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下旬的天慢慢暖了起来,但在这风调雨顺的安宿城,依然会时不时地降下一片小雨。
这日,又逢着小雨,颛至淳独自来到了北宿第一大青楼——晚香院。站在门外揽客的小女子们见太子来了,纷纷跑到院中向老鸨报信。太子来了,谁不知道是找佟影的呢。
“晚姨,太子来了!”
正在悠闲着喝茶的老鸨一听,登时吓得手中的杯子掉在了地上,她匆忙捡起摔碎的杯子后,脸色铁青的向房门外走去。
“哎哟,太子爷啊,您在这儿等一会儿,我马上去叫佟影姑娘梳妆打扮。”老鸨眉眼尽笑地应付着太子,但心中却害怕得要死。
太子听后,一言不发地往清竹房走去。晚姨也明白是什么意思,一转身就慌张的跑到了偏房,关上门就是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额前更是被汗珠浸湿了一片。
红衣丫鬟试探性地敲了敲偏房的门,轻声问道:“晚姨,我可以进来吗?”
老鸨慌张地理了理衣服,将门打开,示意红衣丫鬟进来。
红衣丫鬟见老晚姨失措的样子,眼睛一转,笑着对晚姨说道:“晚姨,佟影整日戴着面纱,除了您和那几个沐浴丫鬟,没有人知道她长什么样子。您可以找一个琴艺不错的姑娘,代替她去为太子献曲。”说完便意味深长地看着晚姨。
管理晚香院多年的晚姨,当然知道红衣丫鬟是什么意思,她上下打量了红衣丫鬟一眼,说道:“我看你也有几分姿色,这些日子也有苦练琴艺,你就代替佟影去为太子献曲吧。”见红衣丫鬟准备离开,晚姨又连忙说道,“晚莲,你去织衣坊寻一件不错的衣服,赶紧梳妆一番,戴着佟影弹过的古琴赶紧去清竹房。”
晚莲浅笑着离开了偏房,满心欢喜地前往织衣坊。如若这次太子看中她了,她便能去过上雍容华贵地日子了,想想就是满满的幸福。
在清竹房已经等的有一个时辰的太子,显然有些坐不住,刚准备起身去询问时,房门便被人打开了,他定睛一看,好似佟影。
红衣女子一步一小心地走到白纱屏风后面,后面跟随的丫鬟将古琴放置好后,便匆匆带上房门离开了。整个清竹房里只剩下了颛至淳与晚莲。
“佟影姑娘,你可否再为我奏一曲那日的曲子?”
太子彬彬有礼地问着红衣女子,但那红衣女子却久久不发一言。太子想着要尊重女子,便垂眉闭目不再问什么,良久才轻声说道:“佟影姑娘,你可以奏别的曲子吗?”
红衣女子点了点头,便抬手弹了起来。
弹奏间,太子却感觉不出任何感情,对于这首曲子很是无感,甚至有些乏味烦躁。
他皱起眉头,目不转睛地盯着屏风后的红衣女子,似要看透屏风般的盯着不动,他甚至起了疑心。
“你是佟影吗?为何曲子如此让人无感。”
太子托腮眯着眼睛,声音平平地问道,虽无什么音调,但却使弹琴的红衣女子瞬间收起了手,良久不言。
颛至淳更确信了他的猜测,些许不耐烦道:“说吧,你是谁!”
红衣女子被吓得半晌不敢喘大气,良久才怯懦地答道:“小女子正是佟影。”
颛至淳平生最看不惯说谎之人,他显然被磨得有些耐不住性子,但依是抑着愤怒,沉声说道:“说,你是谁,如若不说,我便将你送入皇宫罪牢!”
“我……小女子不是佟影姑娘,小女子名为晚莲,是服侍姑娘的丫鬟。”红衣女子从屏风后漫步走了出来,懦声回答着太子的话。
颛至淳见她戴着与佟影相同的面纱,穿着与佟影相同的服饰,轻蔑地瞟了一眼,扶额说道:“哎呀呀,这晚香院是看不起人么?”
晚莲一听,慌地立马跪在地上请求太子原谅。
外面把门的姘头,听见里面的动静后,一人看守,一人连忙跑去寻老鸨。
晚姨慌张地推门而入,跪地就哭诉道:“太子殿下,真是对不起,四月初那佟影姑娘还好好的,几日后,便不留音信的离开了。”晚姨埋头在地,眼睛咕噜一转,继而接道,“今日找晚莲代替佟影姑娘,实在是无奈之举啊!还求太子殿下放过晚香院这次的大意啊,下次草民绝对不会再如此满混太子殿下了!”
颛至淳听见佟影走了,不禁一惊。但见老鸨这一副假意的样子,又斜睨了一眼,说道:“佟影走了,你们为本太子准备了一个丫鬟来奏曲,这是何意啊?”虽说他是一个被世人认为空有虚名的太子,但在这满是烟花女子的风月场所,他怎能没有一丝尊严。
晚姨见状,登时大惊失色,她不曾多想晚莲是丫鬟的身份,直接就让她顶替了佟影。但因一时的疏忽,闹成了此时非同小可的大事。她连磕三个响头,惊慌地解释道:“太子殿下,草民怕太子着急,便匆忙地做了如此之举,草民并未想到晚莲是侍奉姑娘的丫鬟,还望太子殿下恕罪啊!”
颛至淳不屑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众人,起身说道:“今日之事,本太子不再追究,你的晚香院,本太子也不屑抄门,但日后,本太子却指不定这晚香院会不会存活。”
他拿出一锭银子放在了桌子上,双袖一甩,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清竹房,恐怕这段时间他都不会来这污浊的晚香院了。
见太子走后,老鸨等人才敢渐渐起身,红衣丫鬟瘫坐在地上,吓得把头埋得很低,但老鸨还是没有放过她。
老鸨厉声呵斥道:“晚莲!枉我平日待你不薄,看你今日给我戳的好事!刚好红倌还缺一个位置,你就将功补过地填了这个空缺吧。”
刚说完,老鸨不给晚莲求情的机会,转身就离开了。
晚莲惊恐地喊着:“不,晚姨,晚妈妈,我不要做红倌,求求你了,我不要做红倌!”
她看着毅然离去的老鸨,热泪一滴滴地掉落在红色华服上,心中是绝望还是愤恨,她已经分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