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渐浓，沈府中首辅之女沈沐音正坐在花园中，对着一园子的花团锦簇练习琵琶。
乐声委婉动听，若要说一句“间关莺语花底滑，幽咽泉流冰下难”也不为过。
“小姐……有人前来见你。”前来通报的婢女都怯生生的，不敢轻易扰了这大好景致。
沈沐音耳朵灵，听得一清二楚，睁开了眼，柔媚娇俏的模样：“来者何人？”
“何府小姐何慕珊。”
“快快请进。”沈沐音面露喜色，催着婢女去请何慕珊进来。
两人从小就是挚友，一静一动，倒也格外合得来。
不消片刻，门口就出现了何慕珊的身影，她微笑着夸赞：“老远就听见了你的琵琶声，还是一如既往的好。”
沈沐音也笑着起身去迎她：“敢情你来沈府只为夸我琵琶声好？”
“自然不是。”何慕珊伸手牵住沈沐音，笑嘻嘻地坐了下来：“许久没见，我可是想你想得慌。”
沈沐音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呀，总没个正形儿。”
何慕珊痴痴笑了两声，突然提议：“今日兴致正好，不如我们来合奏一曲。”
沈沐音尤其擅长琵琶，而何慕珊刚好更擅长筝，似乎连乐器都象征着两人亲昵的关系。
“好。”两人一拍即合。
毕竟是一同长大，知根知底的小姐妹，合奏起来分外默契，一曲落，早已把候在一旁那些不懂乐声的丫头奴仆们都听得愣了神，可是却莫名其妙惹得何慕珊欲言又止。
沈沐音知晓她的脾气性子，一双手绞在一起，低下头去不看自己，就是她有话要说。
沈沐音将手中琵琶稳放在一侧，牵起了何慕珊的手，温言细语道：“有事你但说无妨。”
何慕珊抬起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说个明白：“你最近似乎同顾长歌很要好。”
明明应该是疑问的语气，何慕珊说出来却像是在陈述事实。
沈沐音的眼中闪过光，欣然笑着坦白承认：“是的，我很是钦佩顾小姐的能力，自然同她交好。”
何慕珊轻轻摇头，似是并不赞同她的话：“顾长歌只是顾府一个不起眼的庶出二小姐，身份卑劣，能经营如今的铺子，不过是仰仗着宁王爷之流的庇护，耍些魅惑人心的手段，我看她也不过如此。”
何慕珊心高气傲，语气中早已染上了几分轻蔑之意，她素来都看不上那些出身卑微的人，何况楚素能对她这样一个资质平庸的人一向青睐有加，深藏在背后的东西必定不简单。
沈沐音认真思考了她的话，才开口：“我倒是认为她有勇有谋，也有她自己独特的看法和处事方法，分明是顾府中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指不定将来的顾府，还要靠她去支撑。”
何慕珊蹙起好看的眉头，忍不住要分辩：“沐音过誉了，我看这顾长歌有顾长笙的打压，总成不了大气候。”
沈沐音努了努嘴：“其实长歌是属于女中豪杰一类，敢于打破常规，我实在佩服她有这样的勇气。”
她的脸上流露出向往的神情，循规蹈矩惯了，偶尔也会想要过一把肆意快哉的生活。
何慕珊嗤之以鼻，但两人都无法成功说服彼此，气氛一时间有些僵。
鸟鸣声在这静谧之中显得尤为突兀，平日里听着觉得欢快，如今倒是越听越心烦。
还是沈沐音重新找回话题：“最近顾长笙似乎总在刻意要拉拢你，慕珊，我也不瞒你，我觉得她向来不是什么好人，你还是少接触她为好。”
何慕珊点点头，顾长笙仗着自己是顾家嫡女的身份，娇纵蛮横的故事她也听了不少，这样的人，想来自己也不会深交，最多碍于身份搭几句话。
沈沐音思虑半晌，又说道：“你想，她虽然是顾家嫡女，也算是从小就受尽百般宠爱了，可如今皇上也只为顾长歌开先例，谁更有能力，仅凭这一点就可以说明。”
听到沈沐音赞叹顾长歌，何慕珊不以为意，瞥了她一眼：“那不过是顾长歌使了些低劣的手段，有何高明之处？”
沈沐音看和她讲不通这个道理，干脆也不再多话。
两人又沉默了一会儿，沈沐音突然想起一件事，才踌躇着开口：“慕珊，你可是钦慕宁王爷已久？”
何慕珊倒也坦白：“是。”
沈沐音轻叹一口气：“我实在不愿看你飞蛾扑火，你只记得不要让自己受伤就好，要去爱慕对自己有情的人才好。”
她看得出来，宁王爷只在看向顾长歌时，一双眼睛才满含深情与温柔，而面对其他人都是冷冰冰的态度，宁王分明是对长歌有意。
而沈沐音同何慕珊交好多年，自然不愿意她去为了那无谓之人伤了自己半分。
何慕珊心灵也通透，沈沐音一开口，她便知道说的是顾长歌和宁王的事，不过在她看来，这无非是一桩郎有情妾无意的事，她还有机会。
“沐音，我知你是为我着想，我何慕珊敢作敢为，既然敢生情，就没有不敢去争取的道理，我愿同顾长歌平等一较高下，若是宁王最后还是选择她，我也无悔。”
沈沐音听罢，眼中闪过些许欣慰，这才是她认识的何慕珊，不过也生出更多的担忧之意。
何慕珊突然垂下眸子，喃喃自语：“我看的出来，宁王对顾长歌有情，我的确羡慕，不过你也知我不是个妒妇，不会害她的。”
沈沐音点点头，在这件事上，现在看来是顾长歌占了优势，以后宁王的心会不会有所改变，谁都说不准。
何慕珊和顾长歌，一个是自己从小的玩伴，一个是自己的知己，她不愿偏向任何人，还是由他们自己去选择的好。
愣了半晌，沈沐音再次重复：“只要你没因此受到伤害就好。”
何慕珊蹙起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开玩笑地嗔怪道：“你这死丫头，就不能盼我点儿好？”
沈沐音也跟着她嬉皮笑脸：“我可是最盼你好的。”
欢声笑语终于又重新回到院子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