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边正叮嘱着小翠不要告密，猛然看见地上有一条人影，，还不等我转头，却听那人说道：“你们俩怎么在这儿呢？害我找了你们大半天！”
听声音是陈婆，我朝小翠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不要说话，自个儿来应付陈婆：“我带着小翠在村里转呢！怎么了？您还怕我把她给弄丢了？”
“不是，我也不是找你，找你们村里人呢！怎么这天一个人都看不见？都死啦？”
“找他们做什么？这会他们怕是在章尽才和章康年这两家里搭灵堂呢！”
“他们家要帮忙，难道我们家就不用来人帮忙的？你快给我找几个人来，累死我了！”
“啊？不是还有四九叔吗？他能舍得您受累？”
“别提那个没出息的！”一提到章四九，陈婆就炸气，我反正也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也不敢说话，只听陈婆用方言骂道：“那个背时砍脑壳的，上吊喽，做了吊死鬼！”
嗯？
我是满脑子疑惑，不知道是陈婆说错了还是我听错了，他的意思是四九叔上吊自尽了。开玩笑，四九叔怎么会自尽？
不对啊，四九叔为什么不会自尽？
老婆老婆疯了，临行还给他带了定绿帽子，一家人算是死得干干净净。也饶是之前他还想到有个老娘，才好赖活下去，如今他老娘也死了，自己也断了后，估计也是觉得这一世没盼头了。
这人呐，就是怕断了念想。
我呆了片刻，然后一个箭步，冲进了四九叔家里。
唉！也是惨在家里没人，到这时候四九叔都还挂在自家的堂屋中央，就像是西洋摆钟下的那根棒子随着风左右摇摆着。口中的舌头，这时候也从时针变成了分针，垂得老长。
也无怪陈婆会生气，四九叔五大三粗的，如今这样吊着，就单凭陈婆一人，是绝对没办法将他从房梁上弄下来的。
我心中哀悼了一下，唉，刚刚五叔走了，现在四九叔走了，现在咱们村与我还算贴己的人就只剩下陈婆和王大夫这两个外乡人了！
“怎么，你想一个人把他弄下来？”陈婆在后面厉声道。
我倒是想，可我没那能耐啊！我摇了摇头。
“你一个人不行还不知道去找人来？”陈婆这时候正是在火头上，我还是不要惹她的好，拉了下脸，转身便出屋去了章尽才家。
章尽才家毕竟还是有些能耐的，也不知道是他家老爷子造的福还是他自个儿得人心，村里现在在他家忙前忙后的人竟然有近半数人。
穿过人群，我先是到灵堂里对着老章头磕了两个头以表尊敬，我倒不是真的愿意跪他家老爷子，只是按我们村里的规矩，来了客人对着死者先作揖跪拜，那死者的后人也要对来客行同样的礼。
但是前些日子，我爷爷去世的时候我就没遵这个礼数，好像也没人说什么。但是今天章尽才说什么都还是得跪我的！
嘿嘿，这波还是赚了！
行礼完毕，我拉过章尽才到一边说道：“老章，你这边还差不差人手？”
我本来是想从他这里抽人走的，结果他给我来一句：“够了，多谢了，这好处不能让我们家一家占了不是？”
他倒是以为我还要给他家添帮忙的人手，我摆了摆手道：“不是，我不是给你添人头的，是要带些人走的！”
“怎么了？康年家不够人手？”
“不是章康年家，是四九叔家里！”妈的，一到求人这个坎，我说话就有些没底气。
“他家又怎么了？他婆娘死了？”
“不是，是四九叔还有老太太都去了！”
“啊？”章尽才终于还是展现了自己像人的那一面，一听章四九也没了，惊愕了一下后，方才说道：“我这边都差不多弄好了，就等道士进门了，你尽管去问他们，就说我晚上请大伙吃饭。”
这事儿办得地道，我刚想夸他一句，又听他继续说道：“到时候我家老爷子出殡的时候，你得先来我家让我家老爷子先出去，你还得给老爷子挑个好时候！”
“行，这事儿我应了，你是准备让老爷子在家呆三天还是两天？”
这也是老规矩，挺尸两天，叫“二斋孝”，三天叫“走大路”。一般有钱的人家，或是想做孝子的，都会给老人家办个“走大路”。
但章尽才确实是个人才，“嘿，这人都死了，还管那么多干嘛！你待会儿再回来，跟我去我家挑块好地，晚上就把他送出去算了！”
“啊？”这回轮到我惊愕了，这从古至今，就是太平日子里头，哪有人这样办丧事的？下午死，晚上就入土为安的？
“这……这不合规矩吧？”我有些为难，提醒道：“这人死了，最少得停尸十二个小时，等身上的人气儿散尽了再入殓，你这么做，怕是要出问题哦？也不怕村里人戳你的脊梁骨?”
“嗨，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乱搞乱发财。我爹都硬得可以打鼓了还哪来的什么人气儿，就听我的，你先去别家忙着，等道士来了，我来叫你，连夜送终！”
“好吧！”我差点是没惊掉下巴！他娘的，这个章尽才是闹个什么名堂？就这么急着把他爹送出去？
当然，这是别人家的家事，我也不方便多管。只好应承下来。然后从他家里挑了几个人，吩咐他们去四九叔家帮忙，然后又去章康年家选了几个人带走了，去祠堂将五叔的遗体从那地窖里抬了出来。
在地窖里黑灯瞎火的看不仔细，结果将五叔的遗体丢上来的那一瞬间，所有人都傻眼了，好在都是爷们儿，也没多大的动作。
只是我比较好奇，按理说，五叔应该是窒息或者是中毒死亡，怎么着他的遗体就变得成了干瘪的一团，就跟风干的腊肉一样。这皮包骨的，肉呢？
哎呀，我真的是有些烦躁了，咱们这个村他娘的到底是怎么了？到底是招了什么邪乎的东西，这一死就死一窝的，死人就算了，还他娘的花式死亡。
就算是我再怎么冷血，我还是有些承受不了！
心中苦闷加上悲从中来，我眼底一酸，跪在地上变对着五叔的尸体哭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