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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浮出水面

商奇是在乔泽和黄佳吟的合同尘埃落定,他正式接管黄常底下的生意后,才发现被乔泽摆了一道,气急败坏地去乔泽的办公室找他理论。

他过来时乔泽正在打电话。

他看着乔泽不紧不慢地挂电话,越发气急败坏,走到办公桌前,弯身便拎住了乔泽的领带:“你他妈在玩我?”

乔泽抓着他的手,一根手指一根手指慢慢地掰开,平静地看他:“商总,进去一个黄常,可还有一个黄佳吟。黄佳吟不肯交出生意名单,你确定你能顺利掌控得住黄常的生意?就不怕黄佳吟来个玉石俱焚?”

商奇看着他不语,眼神依然凶狠。

乔泽拉下了他的手,反手压在桌面上,撑起身,动也不动地看他,反客为主:“谁他妈让你们迫不及待地上门耀武扬威了?自己落了下风怪谁?”

他指的是吴曼曼找黄佳吟一事。

商奇也是事后才知道这件事,他冷着脸不说话,心里隐隐明白已经着了乔泽的道,他在前面冲锋陷阵,乔泽在后面坐收渔翁之利。

他以为,因为黄佳吟设计逼迫路渺吸毒一事,乔泽是恨黄佳吟的,乔泽也一直在给他这个错觉。乔泽和他合作就是想借他的手除掉黄常和黄佳吟,而他商奇也能趁机接管黄常的生意,乔泽和他就是相互利用,既拔掉了眼中钉,又除掉了黄常这个障碍,让索飞和他的合作更顺利。他没想到,乔泽的目的是黄常的生意,也没想到,乔泽会和黄佳吟联手,他以为乔泽是恨黄佳吟的。

尽管隐约猜到其中的问题,商奇现在也没有别的办法,黄常的生意已经彻底落在了乔泽手上,等于他顶替了黄常的位置,拿捏住了他们内部制毒和贩毒的通道,将整个链条切割了一块出来,握在手上。

为顺利除掉黄常,商奇和黄常的所有交易都是瞒着霍总,私底下安排。黄常出事前,霍总并不知道“许先生”的存在,原本一切都在计划中,他没想到乔泽这边会出了意外。

这几天来,面对霍总的拷问,商奇几乎是顶住了所有压力。原本霍总和黄常那边已有些恩怨,霍总对黄常被捕虽意外,却并没有表现出很大的震怒,尤其是他信誓旦旦已经安排妥当,会很快将黄常的生意收归回来。他确实以为是轻而易举的事,没想到乔泽抢先了一步。

霍总要的东西落在了乔泽手上,商奇就如同被拿捏住了七寸,不敢明着和乔泽撕破脸,与乔泽冷冷对视了好一会儿后,终是逼自己扯出了笑脸,对乔泽道了声:“乔总辛苦了。”

乔泽也回了他一个微笑:“应该的。”又道,“商总的东西,我自然是不能拿的。只是商总你也知道,黄佳吟不好对付,还是得先稳住人。”

“乔总说得是。”商奇笑回,“听说路渺前一阵子受了伤,现在好些了吧?”

“还伤着呢。”乔泽摇摇头,“伤了腿,现在还休养着,怕是这一阵都没办法回去工作了。”

一句话将商奇让路渺回来的提议堵死了。

路渺从回来后就一直在家里养伤,她伤得不重,在医院那半个月已经养得差不多了,那天虽然故意压疼了伤口,但不至于伤到,养了两天就差不多了。

案子没结束,她原是想回商奇和吴曼曼那边,乔泽让她先养伤,不让她回去,案子的事也没再和她聊起,她不知道现在到底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乔泽最近都在忙,特别忙,每天早出晚归的,她没醒来他已经出去,她睡着时他才回来。

很多时候她只是在睡得迷迷糊糊时才隐约感觉到他的存在,他习惯搂着她入睡,她也习惯了他的怀抱,只是好几天说不上一句话,她闷得有些难受。她以为她掩饰得很好,但在徐迦沿面前还是露了馅。

徐迦沿约她吃饭。

那天游轮上她故意压伤腿,他着急地带她去医院,把她带离了是非之地,没影响到乔泽后来的行动,路渺是感激他的。而且他是她哥哥,因此他约她吃饭时,她给乔泽打了电话,告诉他徐迦沿约她吃饭,她想出去。

她没别的意思,就是怕乔泽误会,提前和他报备一下。

乔泽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会儿,只给了她两个字:“去吧。”

他叮嘱她注意安全,早点回来,便没再说什么。

她有些失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总感觉黄常被捕后,乔泽对她有些疏远。

因为这份小失落,她的情绪在徐迦沿面前没掩饰好,徐迦沿一眼就看出来了,直问她是不是和乔泽出问题了。

路渺摇头不肯说,只说没事。

徐迦沿看她处处帮乔泽说话,火气一下就上来了,咚一声搁下酒杯:“前一阵乔泽找过我。”

路渺讶异地看他,她不知道这件事。

“你知道他是怎么说的吗?”徐迦沿问。

路渺摇摇头:“他怎么说的啊?”

“他说他和你只是各取所需。”徐迦沿的眼睛定定地看她,“是这样吗,渺渺?”

路渺不知道乔泽是在什么情况下说出这句话的,也就不知道该说“是”还是“不是”,她不好表态,抿着唇没说话,默默地端过酒杯,抿了一小口。

徐迦沿对她这种消极不说话的态度特别没有办法,她不想说话,他逼不出她半个字,也逼不出她的态度。

他闭了闭眼睛,压下脾气,拎过酒瓶,给自己满了一杯,大大地灌了口:“你知道他最近和黄佳吟打得火热,同进同出吗?”

路渺抬眸看他。

“不知道,是吧?”徐迦沿搁下酒杯,“你到底看上他什么了?”

她垂下了眼睑:“我喜欢他。”

徐迦沿扯了扯嘴角:“那你知道他在调查你吗?”

她的视线再次落在了他的脸上,带着讶异。

“他找我,找芊芊,找张起……甚至是找更多人打探你的底细,你知道吗?”他问。

路渺茫然地摇摇头,她不知道乔泽为什么要调查她,她有什么事都会和他说的。

“渺渺,如果他是值得托付的男人,你要和他在一起,我祝福你。可是他现在这样,你还要执意跟着他吗?”

路渺没办法回答他,她现在什么都不清楚,什么都是徐迦沿的一面之词,哪怕乔泽真的和黄佳吟打得火热,她也更倾向于相信他是为了工作。她知道他不是那样的人,她比较在意的是,乔泽在调查她,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调查她,但是在没有弄清楚前,她不会去胡乱评判什么。

“我会考虑清楚的。”沉默半晌,她只能给徐迦沿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哥,我会照顾好自己的,你不用担心我。”

软绵的话语让徐迦沿特别无力,她的性子他是了解的,他确实不能逼迫她什么。

“考虑清楚了给我答案。”他说。

路渺点头,一顿饭吃得有些索然无味。

路渺第二天约了姚玲玲吃饭,旁敲侧击地问她,乔泽最近是不是找她聊过自己的事。

姚玲玲对她没什么心机,把乔泽问的话一股脑儿全说了,还直夸乔泽对她好,关心她。

经过肖湛受伤那次,姚玲玲是知道她和乔泽的事的。

然而许多在姚玲玲看来是他对她好的问题,其实都是在打探。

饭后路渺也给以前的一些老师、同学和同事打了电话,同样是旁敲侧击地问,最近是不是有人在打听她的情况,答案都是。

乔泽确实在暗中调查她。

挂完电话后,路渺的手心有些凉,心里也沉甸甸的,像被什么压着似的有些难受,也有些慌。她不知道乔泽为什么要调查她,也不知道他在怀疑她什么,他从不会无缘无故地做没意义的事。

她想到了遇到路小成的两次,想到了最近,他一直让她在家养伤,可她的伤明明已经好了。

他还是不相信她吧,她想。

路渺有些难受,想知道为什么,可最近她和他几乎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她开着车,有些漫无目的,等回过神时,车子已经在他所在的索飞公司楼下。

她想上去找他,又担心她贸然出现会影响他的计划,导致出现变数,于是一个人闷坐在车里没动。

是乔泽先发现的她。

他本来在忙,端水杯喝水时习惯性地看了眼手表。因着她待在黄常那儿,他担心她出意外,不知不觉间养成了随时查看她行踪的习惯,这一眼便看到了表盘上的黑点,位置离他很近。

他抬头看了眼窗户,搁下水杯,站起身,走到窗前,掀开窗帘往下看,很快看到了停靠在别人门店下的熟悉的车子。

那是他留给她开的车,乔泽一眼就认出来了,也看到了车里的人,动也不动地坐在那儿。

夕阳穿过车窗落在她身上,衬得她的身影孤单落寞。

他放下窗帘,转身下楼。

她出神得厉害,整张脸都是放空的,没发现他的靠近。

乔泽弯身敲了敲车窗。

路渺扭头,慢吞吞的,神色看着有些茫然,看到他时眼神终于慢慢有了焦距,伴随而来的是一丝浅浅的不自在。

她摇下了车窗。

“怎么不上去?”他问。

不是“怎么在这儿”,仅仅是“怎么不上去”,嗓音低醇温和,头微微偏着,眼眸安静地看她,温柔,包容,又藏着隐隐的担心,一如过去的每一天,他总是极尽所能地宠着她。

路渺的鼻子突然有些酸,莫名地想哭,某些不知名的情绪在胸口流转。

他的手臂从车窗伸了进来,落在她肩上,拨开她的头发,微微用了点巧劲,让她抬头看他。

“怎么了?”他问。

路渺摇摇头:“没事。”往他身后看了眼,“怕上去打扰到你。”

“傻。”乔泽轻拍了拍她的头,拉开车门,带她上楼。

办公室门一关上,他就转身将她圈搂入怀中,低头吻她。

她安静地任由他吻着,但他明显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她的手也很冰。

乔泽停了下来,低头看她。

“呆渺,你有事。”

她抿着嘴角看他,有些欲言又止。

“路渺。”他语气重了几分,她过去向来是有话就说,从不会像现在这样,吞吞吐吐的。

“我……”她迟疑了下,“我想问你件事……”

乔泽:“你说。”

“你是不是觉得我有问题啊?”她问,“你为什么要调查我啊?”

“……”他没想到她突然会这么问,一下子被问住。

她也没催,只是仰头看他,眼神困惑,隐隐还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失落,但没有责备。

她完全尊重和理解他的任何做法和决定,她对他是全身心信赖的。

纯粹得让他……手臂不觉收紧了些,将她整个人圈入怀中。

她犹陷在自己的困惑里:“你调查中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可说的疑点,所以你觉得我也不干净?”

“可是我是警察,是缉毒警察啊。”她强调,认真而执拗,“我怎么可能会和这些东西扯上关系呢?”

他的视线落在她的眼睛上,她的眼神是全然认真的,又是坦然直接的,没有一丝一毫的伪装。

从眼神到神色,无一不在说明,他对她的调查毫无道理。

“呆渺。”他将她搂紧了些,头微低,薄唇轻抵在了她的额头上。

“对不起。”他低低道歉,“我不是怀疑你什么。只是有些不利于你的疑点,我想找出原因。”

他的解释轻易安抚了她,难受了两天的心情奇异地好转。

“没事啦。”她低声说,有些不自在,为自己这两天的自怨自艾和胡思乱想。

乔泽明显看到她眉心的郁结已渐渐舒展开,她的心思在他面前一向单纯,她事事自己张罗,从不依赖他,却又全然信赖他、体谅他。哪怕这几天他忙得几乎和她说不上话,对她也有几分刻意的冷淡,甚至可能也知道他最近和黄佳吟走得有些近,但她从不吵不闹,也不追问他为什么,只是坚定地相信他是为了工作,懂事得……让他心疼。

每对她多一分了解,他对她的心疼就深一分。

他就不明白,怎么会有这么傻的人。

那样的生活、那样的经历走过来的人,怎么还能这样傻。

偏偏人都傻成这样了,那些人还一个一个拼了命地把她往死里逼,陈琪、任雨、张起、徐迦芊、黄常……

他的心很疼,很想就这么抱紧她,一直一直……

他拥抱她的手臂不自觉地一点一点收紧,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了这份难得的静谧。

乔泽空出一只手,拿过手机。

路渺怕他不方便,想从他怀里出来,刚退了一小步便又被他捞回了怀里,而后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能听到手机铃响。

“你能听到了?”她惊喜地问道。

他从没和她提过,点点头:“对,基本恢复了。”

原本他还担心她会因为他没告诉她这个好消息而生闷气,没想到她比他还开心。

“太好了。”她说,弯下的嘴角有淡淡的懊恼,“难怪你最近都不让我回商奇那儿了,我对你都没什么用了。”眉眼里却都是得知他恢复听力的欣喜。

她的态度让他生出几分愧疚感,他恢复听力的事,他应该第一时间告诉她的。

很多“应该”和“不应该”的念头在大脑里流转,碰撞出后悔的情绪,人明明就在眼前,他却忍不住开始反思,是不是对她不够好。

“怎么不接电话?”她指了指他依然响着的手机。

他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终是什么也没说,单手将她揽入怀,接起了电话。

是商奇打过来的,嗓音里隐隐带了丝激动:“乔总,霍总想见你。”

乔泽的眼眸深处因这句话生出几丝锐芒,终于……

这几天因着他牢牢把控着黄常的生意,霍总集团内部的整个毒品供应几乎处于半断货状态。霍总坐镇的集团,产业链虽然由他牢牢掌控,但毕竟做不到凡事亲力亲为,大方向他把控,小方向还是得放权到底下人手中,加之黄常有叛变之意,因此黄常也掌握了部分自己的下线市场。现在乔泽全权接管黄常的生意,借着他当初潜伏在黄常底下经营的人脉,确实将黄常这一部分的“产供”链条掐住了,压着货不发。他的意思是先见过霍总,看看霍总的意思,再决定怎么处理这些货单。

商奇传达过几次他的意思,但都被霍总以种种理由拒绝了。乔泽也不急,一边是不见霍总不发货,另一边特意和黄佳吟同进同出走近了些,也对路渺刻意冷淡了几分,想借此试试霍总的底线。

现在黄常的“产供”链条被他掐紧,原本稳定的货源一下从源头断了,原本井然有序的生意网眼看要出问题,霍总不可能坐视不管;而另一个原因,则可能是路渺。

假如真是他猜测的那个人……

乔泽原以为还得再耗几天,没想到霍总会这么快联系他。

他徐徐敛了眸。

“好。”他对着话筒徐声道,“什么时候,在哪儿?”

他微微侧过身,拉开些许和路渺的距离,不想让路渺听到他们的见面时间和地点。

商奇给了他一个地址,约的今晚。

挂了电话,乔泽看向路渺:“今晚我有点事得出去,一会儿吃完饭你先回去,嗯?”

路渺隐约听到了电话那头的“霍总”两个字。

“见霍总吗?”她问。

乔泽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我……不能一起过去吗?”她迟疑地问道。

“我想先见过人,确认了他的身份再说。”乔泽说,“这次过去到底有些危险,我不希望你涉险。”

路渺点点头:“好。你一个人要注意安全。”她不放心地叮嘱。

晚饭后,乔泽本是要先送她回去,路渺没让,催他赶紧过去,别耽搁了。

她非要送他走了她才走,但乔泽走了后,路渺并没有回去,而是开车跟了过去,小心翼翼地保持着距离,没让乔泽发现行踪。

霍总约的地点在郊区的一处私人会所,私密,隐秘性高。

路渺将车停在了会所对面的一家美容院门前,看着乔泽停车,下车进会所,她正准备下车时,从乔泽隔壁车里出来的高大身影突然映入眼中,略熟的身形让路渺动作一顿。

他关车门时脸微微面向了路渺这边,熟悉的五官落入眼中时,路渺跌坐回座位上。

路小成,活生生的路小成。

五年多不见,他的个头已经高了不少,身形也变得挺拔高大,褪去了当年的青涩,走起路来带了几分稳健。

他戴着墨镜,背后跟了两个人。

路渺的大脑有瞬间的空白,手心也一片冰凉,他的打扮和架势,让她没法像上次那样,着急地冲出去叫他。

她稳了稳心神,偷偷跟了过去,在他等电梯时偷偷进了楼梯。

下午乔泽打电话时她隐约听到了商奇的话,知道他们约在几楼。

她从楼梯出来时路小成刚从电梯出来一会儿,带着那两人,一路往尽头的包间而去,而后在最尽头的包间门口停了下来,他左侧的人敲门,门被从里面打开,商奇出现在门口。

路渺的一颗心蓦然沉到了谷底,心很慌,双腿发虚,几乎站不住。

商奇把路小成带进了包间,笑着给乔泽介绍:“乔总,这是霍总。”

“这是乔总。”商奇介绍着,“上次你们应该打过照面才是。”

乔泽没想到来的人是路小成,动作微顿,看着他的眼神带了几分探究。

眼前的路小成黑大衣加黑超,嘴角紧抿着,不苟言笑,端着几分架子,整个人看着沉稳不少,与早前暗巷里威胁他的冲动青年判若两人。

“霍总?”乔泽问。

路小成摘了墨镜,冲他微微颔首,伸出手:“乔总,久仰大名。”

乔泽也伸出手与他微微交握,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过屋里几个人,一个个都因路小成的出现而变得神色恭敬。

乔泽突然有些意兴阑珊,明明想见的人就在眼前,他却像被人兜头泼了盆冷水,泼熄了他因为深入案子核心带来的兴奋感。

商奇招呼着大伙入座,边吃边聊。

乔泽没了兴致,对路小成几番试探,他应对得沉稳客气,看着确实是那么回事,却又不像。

乔泽压着筹码没放,搬出了没在场的黄佳吟,握实权的是她,得由她来决定,这次见面什么都没谈拢,霍总待了一个小时左右便先走了。

饭局散去,乔泽起身送他到楼下,各自寒暄着道别离去。

乔泽看着路小成和商奇相继离开,将胸口压着的那口气缓缓吐出,没有放松感,反倒生出些疲惫感。

他习惯性地抬腕看时间,而后又习惯性地切换了下,想看看路渺的情况,没想到一眼便看到了近在咫尺的黑点。

他抬头,四下扫了圈。

路渺摁了声喇叭,开了双闪,乔泽很快发现了她,朝她走了过去。

路渺看着他走近,开了车门。

乔泽弯身坐了进去,偏头看她:“一路跟踪我过来?”

路渺怕他责怪她,迟疑地点点头:“我没坏事。”

“都看到了?”他问,视线落在她脸上。

她嘴角微抿起,头轻点了点。

“霍总……是路小成吗?”她问,虽然极力克制,但嗓音还是有些颤。

乔泽没说是或者不是:“先回去吧。”

路渺握着方向盘没动:“我想去找他。”

乔泽盯着她看了几秒,摸出手机,拨了个电话,把路小成的车牌号以及他刚才走的那条路告知了交管队的人,托他们查这个车牌号的实时轨迹。

挂断电话后,他下巴冲路渺微微一点:“坐回副驾驶。”

乔泽依着电话那头传过来的路小成的实时行驶轨迹,很快抄近路拉近了距离,跟踪了过去。

路小成的人没发现后面有人跟着,将车开进了东郊区的一栋独栋别墅中,三人一起下的车,之后一起进了别墅。

路渺扭头看乔泽:“我想过去看看。”

“可以吗?”她追问,到底惦记着自己的身份,还是先征求了乔泽的意见。

乔泽抬眸,往开了灯的别墅客厅看了眼,沉吟了会儿,点点头,将车熄了火,陪她一块儿下车。

路渺过去按门铃。

伴着一声“谁啊”的问话,门很快被人从里面拉开,是路小成开的门。

四目相接时,路小成目光一顿,搭在门板上的手动了动,抓着门就想甩上,路渺直接将手臂横过门缝,也不挡,惊得路小成急忙拉住门,眼神复杂地看她。

“小成,你想干吗啊?”她问,声音不大,浅浅淡淡的,很温和。

路小成的面色却露出了些许尴尬,迟疑地叫了她一声“姐”,又往她身侧的乔泽看了眼。

“是我跟踪你找过来的。”路渺说,“我去找他,刚好看到你离开,就一路跟着你过来了。”

“前一阵子在安行口岸,开黑色帕萨特想救我的人是你,对吗?”她问。

路小成看着她,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路渺往屋里看了眼:“小成,姐能进去吗?”

路小成的眼神有片刻迟疑,却还是松开了扣在门板上的手:“进来吧。”

路渺挽着乔泽的手臂进屋。

屋里其他两个男人也在,正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看到进来的路渺和乔泽时俱是一愣。

路小成冲他们使了个眼色,两人识趣地起身离开。

路渺看着路小成,有些感慨:“长好高了。”抬手在自己头上和他比了比身高,“一下子比我高那么多了。”

“这几年你去哪儿了啊?”路渺又问,“怎么也不和家里联系?”

“没脸见你们。”路小成避开了她的眼神,“我去给你倒杯水。”

路渺沉默了下来,看着他高大瘦削的背影,花了极大的力气才将情绪克制住了。

她想问他为什么贩毒,是怎么成为霍总的……太多太多的疑问,却没一个适合现在就开口询问的。

路小成端了水过来,递给她和乔泽,一如当年,他依旧是沉默而内向的。

路渺和他关系虽亲近,但因为彼此性格的关系,话并不多,两人一起时多数是沉默的,尤其时隔这么多年没见,多少有些生疏。

路渺喝了水,在沙发上坐了下来,抬头打量着屋子,问他:“小成,你一个人住这儿吗?”

路小成嗯了声。

“我……能不能搬过来和你一块儿住?”路渺迟疑地问道。

乔泽看了她一眼。

路小成也看她,而后看向乔泽。

路渺捧着水杯,迟疑地看他:“如果你不方便就算了。我只是不太喜欢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的感觉,和家人住一起我会自在一些。”

路小成沉默了会儿:“没事,你搬过来吧。”

路渺第二天便要搬过去,乔泽帮她一块儿收拾行李。

搬家是临时决定的,路渺没和乔泽商量,昨晚回来时乔泽因为这件事有些生气,现在人虽帮她收拾行李,却是臭着张脸,一早上都不说话。

路渺明显感觉到他的沉默,她安静地收拾了会儿行李,走到他面前,主动抱住了他的手臂:“乔泽,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她一用这种温软的嗓音叫他的名字,他所有的脾气便被她给压了下去,但心里多少还在气着她,板着脸眉目不动地看她:“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她嗯了声:“我知道的。”抬头看他,“我分得清公事和私事。我不会徇私的。”

乔泽看着她没说话,沉默了好一会儿,终是搂了搂她:“照顾好自己。”而后转身替她将抽屉里的小物件收拾好。

她没什么女孩子家的首饰,整个抽屉里只有一个红色的平安符,拇指大小,看着有些年代了。

他拿起看了眼,路渺刚好回头看到,有些窘迫地拿了过来:“这是小时候路小成给我求的,很旧了,一直留着没舍得扔。”

她宝贝似的将东西收进了钱包里,想了想又递给他。

“送给你好不好?”她说,脸颊因窘迫微红,“这平安符挺保佑人的,你看我和路小成当时都没事。”

乔泽莞尔,接了过来,两人在一起这么久,他还没送过她礼物。

他心里寻思着忙完这一阵就给她送一件礼物时,她已将行李收拾妥当。

乔泽亲自开车送她过去。

两人在一起的时间不长,却似乎总在这种分离里,连好好吃一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产生了倦意,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事。

他闭了闭眼睛,压下突然涌起的负面情绪,倾身抱她,亲吻她,有点舍不得放开手。

路渺微红着脸避开他的索吻:“又不是不回来了,你别担心我。”

乔泽摸了摸她的头发,没说话,看够了才让她下车。

路渺正式住到了路小成那儿。

几年没见,路小成对她这个姐姐依然是照顾有加的。

他似乎很忙,又似乎不太忙,整天在家,偶尔接个电话才会出去。

对于为什么会有钱住在这么豪华的房子里,路小成始终三缄其口。

路渺趁他不在家时查过他的办公室和电脑,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

乔泽那边依旧把控着黄常的生意不放,和霍总有些僵持不下。

他想不明白,一个出身贫寒的二十三岁的青年,是怎样一步步掌控一个这么大的贩毒集团,尤其就在不久前,他还只是作为一个运毒小弟参与商奇、吴曼曼的毒品交易。

他试图从别的地方再往深调查,但路小成的出现就像堵住了所有的路一般,让他怎么也探不到底。

这种滋味并不太好受。

路渺明显感觉到他的焦虑和挫败,这几天一有空就找时间陪他,一起吃饭、散步。

今天也如此。

她下午给乔泽打电话,听出他声音里的疲惫,偷偷开了车去他办公楼下等他,约他一起吃饭。

乔泽的疲惫在看到她时瞬间消弭,短暂的相处成为彼此最放松的时刻,但今晚他们没能在一起多久,短暂的甜蜜被周珉珉突然打进来的电话打断。

自从被陈一梓带回去后,周珉珉找路渺的次数变少了些,但还是会三不五时地给她来个电话,路渺有空偶尔也会回去看看她。

对这个这么小便遭遇家庭剧变的小姑娘,路渺打从心里心疼她,因此对于周珉珉的电话,她几乎不会不接,没想到刚接起,电话那头便传来了她怯怯的声音:“姐姐,你在做什么啊,能不能来我家陪陪我?小阿姨出去了,我出不去。”

类似的话、相似的场景,惊得路渺一下站起身,她想到了周骏被捕那一夜,周珉珉也说了这样的话。

“珉珉,家里是不是又起火了?”她急声问。

“没有啊。”周珉珉小声地否认,却还是让路渺心里隐隐不安。

“你先在家里等姐姐一会儿,姐姐马上就到,好吗?”

周珉珉乖巧地应了声好。

乔泽也已站起身,看向她:“怎么了?”

路渺摇摇头:“不知道,感觉怪怪的。上次家里失火周珉珉给我打电话时,也和我说了类似的话。”

“先过去看看。”乔泽拉过路渺,埋了单便过去了。

这里距离陈一梓家只有几分钟的车程。

两人到楼下时,从陈一梓家密闭的遮光窗帘上没看出异样,没想到去敲门时,却隐隐听到屋里噼里啪啦的焚烧声。

路渺拍门板,着急地叫周珉珉的名字,没回音。

她试着拧了下门把,门开了。

屋里火光肆虐,火势蔓延,周珉珉就站在火光里,安静而乖巧,手里抱着个小水盆,不见一丝慌乱,看到她和乔泽进来,还冲他们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姐姐,你来啦。”

她嘴角弯起的弧度在火光中竟映出一丝诡异感,惊得路渺失声叫了她一声:“珉珉?”

路渺本能地想朝她冲过去,被乔泽抓住了手臂,拽到一边:“站好别动。”

他戒慎地往四周看了圈,没发现异常,这才看向周珉珉。

她就站在火光中,不惊不惧,平日里的害羞乖巧全不见了,只剩下诡异的笑容和眼神。

“姐姐,我们放火烧死他们好不好?”她问,声音很轻,蛇信子一般,惊得路渺背脊出了一身冷汗,急切地唤了她一声。

周珉珉的眼神刹那间转为困惑,而后变成惊惧。

“火……火……姐姐,好大的火……”她喊着喊着就哭了,看着又惊又怕。

乔泽和路渺互看了眼,上前一步将她抱起。周珉珉趴在他的肩上,突然又变得凶狠起来,咬牙切齿地捶着乔泽的肩膀:“烧死你们,都烧死你们……”

她到路渺面前时又变成惊惧害怕的模样,一边颤抖一边哭,似乎吓得不轻,整个人往路渺的身上爬去。

乔泽原是不让,但路渺已经朝她伸出了手,将她抱了过去。

周珉珉惊惧地趴在她的肩上,一边低低地哭,一边“姐姐,姐姐”地叫她。

乔泽护着两人下楼。

消防员已到来,开始灭火。

乔泽护着两人到了楼下的安全地带,周珉珉被吓坏了,一直抱着路渺哭,不管路渺怎么安抚都没用,整个人再没刚才火光里诡异凶狠的样子。

乔泽心里狐疑,无论是这场火,还是刚才的周珉珉,都让他心里存疑。

他朝路渺看了眼,确定周珉珉没什么异样后,这才转身上楼帮忙灭火。

楼上的火势已基本控制住,火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从客厅蔓延到了卧室,消防员正在扑灭余火。

乔泽过去帮忙,试图将卧房里的火苗扑熄。

火势已经烧到了床底下,乔泽将整个床垫掀起,床底下搁了不少东西,有编织袋,还有个黑色手提箱。

编织袋已经被火苗吞噬,火舌正窜向旁边的黑色手提箱。

乔泽将手提箱拎起扔向一边,没想到箱子没上锁,因为用力过重,箱子散开,一支黑色狙击枪赫然出现在眼前。

乔泽目光一顿,反手将箱子合上,给肖湛打电话。

肖湛很快过来,将东西带回了局里。

乔泽没一起过去,先和路渺送周珉珉去医院检查。

她身体没什么问题,就是精神方面,医生怀疑是多重人格分裂。

“多重人格?”乔泽因为这四个字心脏剧跳了两下,看向屋外正陪着周珉珉的路渺。

医生点点头:“从她的人生遭遇、前后表现和刚才的问诊来看,很可能是多重人格分裂。就是她体内存在两个或两个以上独特的人格,每一个人格在某个特定时间占统治地位。这些人格彼此之间是独立的,有其独有的记忆、特质和行为模式,但通常原来的人格并不知道另一人格的存在,而新出现的人格却对原来的人格有相当的了解。”

乔泽没来由地感到心里发沉,不觉看了路渺一眼。

她正坐在走廊长椅上,低声安抚周珉珉,侧身对着他,侧脸温和柔美,也没留意到他的眼神。

“这种……一般是什么情况下形成的?”过了许久,乔泽才艰涩地开口。

“通常是在经历过严重的心理创伤后形成的,比如遭受过虐待、性侵、遗弃,或是亲历灾难等,尤其是在孩童时期。这个时期人格还没发育健全,遭受严重创伤或精神刺激时,他们可能为了把自己与周围的痛苦分离开来,通过自我精神防御机制分离出另一人格,用以帮助和保护自己。这个时候,如果不能很好地对他们进行疏导和处理,这个分裂出来的子人格就会一直游离在他们的本体之外,当他们再遇到类似情况,或者遭受精神刺激时,游离的子人格可能就会被激发出来,反客为主。这个时候的他们可能就突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拥有完全不同的身份、思想和行为意识,但他们自己本身可能意识不到这种变化,并且会遗忘掉这期间发生过的所有事。”

“……”乔泽觉得脑袋嗡嗡作响,如突然被泼了盆冰水,从头到脚冷了个彻底,眼睛也无意识地看向门外的路渺。

许是他的视线过于强烈,路渺茫然地回头,与他的眼神相撞时,她担心地皱了皱眉:“怎么了?”

乔泽摇摇头,收回视线,看向医生。

医生继续道:“他们这个游离的子人格,一般来说是为应对创伤而分裂出来的,是为了自我保护的,所以一般会有一定的目的性,比如是用来博取同情的、反抗的、复仇的,或者其他,这就可能会存在一个与主体人格截然相反的特质,比如本体是善良懦弱的,另一个则可能是强悍狠辣的。

“从周珉珉的人生遭遇和经历看,她体内可能已经分离出了另一个复仇型人格。她可能在目睹母亲被性侵时有过强烈的救母亲的意识,甚至付诸了行动,比如纵火。所以前后两次纵火有可能都是她的另一人格故意所为。”

乔泽的视线对上他的,周珉珉头一次纵火,虽然调查结果显示确系她所为,却并没有人往故意的层面上去考虑,都当是孩子小不懂事而已。

“这个孩子得接受治疗。”医生说。

乔泽点点头,出去时,路渺一眼便看到了他脸上隐隐的苍白,不觉也担心地起身。

“怎么了?”

乔泽摇摇头,突然伸手,抱了抱她:“没事。”

陈一梓这会儿也已匆匆赶了过来,一起过来的还有徐迦沿,步履匆忙。

“珉珉没事吧?”陈一梓担心地问道。

徐迦沿看了眼乔泽,又看了看路渺,上前打了个招呼。

“她没事。”路渺说,任由她将周珉珉抱了过去。

“身体没什么大问题。”乔泽说,指了指大厅里的自动饮料机,偏头对路渺说了声,“去帮我拿瓶水。”

“好的。”路渺应完,人已过去了。

乔泽看向徐迦沿和陈一梓:“医生说,周珉珉可能有双重人格分裂。”

徐迦沿的面色倏地苍白。

乔泽的一颗心蓦然沉到了谷底。

路渺很快拿了水回来,看气氛似乎不太对,担心地看乔泽:“都怎么了啊?”

“没事。”乔泽接过了水,“周珉珉因为这一年的家庭剧变,精神上可能出现了些问题,好好配合治疗就好。”

他和陈一梓叮嘱了些话,人已拉着路渺离开。

一路上乔泽都没说话,只是沉默地开着车,路渺和他聊过几次,但他都只是敷衍地给了她一个笑容。

回到家下车时,路渺主动牵他的手,蓦然发现他手掌很冰,掌心里甚至还隐隐沁着冷汗,这是从没有过的事。

“你到底怎么了啊?”她仰头问他,“你的手好冰呢。”

语气一如既往地温软,黑夜中的眸子也柔软得像能掐出水来,眼睛里都是担心,毫不掩饰。

乔泽摇摇头,手臂抽出,突然就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抱得很紧很紧,路渺被他的手臂勒得发疼。

他的反应让她心慌,她不敢乱动,僵直着身子任由他抱,愣愣地问他:“你到底怎么了啊?”

“没事。”他的答案依然只是浅浅的两个字。

回到家门刚关上,他却转过身,抱住她低头就吻了下来。

虽然平日里乔泽总爱这样出其不意地吻她,但鲜少像现在这样,一声不吭,就将她困入怀中,低头吻她,有些急躁,像困兽一般,急于突破什么,却又是温柔疼惜的,又似带着几分抵死缠绵的绝望感,从吻她到跌落床榻,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深沉而用力,十指自始至终紧扣着她的十指,眼眸也紧紧地盯着她,一遍一遍地叫她的名字。

后半夜时,她被折腾得沉沉睡去。

他看着她安静的睡颜,却怎么也无法入眠。

她就在眼前,好端端的,却让他没来由地恐慌起来,从“双重人格”几个字蹿入他的脑海开始,那种如坠冰窟的慌乱感便挥之不去。

童年创伤,她完全记不住的那一夜,澳门的那几夜,初遇陈琪时,她沉睡中急欲苏醒的古怪反应,张起说的“她杀了任雨”,徐迦芊说的“她是个疯子”,他做噩梦那一夜醒来看到的古怪眼神,以及徐迦沿面对周珉珉双重人格时骤然苍白的脸色……所有的解释不通似乎都因为“双重人格”四个字有了合理的解释。

这样的猜想让乔泽恐慌,双重人格的明明是周珉珉,不是路渺。

他不断告诉自己,路渺不可能存在这样的问题,那样认真努力、拼命挣开命运的枷锁、好好活着的女孩,她不可能会有这样的问题。

这一夜的路渺确实也没有他担心的问题,她一整晚都睡得很安详,第二天醒来时,眉眼里都是他熟悉的呆愣呆愣的模样,和他打招呼时脸颊还会因为羞窘泛起淡淡的红晕。

乔泽瞒着她,去找了权威的心理医生,把她的症状向心理医生提了提,但因为她本人不参与问诊,医生给不了确切答案。

她的状况,也可能是选择性失忆,出于自我保护而选择性地遗忘掉痛苦的现实。

乔泽宁愿相信是后者。

他在权衡之后把周珉珉“双重人格”的事和路渺提了下,如果她在当初目睹母亲受侵犯时确实存在过为救母亲故意纵火的行为,兴许能解释她两次单独在家时家里起火的原因。

对那晚情况最了解的人,路渺想到了还在戒毒所里的丁丽。

她去找了丁丽。

几个月不见,丁丽的气色好了许多,精气神也好了许多。

路渺和她提了周珉珉双重人格的事,丁丽震惊了好半晌,眼泪哗地一下就流下来了,失控痛哭。

那天晚上,目睹了母亲被轮奸过程的周珉珉确实试图拿起桌上的熏香蜡烛去救母亲,她点着了桌布,一边哭着推压在她母亲身上的人,一边喊着“烧死你们,烧死你们”,和那天乔泽救她时的反应一模一样。

结合心理医生的说法及现场勘察,乔泽基本可以确定,两次失火都是周珉珉故意为之。她被单独留在家里,晚上醒来时,刚好是差不多的时间点,屋里燃着的熏香蜡烛可能成为触发她另一人格苏醒的点,她当初救不下来的母亲成为她的执念,一次又一次,她试图通过这种毁灭的方式把她的妈妈救回来。

她很爱她的母亲,这是丁丽告诉路渺的。

乔泽可以理解第一次周珉珉的父亲周骏不在的情况,但第二次,陈一梓的不在确实是存疑的,尤其可疑的是,乔泽在她床底下发现的狙击枪。

肖湛第二天就将枪支鉴定结果给了他。

陈一梓家里藏的是真枪,所用子弹类型和射杀黎远翔的子弹一模一样。

鉴定结果是肖湛亲自交给乔泽的,结论出来时,两人互看了一眼。

那样精准的枪法,当初乔泽推断出的嫌犯起码是业余射击运动员,但陈一梓从大学毕业就一直跟在徐迦沿身边,做的是秘书工作,和任何射击类项目都不沾边。

“调查陈一梓。”乔泽最终淡声道,吩咐完,他已起身,摸出手机给路渺打电话,约她一起去看周珉珉。

周珉珉已经被接回了陈一梓家,陈一梓的母亲也过来帮忙照顾她。

乔泽和路渺过去时,陈一梓和母亲都在,她母亲开的门,陈一梓正在卧室翻找东西,没发现他们进屋,边找边问她母亲:“妈,你这两天收拾屋子,有没有看到我床底下搁着的黑色箱子?”

她问完抬头,便看到了进屋的路渺和乔泽,歉然地冲他们笑笑,站起身,过来和他们打招呼。

乔泽一边换鞋一边不动声色地打量了眼陈一梓,一米六左右,偏瘦,体型、体重完全符合他当初推断的嫌犯。

陈一梓看乔泽和路渺在换鞋,笑着阻止:“不用换了,一会儿得打扫的。”

“没事,把地板弄脏了不好。”乔泽说道,借着弯腰换鞋的机会扫了眼鞋架,鞋子的尺寸符合。

周珉珉这会儿抱了个洋娃娃出来,人已恢复成平日里怯生生的小姑娘,叫了路渺一声“姐姐”,就朝她走了过来。

她对路渺有种莫名的依赖感。

乔泽看着眼前这个瘦弱无助的小姑娘,眼前浮现的,却是五六岁时的路渺。

她是变故,路渺则是长期的虐待和突然的遗弃。

一个是骤然从天堂到地狱,一个是长期精神凌迟,最终惶恐成了现实,创伤程度都是相似的。

乔泽怕就怕在,周珉珉身上,无形中折射出了另一个小路渺,在她还不知道的时候。

因着这猜测,乔泽才刚放下的心又隐隐提了起来,像被人掐住了一般,不上不下地悬着,落不到实处。

路渺隐隐察觉到他的心不在焉,看过周珉珉后,待了会儿便和他先走了。

对于他们的离开,陈一梓似乎是松了口气。

乔泽从进屋开始就不动声色地观察她,她的眼神和小动作泄露了她的焦灼,丢失的枪支让她心神不宁了。

他和路渺进屋时,她旁敲侧击地问过他,那天帮忙扑火时有没有看到过一个黑色手提箱。

她说是朋友寄存在家里的东西,比较重要。显然,她知道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你这两天似乎有心事。”路渺绵软的嗓音打断了他的沉思。

两人从陈一梓家出来,刚上了车。

路渺从他看周珉珉后再看她时便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他看着她的眼神总带着几分深思,只是他向来擅长隐藏心思,她无法从他的眉眼里读出分毫。

这种眼神从他和周珉珉的主治医生谈过后就一直有,这让她心里有些不安,但他什么也没说。

他扭过头看她时眼神依旧是柔和的,嘴角冲她露出一个安抚的弧度,手臂横过她的肩膀,身子微侧,将她搂入了怀中,脸颊贴着她的头顶,轻轻蹭着,很亲昵。

她微微挣了挣,声音有些闷:“你不要每次都这样闷不吭声嘛。”

“你这样让我好慌。”她从他怀里抬起头看他,“有什么我不能知道的吗?”

他看着她没动,她也正看他,眼神安静。

她周身的气质都是安静平和的,溪流一般,柔软平静。

这样的她……这样的路渺……

心脏扯疼了下,他张臂,再次将她揽入怀中。

“你慌什么?”他说,连语气都像过去揶揄她一般,“还不许我为案子头疼了?”

话音刚落,手机便响了。

是肖湛打过来的电话:“鉴定结果出来了,子弹型号、磨损痕迹一模一样。”

乔泽:“好。”

他挂了电话,扭头看路渺:“我有点事得先去一趟局里,你是先回家里休息还是去路小成那儿?”

路渺想了想:“去路小成那儿吧。他今天不在,我回去看看他那儿有没有什么线索。”

乔泽点点头,送她到路小成别墅路口,这才去了肖湛那儿。

人刚到肖湛的办公室,乔泽便顺手将门关上了,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了张纸巾,纸巾上有一个模糊的脚印。

在陈一梓家换鞋时,乔泽趁陈一梓没注意,偷偷用纸巾在她旅游鞋上拓了个脚印。

刘副也在,他拿起看了会儿便让人拿下去比对了,比对结果没出来,刘副安排盯着陈一梓的人却来了电话,说陈一梓出门了。

在乔泽对陈一梓的调查里,陈一梓和黎远翔没有任何交集,她没有杀人动机,所以乔泽猜测是受人所托。

他在陈一梓家短暂的时间里,察觉到枪支遗失后陈一梓一直心神不宁,这么重要的东西丢了,她肯定要找幕后人商量。

乔泽循着监视陈一梓行踪的警察发来的信息,跟踪了过去。

他猜测陈一梓是去找徐迦沿,没想到她去的是路小成住的别墅。

乔泽一路跟着她靠近路小成的别墅,看着她开车缓缓驶进了别墅前院,他摸出手机,给路渺打电话。

路渺刚回到家没多久,屋里没人。

她本来想趁路小成不在搜一下他的书房,正翻着抽屉时手机突然响了,她正要接起,却隐约听到门下有开门声,当下将抽屉关上,闪身出门,顺道接起电话。

“徐迦沿在你那儿吗?”电话刚接通,乔泽便没头没尾地问道。

路渺愣了下:“没啊……”

她眼角的余光瞥见楼下推开的大门,也看到了进屋的陈一梓。

她脚步一顿,下意识地看向陈一梓。

陈一梓在楼下没看到她,进屋里扫了圈后便拿起了手机,打了个电话。

没一会儿,路渺隐约听到身后的棋牌室有声音传出。

路渺惊疑地回头看了眼棋牌室。

早上出门前路小成告诉她他今天有事要出去,她回来时特地叫了路小成几声,也各个房间推开门看过,确定没人后她才进的书房。

她没想到屋里还有人。

几乎是本能地,路渺闪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没一会儿,棋牌室被从里面拉开,路小成打着哈欠从棋牌室走了出来,人看着像是刚醒,身上还穿着深色家居服。

棋牌室内的角落里有一张供休息的软塌,路渺估摸着路小成在里面睡着了她没发现。

陈一梓上了楼,看到路小成,双臂往胸前一环:“出事了。”

路小成打到一半的哈欠停了下来。

他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路渺的房间,走了过去。

路渺闪身躲进了衣柜。

路小成在屋外叫了她两声,见没人应答后便关上了门。

透过门板,路渺隐约听到他对陈一梓说了声:“去书房。”

路渺等脚步声走远才从衣柜出来,开了电脑,没一会儿,路小成和陈一梓很快出现在电脑屏幕上。

监控是她趁路小成不注意装上去的。

书房里的陈一梓靠着电脑桌而立,双臂环胸,看着路小成:“我的枪不见了。”

路小成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什么枪?”

陈一梓:“杀黎远翔的枪。”

路渺心里咯噔了下,看向路小成。

路小成平静的面容藏住了他所有的情绪,但他又是谨慎的,手捂着嘴唇轻咳了声,向四周看了眼。

“我姐这几天在我这儿住。”他说。

陈一梓眼中掠过诧异,看了眼门口:“你怕她知道?她不都知道吗?”她说,“不过你这个姐姐挺奇怪,我记得……”

“陈小姐。”路小成打断了她,看了眼表,“你先回去吧,回头我另约你。”

人已转身拉开房门,送客。

路渺关了电脑,手心有些冰。

屋外响起了脚步声,由远而近,再由近而远。

路渺开了房门,人站在二楼楼梯口,路小成送完陈一梓回来,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楼梯口的她。

“姐?”他诧异地叫了她一声,四下看了眼,“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回来好一会儿了。”路渺说,下了楼,“刚才那个……是哥的秘书?”

路小成迟疑了下,点点头:“徐哥让她给我送些东西。”

路渺:“我记得他之前和我说过,他不知道你的下落。”

路小成盯着她看了会儿:“姐……你看我现在这样,回去和不回去有区别吗?”

路渺抿了抿嘴角,没接话,人走到茶几前,从兜里摸出包东西,是乔泽之前给她防身的假毒品。

她将那东西扔在了桌上,将粉末倒了出来,拿过茶几上的打火机,看着就要点火。

路小成面色一变,陡地朝她扑了过来,握住了她的手。

“姐,你在干什么?”他厉声冲她吼。

路渺有些奇怪地看他:“抽啊。你现在不就做这个吗?像我这样的人多了,你才能赚钱啊,不是吗?”

路小成突然失控,用力夺下她手里的打火机,大手往桌上一扫,东西全被扫落在地。

路渺茫然地看他。

路小成也在看她,嘴角抿得很紧,嘴唇颤抖着,眼睛也死死地盯着她。

“姐,你真碰这些东西了?你为什么也要碰这些东西啊?”他问,声音已隐隐沙哑。

这样的路小成让她难受,即使隔了那么久,他依然像多年前那个路小成一样,一门心思地为她着想。

她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咬了咬唇,轻声问他:“小成,既然你那么讨厌我碰这些东西,为什么还要去贩毒啊?”

路小成撇开了头。

“你为什么会成为霍总?”她问,“你真的是霍总吗?小成,你到底为什么要贩毒?”

路小成依然没回,撇开了脸,喉结上下剧烈地滚动着。

路渺颓然地坐回沙发。

“小成,以前我觉得你是被逼的,你有你的苦衷,每次想到我害你变成那样,我就特别难受。我就想,如果我找到你了,一定带你好好戒毒,然后我们重新开始。可是你为什么要贩毒,你明明那么痛恨毒品。”说着说着声音就哽咽了,她红着眼睛,抬头看他,“小成,能不能告诉姐,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会贩毒,为什么你会成为霍……”

“姐,你别问了。”他哽着嗓子打断了她。

路渺抿了抿唇,没再说话,人很难受,她还是什么也问不出来。

这种无力感更甚于从前。

自从路小成出现,她每天都过得很煎熬。她害怕他真的是霍总,害怕他真的参与了贩毒,因为那意味着死刑。

她找了五年多的弟弟,最后却要经由她的手,将他送上刑场……

“小成……”胸口的沉重压出了她的眼泪,她拽住了他的衣袖,“我们收手,去自首好不好?你要是再出事,我……”话因哽咽被堵在了喉咙。

路小成甩开了她的手,动作不大,却甩得她一颗心直往下沉。

“为什么会这样?”她喃喃低问,没人回她,沉默在屋里蔓延。

胸口的彷徨和沉重压得她几乎喘不过气来,眼泪一滴接一滴地从眼眶里滚落,压也压不住。

路渺撇开了头,连日来的压抑,以及这种相对无言的沉默几乎将她压垮,她一刻也不敢多待,起身出去了。她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就想喘口气,人在院子外漫无目的地走着,刚走到马路转角,便被一声喇叭声惊醒了。

她茫然地四下望了眼,看到了乔泽的车。

他将车停在她身侧,头从车窗探了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他问。

路渺摇摇头,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上了车。

乔泽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她眼睛、鼻子都是红的,有些狼狈。

她低头避开了他的眼神。

他的手臂朝她伸来,揽着她压入胸膛:“心里难受就哭出来,别强忍着。”

低哑的嗓音自头顶徐徐传来时,路渺的情绪再也绷不住,眼泪跟决了堤似的,一下全崩了,整个人趴在乔泽的胸口,低低地抽泣,想克制着些,又克制不住,越哭越难受,边哭边哽咽着问他:“乔泽,怎么办啊?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为什么会是他啊……”

整个人哭得几乎背过气去。

温热的泪水很快将他胸口的衣服打湿了,湿濡的温度像带了触角,钻进肌肤纹理,刺得他心脏一阵一阵地抽紧发疼。

他从没见她这样无助伤心过,但他除了抱紧她,任由她发泄,什么也做不了。

很多时候他想,如果十五岁的路小成不辍学,或者十五岁的路小成没有走进任雨的店,不认识张起,或是他对朋友多个心眼,是不是就不会被诱骗吸毒,也就不会有五年前那一夜,更不会有今天?

可是没有如果。

路渺哭了很久,停下来时整个嗓子都哑了,双目红肿。

她从没在人前哭过,哪怕和乔泽亲密至此,慢慢冷静下来时,她面对乔泽还是会尴尬,看着他的眼神也有些回避。

“对不起。”她吸着鼻子,为自己管理不住的情绪低低道歉。

即便已经在一起,在她看来,乔泽还是那个工作上严苛到近乎冷酷、极度讲究原则的男人,她这样把私人情绪带到工作中是不合时宜的。

乔泽没说话,每多看她一眼,心疼便深一分。

安慰的话他不会说太多,只是扯了张纸巾,细细地替她把眼泪擦干。

他不会告诉她要坚强,也不会劝她往前看,她已经很坚强了,坚强得超出他所有的想象。

“难过的时候,哭一会儿没什么。”他低声说,捏着纸巾,一点一点地将她眼角的泪水擦干,“呆渺,我是你上司之前,也是你男朋友,是未来要和你牵手一直走下去的人。”

“我们会结婚,会生小孩,会有我们自己的小家庭。”他说,声线很缓,“我们会越来越亲近,会慢慢成为这个世界上最亲密、最依赖彼此的两个人。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你别把自己排除在我的世界之外,我们就是一个整体,你和我都是彼此的一部分,明白吗?”

路渺抬眸看他,哭得红肿的眼眸又有些湿。

乔泽低头吻她,眼角的余光里,一辆红色轿车失控地朝这边撞来。

乔泽反应极快地推开了路渺,另一手也很快启动了车子,握着方向盘险险地打了个急转弯,避开急撞而来的红色轿车,车头撞上了马路边的护栏,急撞而来的红色轿车也撞到了另一边的护栏,停了下来。

乔泽急忙回头看路渺,看她没被撞伤才放下心来,拉开车门下车。

红色轿车也开了门,一身黑衣的黄佳吟颤颤巍巍地下车,人看着被撞得不轻,走路都打了晃,看着乔泽的眼神却带了挑衅和狠意。

路渺诧异地看了眼黄佳吟,又看向乔泽。

乔泽轻轻地将她推开:“你先回去。”

路渺点点头,下车先走了。

乔泽看着她进了路小成的别墅,转身上车,开车离去。

黄佳吟追了上来。

乔泽将车开到了黄家别墅,径直进了黄家书房。

黄佳吟跟了上去,面色依然倨傲,看乔泽自始至终没说话,她终于绷不住了。

“江行,别忘了现在是你在仰赖我,你这样堂而皇之地和别的女人调情,就不怕我让你一无所有?”

乔泽回头瞥了她一眼:“我们是合作。”

他倾身在抽屉里摸了一圈,摸出了一支枪,手腕一转,枪口冷不丁对准了黄佳吟。

黄佳吟面色一凝,冷冷地看他。

“你不就是想撞死我?”乔泽说,手腕再一翻,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现在我给你这个机会。”

黄佳吟没去接那支枪。

乔泽将枪搁在了桌上,反身拉开了抽屉,从里面抽出份资料,那是黄常手上的下线名单和上线供货名单。

他捏着资料冲她晃了晃:“我们只有一个共同的目的——商奇和霍总,你报你的仇,我挣我的钱,其他的……”他扔下那沓资料,“各凭本事。”

黄佳吟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态度终是软了下来。

“江行,我这不是吃醋嘛,我的心思你还不明白吗?”

她上前想挽他的手臂,却被乔泽侧身避开了,他的手伸向了她:“高远死前的视频呢?”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问她要,但黄佳吟也确实没见过那段视频。

“我真不知道我爸把东西藏哪儿了,那段视频那天我也是第一次看到。”她强调,“要能找着,我藏着那东西干吗啊?”

乔泽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点点头,转身翻箱倒柜地找了起来。

黄佳吟过来帮忙,边找边问他:“你找那东西干吗?怎么,还想找我爸报仇?”

“总要知道当时到底是怎么回事。”乔泽淡应,在屋子里翻了一圈,还是没找到类似存储卡的东西,电脑他也找过几遍了,什么也没找到。

“回头找到我给你。”合上抽屉,黄佳吟说,想了想,又问他,“我们现在就和霍总这么干耗着?”

乔泽回眸看她,黄佳吟从不会主动提及生意上的事。

自那次和路小成见过后,乔泽和他没谈妥,所有出货的事都被他压了下来。最近商奇那边一直在催货,尤其是需要借安城转运海外的那批货,量大,对方也催得紧,商奇是越来越坐不住了,但路小成那边却始终按兵不动。

他的意思还是要将东西收归手上后再进行下一步,他不可能任由乔泽或者黄佳吟来掌控这批货。

“怎么突然提起这个了?”他问。

“我答应出货了。”黄佳吟说,面容倨傲依旧,“这次的客户是老客户了,货量一向稳定,而且多,再这么压下去,迟早把老主顾都得罪了。要是人都跑了,以后我们接管了整个集团,难道还要重新找客户不成?和霍总博弈有博弈的办法,不一定非得牺牲客户。”

黄佳吟完全生意人的口吻,与当初热衷于艺术的大小姐行径截然相反。

乔泽看着她的眼神不觉带了几分审视:“你以前也负责毒品交易?”

黄佳吟下巴微微一挑:“怎么,很意外?”

乔泽嘴角勾了勾:“哪些是你负责的?”

黄佳吟:“我爸最倚重我,你说呢?”她两手往桌上一撑,“我已经和那边的客户确定了交易时间和地点,霍总也知会过了,现在只是和你说一声。”

乔泽眉目不动:“霍总怎么说?”

“自然是同意啊,这不是小买卖,他盯着呢。”

乔泽:“什么时候交易?”

黄佳吟挑眉:“怎么,你有兴趣?”

“你说呢?”乔泽的视线对上她的,“别忘了,我们是在合作。你瞒着我私自决定出货交易,扰乱了整个计划不说,难道交易也打算把我排除在外?”

黄佳吟:“如果我说是呢?”

“既然如此。”乔泽起身走人,“那我们也没有合作的必要了。我把我手上这一部分业务交还商奇道理也是一样的,也不会影响索飞和商奇的合作,还能落个好名声。”

黄佳吟出声拦住他:“开个玩笑嘛。既然我们都在同一条船上了,哪可能瞒着你啊,这不是在和你说吗?”

乔泽回头看她:“成。你要交易,我不拦你,但负责交易的人选,至少得有两个是我的人。”

黄佳吟没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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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燕子走了。燕子究竟去了什么地方,我至今也不知道。是燕子哥哥打电话告诉我消息的。我立即赶到燕子的家里,她的父母坐在阴暗而狭小的堂屋,一脸冷漠地看着我走进来,我问燕子真的走了?他们却几乎齐声责问我,她人呢?似乎是我把他们的女儿弄跑的。燕子的哥哥比较通情达理,知道我爱他的妹妹这些年不容易,他妹妹的走我心里十分难过;他从房里走出来,冲他的父母说,你们不要难为阿贵了,燕子走了,阿贵比我们还心急哩!然后他就把我从堂屋拉出来,走到外面的破烂的厨房旁边,像是有什么秘密似的跟我说,你回吧,待在这里他们还会说你不是的,以后有我妹妹的消息别忘了告诉我一声。他以为他妹妹会很快就跟我联系的。
  • 新黑猫警长第三辑:失踪的“地球”

    新黑猫警长第三辑:失踪的“地球”

    眼睛瞪得像铜铃,射出闪电般的机灵;耳朵竖得像天线,能听见一切可疑的声音!对了,我就是黑猫警长!我用智慧、果敢和卓越的领导才能,带领着白猫警士们消灭一切来犯之敌,侦破一个又一个案件,誓死保卫森林市的安全!黑猫警长的形象和故事已经在中国少年儿童的心中深深地扎下了根。经典不会随时间的磨砺而黯然失色,只会在岁月的砺炼中愈加璀璨!你瞧!黑猫警长又出发了!全新的黑猫警长系列情节更加曲折、引人入胜,大家将会领略到黑猫警长利用高科技破案的风采,在错综复杂的故事中增长知识和智慧!
  • 遗失在海边

    遗失在海边

    莫然在离开李戈之后,就和丁小雨逃离到了海边。海边的际遇,还有在莫然开始的大学生活里,接连出现的事情,就像一张蜘蛛网,千条万续,将每个人都牢牢锁住。莫然累了也醒了,在经历过太多事情之后也看清了,她也想过如果李戈这一次让她回到他的身边,她就会毫不犹豫的向李戈跑去,什么也不要管,只是......
  • 温莎的风流娘儿们(莎士比亚经典作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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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莎的风流娘们儿》是莎士比亚在1600年的作品。故事描述了温莎镇一位嗜财贪色的约翰·福斯塔夫爵士,凡是任何能够赚取金钱的事情,他都会汲汲营营,而且其为人极度小气,是位典型的守财奴。
  • 明伦汇编皇极典风俗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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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书为公版书,为不受著作权法限制的作家、艺术家及其它人士发布的作品,供广大读者阅读交流。汇聚授权电子版权。
  • 自然密码百科(奥秘世界百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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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宙天地和自然世界真是丰富多彩、纷繁庞杂,使我们对于那许许多多的难解之谜,不得不密切关注和发出疑问。人们总是不断地去认识它,勇敢地去探索它。虽然今天科学技术日新月异,达到了很高程度,但对于许多奥秘还是难以圆满解答。人们都希望发现天机,破解奥秘。古今中外许许多多的科学先驱不断奋斗,一个个奥秘不断解开,推进了科学技术的大发展,但又发现了许多新的奥秘现象,又不得不向新的问题发起挑战。正如达尔文所说:“我们认识自然界的固有规律越多,这种奇妙对于我们就更加不可思议。”科学技术不断发展,人类探索永无止境,解决旧问题,探索新领域,这就是人类一步一步发展的足迹。
  • 出嫁时你哭不哭?

    出嫁时你哭不哭?

    一般的喜日,都是八月半后定好的。八月半一过,男方还要送六大样到女方家去,这次送礼可不同八月半送礼,这次送礼要带上媒人,由男方和媒人到女方家去“通话”,“通话”的意思就是定喜日。明年的正月初几。定下了喜日,双方就忙开了。男方要布置新房,女方要布置嫁妆。其实木料早已备下了,木匠也约好了。准嫁娘还和往常一样在娘家做姑娘,但实际上又不一样了,准嫁娘已被爹娘命令着不用再下田做农活了,她显得有点闲,但忙惯了闲也闲不住的,况且还要纳鞋底做新鞋,纳好爹的又纳兄弟的,纳好兄弟的又纳娘的,一双又一双,单的,棉的,方口的,圆口的,双层底的,千层底的,真的够穿好多年的。
  • 星际大佬来修仙

    星际大佬来修仙

    本书无男主,没有完结,慎入!星际大佬简时川,在人生巅峰时作了个死,一不小心换了个副本,小心翼翼夹着尾巴做人一段时间后——时川:不能忍!不就是修仙吗?难不成还能逼死人不成!众人:配件都没有,修什么仙。时川:这有何难!硬件不齐配齐不就是了!女主:曾经有一个混吃等死的机会摆在我面前,我没有好好珍惜……本书又名《女主总是在受伤》、《女主的装X之旅》、《论如何优雅的装X》题外话:不喜欢本书的人,请把它从你的书架删除,去看你们喜欢的,如果实在隔应到你了还是请多多包涵,多多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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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幻想即是真理

    主角有金手指,那是稀松平常,反派这次也要有金手指,主角有幻想成真的能力,反派就有万能的兑换商店。主角很牛却不能打死反派那可是弟弟打不得
  • 要在世上撒点野:拒绝平凡

    要在世上撒点野:拒绝平凡

    人生在世,若没有撒过一点野,就像美食家一辈子没尝过变态辣,终究少了一点滋味……本书是哈尔滨出版社为广大女性读者带来的宝典,是新时代女性不可错过的一本书。书中提出了一些与众不同的生活方式,它们和人们传统的认知有所区别,不是人们习惯的思维方式。它们颠覆了传统中应该颠覆的陈旧观念,打破了一切令你感到不甚愉快的陈规,让你置身反转的世界,身心得到彻底的放松。哈尔滨出版社出版的《要在世上撒点野——拒绝平凡》旨在让你跳出思维的禁锢,撒一点野,拒绝平凡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