没有骗自己,这时于鸿志口中不停的赞叹林飞气质不凡云云,还说多余的布料做了小包袱,说完便拿给林飞,林飞便说将这东西给李贺,李贺待要推辞,林飞却说,上次救了他一命,本来这内甲就应该是你的,只不过这次只带了三块灵石来都城,下次再来此地,给你也制一件,李贺便收下了那个小包袱,林飞此时还想找个灵气充盈的地脉试一试新购的内甲,便跟于鸿志道了别,拉着李贺来到外面发动阵法探察地脉,两人这一试,发现灵气最盛处隐约在上城那里,下城中各处的灵气太稀薄,无奈只好让李贺用灵气跟自己试试其他功效,哪知道刚摆开架势,附近巡逻的护卫便赶来制止,严令他们城内道路上不得调用灵力,两人只好悻悻的返回会武司的房间。

这一日林飞收获最大,回到房间后便迫不及待的调息炼气,李贺则来到会武司前殿,见赵主事正好在写什么,便等对方写完后,郑重的拱了拱手,客套后便打听起方倾晖的来头,赵主事一听打听方倾晖,笑着问了一句:“你打听他干什么?听我一句,离他远点,免得给自己带来麻烦。”

“赵大人,我刚来都城,人生地不熟,幸好得方少侠指点方位,但他今日似乎有事在身,我想下次再好好谢过他。”李贺说。

“原来如此,那方倾晖是睿清公主是儿子,他还有个胞妹,叫方倾瑶,他二人都是圣天门离荣轩的高徒,而且会代表他们圣天门参与这次的国事会武,你若想与他拉近关系,只怕难哦!”赵凯安说完似笑非笑的看了李贺一眼,接着微微摇了摇头。

李贺看出赵凯安以为自己想巴结这些名门望族,只好拜谢赵主事,一路思索着返回自己房内,心想:怪不得方倾晖的三个朋友如此趾高气昂,而且方倾晖和他妹妹还是圣天门掌门的入室弟子,想来他也是志向远大,故而引得他人瞩目了,这次会武,真是高手如云,而今自己经过一番闭关修炼,功力勉强能到六层半,要想在这次会武有所成就,恐怕只有实力才是唯一的依靠,自己可再不能取巧了,这才转回自己房间,继续炼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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