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静安紧跟着又问,“那天你突然出门不是和你大哥聊了很久吗?你大哥也不知道你去保定打人的事情?”
袁恭就不说话了。
张静安就惊怒,“既然是你大哥指使的,为什么他不替你说话?”
袁恭当真不知道该如何和张静安解释了。
父亲作为一家之长,自然是要谨慎一些的。何熏不过是个小人,此时不收拾他,以后自然也有机会收拾他,可袁兆作为世子,却不好等那么久。毕竟他整日里出没宫闱,宫里那是什么地方?全天下最势利最刻薄之所在,总归是有那么些没眼色的小人免不了在后头幸灾乐祸,使绊子下黑手。
所以袁兆和国公爷是不一样的。
国公爷的意思是,何熏的事可以放放。
而袁兆,则一定要尽快给何熏一个教训。
所以,这事根本就是袁兆和袁恭背着国公爷干的。
可事情做出来了,挨打受责备的却是袁恭一个人。
张静安觉得很不可思议,差不多要斜着眼睛去看袁恭了。
袁恭就只好像她解释,“大哥毕竟是世子,而且父亲……父亲也是气我擅作主张,将那姓何的打的太重了。”
张静安就冷笑,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四叔一条腿,那个烂人一条腿,有什么重不重的?打轻了,人家还以为你怕了他呢!
不过国公爷这态度,也实在够恶心了吧。
张静安私下里想了想,觉得袁恭做得这事天衣无缝,就算何熏怀疑,但是也抓不到什么把柄。
可就是这样,国公爷居然把袁恭打成了这样!
打了还不让人知道,连家里人都瞒着,这分明就是泄愤而已么。
她愤愤不平地还想开口,就看袁恭脸上神色疲惫,似乎不想再聊这个事了,也就住了口。
可再想了想又觉得不对,揪着袁恭问,“可你把何家儿子的腿打断,他们虽然没有证据,可是万一下黑手黑你,把你的腿也打断要怎么办?”
袁恭失笑,捏了一把她的小脸蛋,“你二爷我是什么人?就这么容易被人黑了?”
张静安给了他一巴掌,把他的手给打开,心想,你以为你多能呢,看你被你爹你哥哥算计的一愣一愣的,要知道……
要知道上一世,袁恭伤残回家,可没谁当真心疼过他,他全心依仗仰慕的大哥,便是最后给他一刀,断送他性命的那个人呢!
她越琢磨越难过,越琢磨越害怕,想了又想,索性专门进了一次宫,跑去探望生病的皇上去了。
皇帝病不是大病,但是跟袁恭他娘吴氏一样,就是病歪歪的,风吹草动就要倒。
而且也一样不能生气,不能着急。
可你说天下这么大,作为天下之主,那么多的事情,不生气不着急那是可能的吗?
好在这一世,张静安拦住了玉太妃和皇帝生气,所以皇帝没死,现如今张静安更不希望皇帝死了。
皇帝是她最大的靠山,只要皇帝还在,任谁还都得给她张静安一点面子。她只要进宫找皇帝卖卖萌撒撒娇,那么旁人就会看到皇帝对她的宠爱,想到袁恭是她丈夫,那么对袁恭下手的时候就要掂量掂量了。
可这一进宫,却让张静安很害怕。因为任谁也能看出,皇帝的状况并不好。张静安离宫不过三年不到,期间也几次探望皇帝,可是就这一回,他的状态特别不好。
连接见外甥女儿这事都起不来身了。
一张脸苍白得难看不说,那眼角鼻翼的赤红,简直跟染了血一样,看着就让人发憷。
也不知道胡大伴搞过来的那个瘦道士给他吃了多少朱砂,才弄成了现如今这个样子。
她心疼地看着这个皇帝舅舅,原本编了一肚子的故事要给袁恭和稀泥的,可是看他这样,却不大说得出来了。
反倒是皇帝问她,“安姐儿,你现如今在袁家还好吧。看着气色还不错。”
张静安就点头,“还好,老太爷对我好,别人也不敢对我不好。”
皇帝就点点头,“这是你外祖母给你挑的亲事,万没有不好的地方。你好生过日子,她老人家也走得安心。你啊,一个是闷,不爱说话走动,一个是任性。贵妃其实也疼爱你的。”
这些话,张静安压根一个字也不信,这一世,她没有怂恿玉太妃向皇帝告状,没有让皇帝一怒之下打死梁夫人,梁夫人生的儿子死了,等梁夫人又生了个女儿之后,廖贵妃已经看都不想看那个女人一眼了。也正因为如此,廖贵妃对张静安不至于恨之入骨,但是也绝对不是喜欢的。
所以要张静安做巴结廖贵妃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才懒得干。
不过她不会明着皇帝表示自己的不屑。
当然,提袁恭打马虎眼的事儿也得另外放放了。
总归,皇帝看到张静安进宫还是很高兴的,当午饭食进得都比往常多了。
张静安陪着皇帝吃了饭,这就要回家。皇帝这就着皇太孙刘梁送她出来。
张静安看到刘梁,心里也是不大舒服的。
两世里,刘梁和他的母亲都被留在了京里当人质,上一世,刘璞造反之后,他母亲何氏抱着刘梁在风雨宫自焚而亡。
这一世……张静安自觉无力管皇家的家事,而且想到刘璞突然对自己表露出的那不伦的意思,就觉得浑身都不自在。所以看都不愿意看刘璞的弟弟刘梁一眼了。
刘梁这年才九岁,一双和何氏酷似的丹凤眼因为眼皮有些厚,所以显得特别雍容,甚至乎有几分的木讷。他小大人似的幽幽叹了一口气,“安姑姑现如今话也不乐意跟我说了吗?”
以往的张静安,也没怎么和刘梁一起玩耍过。皇室还是很注意皇子的教养的,每个皇子身边只要过了六岁,都是师傅嬷嬷女官侍女几十个人,每天除了读书,就还是读书,其实也没什么时间玩耍。
更何况,太子太孙是从来不养在生母身边的,因此何氏就更将刘梁像老母鸡护小鸡一样护在身边,张静安和他哥哥刘璞还算是不时见面,和刘梁,当真是连话都没说几次。
不过想到刘梁两世的不幸,张静安这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不知道怎么的,就觉得刘梁那双朦朦的眯缝眼怎么就显得那么亮,陡然这么刺她这么一下,竟然刺得她一个哆嗦。
她别开了脸,嘟囔道,“嗯,这怎么说呢?都和小时候不一样了,你也大孩子了,也别老在皇上身边痴玩,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好生读书,侍奉娘亲才是正途……”心里忐忑,声音越说越小,脚下的步子也愈发细碎急促。
刘梁快速地掀起眼睛看了她一眼,琢磨着她话里的意思,一时之间也不再说话了,两人就这么一路出了宫门,张静安的车驾就等在门口,以刘梁的身份,到了宫门口也就罢了。
刘梁在宫门口停了脚,遥遥地对张静安挥手,“安姑姑好走,常来探望皇祖父。”一边挥手,一边笑得灿烂,仿佛一个毫无心事的孩童。
可莫名的,张静安看得就心里发虚,连脸上的笑都扯不大出,只胡乱挥了挥手,就钻进了车驾里,匆匆回府了。
回府之后,宫里来了赏赐,也不知道是否是因为临近玉太妃的忌日,或者是皇帝真的特别开心,赏赐是特别的丰厚。时鲜蔬果什么倒不是什么的特殊的,主要是还送了一对仙鹤与她赏玩,说是张静安在宫里看到的,所以特别赏了出来。
其实张静安并不喜欢仙鹤,相反,虽然仙鹤神态优雅,却也有一柄锋利的喙嘴,张静安是很怕的。只是因为皇帝喜欢,所以她才讨好皇帝罢了。
可不管怎么说,皇帝这么赏下来,足见对这个外甥女儿的疼爱,连带着那些赤金宝玉之类的小玩意儿就根本不足挂齿了。
旁人看起来,虽然太子厌恶了袁家老头不识时务,但是还是很看重袁家长公子袁兆。而袁家二公子娶的明珠郡主又得皇上欢心,袁家到底,还是皇室心腹近臣,那些免职惩处不过是小惩大诫而已,想必不过多少时日也就过去了。
果不其然,国公爷袁泰的五成兵马司都督丢了之后,皇帝并没有委任信任,一直由右都督署理,过了中秋,无人再提太子亲征之类的话语之后,又借着皇帝圣寿大赦了一番天下,顺便又让他复了原职。
相反,何家在河南教匪却并不顺利。
一时之间,小小的纷扰,自然也就被置之脑后,不再被人提起了。
总归,张静安进宫的意思,是想昭示众人,我明珠郡主还是皇帝宠爱的外甥女儿,我是皇帝罩着的,谁敢动我丈夫袁恭,就是跟我过不去,就是跟皇帝过不去!
这种昭示威吓有没有吓住旁人尚且不知,反正是这日,国公爷与夫人吴氏私下叙话,便劝吴氏不要与张静安势如水火。
吴氏上次遭了张静安当面羞辱,若说还能与张静安修好,那是绝无可能。
如果不是张静安,她早就娶了合心合意的儿媳妇了。就张静安这样的,除了宫里的宠爱外,一无是处,只可怜她二郎小小年纪就出继不说,还摊上这样一个媳妇,怎么不让她这个做娘的想起来就心疼?
她愤然冷笑,“我到是也想心疼她,可你是没看她那副样子,每日里来我这里请安,都跟施舍我一般,也不知道二郎在她跟前过得是什么样的样子。”
国公爷却不这么认为,只是自己感慨,“二郎自小嘴巴最紧,他若是什么都不说,张氏又如何会进宫?只没想到,平日里看张氏与二郎势如水火,看来不过是小儿女斗气,并不是要紧的。”
吴氏却不乐意听这话,但凡做母亲的,没有乐见儿子与媳妇亲近胜于与母亲亲近的。更何况张静安这个儿媳妇太特殊。
吴氏忍不住就挑眉,“你又不是不知道二郎和瑾儿的感情,他现如今被老爷子逼着娶了这个张氏,你觉得他每日里能好过?”
国公爷看她气怒起来,不由得就劝,“再如何他也是娶了的,张氏就是他原配嫡妻,你给张氏面子,也就是给儿子面子。二郎可怜,素来我对他关心最少,现如今家里大郎是世子,千般万般重担压着,毅儿又小,我们也都想好了要他走科举的路。也就只有二郎能帮衬大郎了,你总不好让他两边受气。那张氏说什么做什么,你只当没看见也就是了。”
夫妻这么多年,也只有国公爷哄着吴氏的,吴氏也知道与丈夫面子,她虽然心里不平,但也绝不反驳丈夫的话,只是说,“我若是不管她,太过放任,只怕大郎媳妇心里不舒服,毕竟她是长嫂,又是家里未来的主母。就说张氏打了二郎请来的管事嬷嬷的事情,她自己不敢去教训张氏,三番二次的到我这里来搅,你说我这病歪歪的样子,将来要怎么放心将家事都教给她?”
国公爷也叹息,关氏为人温顺,开始嫁过来大家也都说好,可久了之后就显出软弱来了。软弱倒也罢了,可不仅软,还有些执拗,这就让人颇为头疼了。“说起来也是大家出身,早知道就该选她姐姐,那个姑娘我看着身为长姊倒有几分风范。”
吴氏就冷笑,“你且就听你那继母说嘴吧。什么大家之女,也就是老太太七拐八弯地从老家亲戚里寻到这么个人出来硬是要配给大郎。关家早一百年都不曾出过官了,我看什么气度底蕴,压根也早没有了。就是她长姊又如何?总归是配我们大郎不起。”
国公爷心说,方家又好到哪里去了,不过是个破落读书人出身,以青年才高得了吴家老爷子青眼,这才将你妹妹下嫁,如何又不见你嫌弃方瑾的出身?小关氏再如何,关家总归是比方家要好的多。
要不然方瑾的年纪其实和大郎是最合适的,当初给大郎选亲,吴氏却一个字不提方瑾,要不然现成的人在跟前,怎么会被老太太给突然插手选了个关氏出来?
不过往事不可追,现如今说什么也都晚了,家和万事兴,他确实是怕家里这番动作伤了二郎的心,不由得感慨道,“不说大郎他们的事,大郎是个稳妥的,关氏也温顺,他们的日子,他们自己去过。只是二郎,这孩子,性子是越大越野了呢。”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二郎就变得越来越爱自作主张,当初他非要娶方瑾还情有可原,可后来在鸾仪卫里头跟镇抚司那帮人厮混不说,在何熏这件事情上,自己其实已经表明了家里的意思,可他一声不吭就去保定把何运给废了!
如果他还是跟父兄贴心换命,哪里来的那么多自作主张?
而且他的儿子他也知道,袁恭看着是个爽朗的,其实骨子里也一般的要强自尊,他可能不喜欢张静安,可如果张静安没脸,他的颜面也不好过。张静安都嫁过来一年多了,吴氏一个做婆婆的,到如今还盯着咬着的要收拾这个媳妇,自家人不说什么,怕是三房四房那边可能就看不上。张静安可是救了三房闺女一命的。就更不要说老太爷了。
吴氏也咬牙,“可不是大了后就不贴心了,我也知道当初不该赌气把他送到我爹那里去,他现如今这样,都是在罚我心狠,逼着我后悔呢。”随即又埋怨丈夫,“也是你的错,为什么一生出来,就过继给你那死鬼弟弟。”
其实袁兆和袁恭是双胞胎,同样是袁泰头一回做爹。可是当初次子过继给早夭的弟弟是早说好了的。想到这个,袁泰也是无可奈何。不过袁恭过继给弟弟,一落地,就是三等轻车都尉,吃着正三品的俸禄,多少比旁人家的次子要好的多了,不比三儿袁毅,将来要辛苦科举出头,不然就只能靠着大哥过一辈子了。
可就是因为这个,袁恭越长大,就越有主意。尤其是进了鸾仪卫之后,别的贵介子弟大多只是拉拢人脉,培植势力,图谋着一步步往上走。可他却不甚安分,跟镇抚司的人过从甚密不说,还跟杨学芳门下的那帮不安分的读书人也能混到一起,交游广阔,让人摸不到头脑这孩子到底想干嘛。
吴氏却不耐烦,“还不是到处胡混,现如今这帮孩子,有几个是能出息的?能老实守着家业就不错了。端家就端钰一个宝贝疙瘩,可你看他现在?书也不好好读,也是一天到晚瞎混。”
袁泰却长出了一口气,就是胡混,也得有胡混的本事,能在上京里这帮纨绔中间混出名堂来,那也是本事。
他不像妻子一样觉得万事皆下贱,只有读书高,他只是觉得,袁恭的心思,不在自己的掌控当中,这样的认知,才让他心烦。?
袁恭和张静安这边也出了大事。
天大的事情!
话说,张静安从宫里回来,心里不免有点后悔,她进宫时候其实有点小心思,她琢磨着袁恭得罪了何家,最好别在上京呆了。要是能给他在外任上寻一个差事,他们出去躲两年,那就最好了。
这一世,她绝不放袁恭一个人走,她一定要跟着袁恭去了外任,一步不离才是。
可是今天的话题却不知道怎么的就跑偏了,还被刘梁吓唬了一番,这份心思就被抛到了脑后,现如今想起来真心是后悔。
回到家里,又看见袁恭一脸阴郁地坐在屋里。屋里几个丫头都被赶在外头,半点声息也不敢出。
张静安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也打发了丫头们都走远些,小心翼翼地绕着袁恭走了两圈。
她不清楚,袁恭这么坐在屋里,不吭不哈地,究竟是想跟她说话,还是心情不好,要跟她发脾气呢?
袁恭眯着眼萎靡在那里,看见丫头们都走远了,这才缓缓地对张静安开了口,“朱山大人找到了。”
张静安惊了一惊,在他对面坐下,打量着他的神气,小心道,“你这是怎么了?这是好事啊。”
朱山跟他私交很铁,不然他也不能豁出性命去,不惜把好朋友端钰和家里人都拽上,也要救祝夫人一命。
可是现如今他说起朱山来,怎么这样一副表情。
袁恭抬起头来,有点复杂地看着张静安,“他现如今改了名字,在蜀王刘璞那里当幕僚。”
张静安好一会都没说话。
刘璞在过年的时候突然去了蜀地,皇室于此事什么都没说,这种刻意的平静压制,让朝野上更是暗流波动。
可不管怎么说,刘璞出京的时候悄无声息,到了通州之后更是隐匿了行迹,在不到二十日的时间内就入主成都,宣布就藩,一时之间朝野不免议论纷纷。
如果不是怕京里有人对他不利,为什么要隐匿行迹,逃命一样的跑到成都?一路上十几道关隘居然都没有这位头号亲王的消息?
皇帝对太子的不满,似乎已经不是秘密了。
可让刘璞就藩是为了警告太子,还是给今后埋下隐患?
皇帝舅舅有的时候,那心思真的不好猜,你都不知道他是心太软,还是脑子糊涂。
张静安很清楚,刘璞将来肯定是要反的。
而袁家两世人,应该都是妥妥的保皇党。
她理解袁恭如今的情绪,他的好朋友将来势必要站在一家的对立面上,他心里肯定不好过的。
更不用说,祝夫人如今还藏在她陪嫁的宅子里呢。
她问袁恭,“那祝夫人和芸香怎么办?”
袁恭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我送她出去找朱山大人吧。”
张静安就松了一口气,女子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管朱山大人做了什么样的选择,大约祝夫人都是要追随丈夫的。如果可能,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还是送她去蜀地找她的丈夫吧。
张静安问,“那怎么把她送出去呢?”
袁恭就摸摸她的头,“这你别管了,赶紧换了衣服吃饭吧。”
说起来也真是累,张静安不乐意进宫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嫁了人后再进宫,就要按品大妆,光是一身行头扛一天,累都累死她了。
不仅穿衣服累,脱衣服也累,光是卸下这身行头洗澡洗头换衣服,她都累死了。累得不大想动脑子,吃饭的时候看袁恭情绪不高,也就陪着多喝了两杯梅子酒。
后来发现,袁恭的情绪还不是一般的不高,于是乎吃完了饭,还继续多喝了几杯。这梅子酒还是她庄子上酿的,甘甜中带着微微的酸,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手法,调入了蜂蜜,用冰湃了之后就更好喝。
袁恭平日里是不屑于这种酒的,这日不过是借酒消愁,不免就喝多了一点。而张静安是嘴馋,觉得这酒甜不说,那股子浓郁的果味真的好好喝。
可她压根就不能喝酒,更想不到这酒喝着没什么酒味,可就喝了两小杯,她就蒙圈了。
真的是蒙圈了,灯火之下,她看袁恭的脸都看不清楚了。
可是偏生还特别想说话,就是舌头一下子不好使了,连吞口水都能把自己给呛着。
袁恭这才回过神来,不免嗤笑,这酒量差,酒品还差。这张静安要是个男的,真是要笑死人了。
张静安可不知道袁恭在笑她,她只模模糊糊看见袁恭在笑,莫名其妙的,她也就跟着觉得很开心。
在此刻她充分体会到了什么叫天下解忧唯有杜康,可同样也体会到了什么叫酒入愁肠愁更愁,她一边觉得现在好开心,一边想起上一世两人的经历结局就很想哭。
袁恭就一边自斟自饮,一边看着张静安靠在大迎枕上叨叨咕咕叨叨咕咕地自言自语,莫名的真的就没有了什么伤感,天下醉猫,最漂亮的就要属他家这只了吧……
直到张静安终于没了声息,突然扑通一下从迎枕上滑了下去,他才赶紧放下酒杯,探身过去把她抱了起来。
可这么一抱,这就抱坏了。
翡翠听见动静,就从外头进来。
进来就看见袁恭抱着张静安在那里发愣。
张静安跟个猫似的,就蜷在袁恭的怀里呼呼大睡。睡着睡着,还要翻个身,嘟囔句什么的。
她惊疑地不敢上前。
而袁恭一直凝视着自己怀里张静安发酒疯,脸上也是一副深沉纠结变幻莫测的模样,听见翡翠进来,这才抬头,“出去……”
翡翠莫名地心就一跳,麻溜地就退了出去。
一边出去,一边将一层层的门都给关上了。
出到外头廊下,正好遇到崔嬷嬷带着个小丫头送了甜汤和醒酒汤过来。
崔嬷嬷问,“郡主可喝多了?”
翡翠就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拉住了崔嬷嬷,“嬷嬷,二爷叫人都退出来了。”
崔嬷嬷愣了一愣,纵然是傻的,仔细想想也知道这大约是什么一回事了,两个人对了一下眼神,就各自悄无声息地散了去了。